第68章 第 68 章

章节68

皇帝还在上面坐着,白锦扶就算有怒气,现在也不能发作,桃花眼不带任何温度地最后扫了眼韩玉成,转头对隆庆帝道:“父皇,宁安侯是因受儿臣所托才会不幸受伤,儿臣心里过意不去,想去侯府探望一下他的伤势,还请父皇允准。”

隆庆帝点点头,“应该的,那你就替朕去看看景彧,对了,去太医院拿上最好的药过去,有什么消息立刻报给朕知道。”

白锦扶应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门,过了一会儿,隆庆帝面带倦色地揉了揉额头,挥手命其余人也退下,“朕累了,你们也下去各自忙各自的事去吧。”

“臣等告退!”

众人陆续离开大殿,隆庆帝起身想要回殿内,刚站起来,忽然眼前一花,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摔倒,幸亏旁边一个内官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皇上小心!要不要宣太医过来?”

隆庆帝稳住了身形,闭目深呼吸了几下,晕眩感才慢慢消失,睁开眼摆了摆手,声音忽然变得很苍老,“不用,朕的身体无碍,去,立即派人出宫去莲华观把季风摇给朕叫进宫来。”

韩玉成随燊王等人一同出了宫门,却看到本来已经提前离开称要去宁安侯府探视景彧的白锦扶仍站在宫门口没走,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众人上前见礼,白锦扶抬手让他们免礼,淡淡道:“本殿同韩相有话要说,各位大人自便吧。”

官员们告退离开,只留下白锦扶和韩玉成,韩玉成等众人走远了,含笑看着白锦扶问:“殿下有何事要交代……”

话刚说到一半,白锦扶冷不丁挥出一拳重重打向韩玉成的脸,韩玉成毫无防备挨了白锦扶一拳,身体往后踉跄地退了两步,脸也被打偏向一旁,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嘴角。

韩玉成没有生气,不紧不慢地回正了脸,黑眸漫不经心地看着白锦扶,抬起手用指腹擦了擦从破了的嘴角处逸出来的血丝,扯起没受伤的那一边嘴角,笑容透着森森寒意,轻声问:“殿下这是为何?”

白锦扶抬起下颌,不躲不闪地迎着韩玉成的目光,寒声道:“景彧这次人没事最好,要不然,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韩玉成眨了眨眼,装出一副费解的表情,“殿下这话恕臣听不懂,宁安侯出事,与臣有何关系?”

白锦扶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就是韩玉成下的黑手,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现在再看韩玉成的反应,更加让他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经过昨天一晚上兵荒马乱的洗礼,许多人的心性都因昨晚而发生改变,白锦扶也不例外。

就像是一夜之间成长起来了,原本白锦扶五官生得过于精致,导致他的相貌偏阴柔之气,但现在的他看起来,五官疏朗,眉目沉静,身姿如柏,俊雅非凡,举手投足自带一股身为天潢贵胄的威仪,让人不敢小觑。

白锦扶一步步逼近韩玉成,等两人衣襟都快碰到一起时,方才停下了脚步,一向含笑多情的桃花眼注视着韩玉成,全无半点温度,沉声慢慢地道:“舅舅,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对我好的,来日我会加倍相报,但谁要是敢伤害我身边的人,那我也不会忍气吞声,我现在就告诉你,景彧是我倾心相许之人,你要是再敢对他不利,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一说完,不给韩玉成狡辩的机会,白锦扶直接拂袖离开。

韩玉成看着白锦扶的背影,黑眸微眯了下,伸出舌尖舔了舔受伤的嘴角,铁锈般的血腥味顺着舌尖蔓延开,心里说不清是因被威胁而感到的愤怒更多,还是想要征服眼前这个人的期待感更多。

这可真是翅膀硬了,以为不用靠他,自己就可以随便飞了。

和景彧倾心相许?要跟他翻脸无情?听听,多么幼稚的话啊。

韩玉成嘴角若有似无地动了下,我既然能把你捧上天,自然也能让你从天上掉下来,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

白锦扶警告完韩玉成,急匆匆出宫去了宁安侯府。

景彧中箭,性命危在旦夕,白锦扶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帮景彧把箭拔了出来,太夫人杨氏和景浩元都守在景彧床边,看似好像十分担忧景彧的伤势,但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景彧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杨氏心里大为痛快,她先前因为汪巧盈的事被景彧夺了管家的权,现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安侯和他的继母不和,让她堂堂一个侯府太夫人成了京中官眷中的笑话,到哪儿都要被人取笑,她站在景彧床边,假惺惺地拿着手帕抹眼泪,心里却巴不得景彧挨不过这一劫,那这侯府以后就都是她和她儿子的了。

至于景浩元,从小就被人说比不上他兄长,处处都被景彧压一头,景彧又对他一向严厉,他对景彧也没多少手足情,若是景彧一死,那这侯府里以后就再也没人管他了,偌大的家业随他挥霍,岂不痛快,想到这里,景浩元哪里还真哭得出来,可偏不能在人前表现得太明显,只能挤眉弄眼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活像个小丑。

等太医给景彧的伤口上完药包扎完毕,杨氏迫不及待地过去询问太医:“太医,侯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道:“箭已经取出来了,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但侯爷失血过多,又高烧不退,老夫一定会倾尽毕生所学全力救治侯爷,但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侯爷自己的造化了。”

杨氏听太医说景彧伤势凶险,心中暗喜不已,暗暗祈祷老天爷可千万别保佑景彧度过这一劫,就在这时,女使进来禀报说熙王殿下来了。

杨氏听到熙王的名讳还愣了一下疑惑是哪个熙王,正要带上景浩元出去迎接,白锦扶已经自己走了进来,他本来就熟悉侯府的环境,进了大门后便直奔景彧的卧房而来,见到杨氏和景浩元在这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他才不相信这对母子会真有那份好心关心景彧,于是下令道:“闲杂人等都出去,除了太医,不许任何人接近侯爷的院子!来人,送老夫人和二爷离开。”

杨氏见到白锦扶本人,才想起来,昔日寄居在她家的白公子,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亲儿子,可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哪有跑到人家家里发号施令的,还把她这个主人给赶出去,天下哪里有这种道理。

杨氏心里暗恼,却也只能隐忍,在女使的搀扶下向白锦扶虚虚行了礼,陪笑道:“老身见过熙王殿下,只是不知道,若是我们都出去了,那由谁来伺候侯爷呢。”

“本王带了宫人过来,侯爷有他们伺候就行。老夫人操劳了一.夜,想必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就不用老夫人操心了。”白锦扶现在草木皆兵,他知道杨氏和景浩元母子俩的险恶用心,景彧如今昏迷不醒,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侯府的人来伺候景彧,所以干脆自己带了人来。

白锦扶吩咐完手下送杨氏和景浩元离开,便进了房内去探望景彧,先询问了太医有关景彧的病情,听太医说景彧能不能醒只能看天意后,白锦扶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不禁心痛如绞,肝肠寸断。

“所有人都出去,本王在这里照顾宁安侯。”

白锦扶将房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景彧喝了药正发着热,额头上细汗密布,嘴唇都干得起了皮,太医出去前叮嘱白锦扶要帮景彧退热,白锦扶便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帮景彧换着额头上的湿帕子,又用温水帮他擦拭全身,当看到景彧胸.前包扎的白布下渗出来的血迹时,白锦扶不由得鼻头一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都怪我,不该让你犯险去调兵,我明知韩玉成对你心怀不轨,就该小心提防他才是,都是我的错……”

“景彧,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一定要撑过去,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你一定不能有事……”

白锦扶一边帮景彧擦身子退烧,一边在景彧耳边倾诉着心里话试图唤醒景彧的意识,然而景彧身上还是滚烫不已,不见烧退的迹象,白锦扶望着景彧紧闭的双眸,犹如坠入梦魇不停轻颤的眼睫,心像被小刀割成了一片一片,疼痛难忍。

如果他知道景彧会中箭,那他一定不会设下昨晚那个局,若是最爱的人不在了,即使最后登上了帝位,成为天下的主宰,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白锦扶又帮景彧换了条新的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在床边坐下来,紧紧握着景彧的手,深深凝望着男人的脸庞,低声道:“景彧,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你知道吗,我还在这府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偷偷喜欢上了你,我所倾慕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什么王权富贵,皇位龙椅,其实我都没有放在眼里过,我去和他们争,和他们斗,只是因为我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人随意摆布。”

“但我现在明白了,那些都是浮云,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相守相伴,才是真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就远离这些是非争斗,去过自己的日子。”白锦扶俯下身,将脸颊紧紧贴着景彧的手,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在男人的手背上,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彷徨过,语气微哽地祈求道,“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在这个世界,能支撑我走下去的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