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8
裤子被人扒下,白锦扶只感觉后面一凉,紧接着强烈的愤怒混合着极大的羞耻感,随血液一起冲上脑门,如果他现在手头上有把刀,一定毫不犹豫地和韩玉成这个王八蛋同归于尽!
韩玉成注意到白锦扶的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满意地扯了下唇,然后低头扫了眼,看见绽放在白雪中的三朵红梅后,眸光有一瞬的失神,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慢悠悠地问:“这胎记不会是伪造的吧?”
白锦扶咬牙冷笑,“那你要不要亲自上手摸一下辨下真伪啊舅舅?”
好在韩玉成没想继续为难白锦扶,收回了按住白锦扶的手,将他被掀上去的衣摆往下一拉覆盖在白锦扶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起身背对着白锦扶,淡淡道:“自己穿好。”
白锦扶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好裤子,一边瞪着男人的后背磨了磨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跪在他脚底下爬!
听到身后没窸窸窣窣的声音了,韩玉成才转了过来,看着白锦扶问:“你既已知道自己是七皇子,为什么不告诉宁安侯?”
白锦扶面无表情,冷冷道:“侯爷是个忠直的人,且从不参与党争,就算告诉他,难道他还会帮我去和太子和烈王斗吗?”
男人犀利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剑似的钉在白锦扶脸上,缓缓沉吟道:“清疏还说你烂漫天真、胸无城府,没想到竟是他看走了眼。”
白锦扶抬起下巴,挑眉哂笑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和况是人,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舅舅想不想试试?”
才第一次见面,白锦扶就一口一个舅舅地唤他,明明是带着满满讽刺意味儿,可不知为何,韩玉成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感觉生气,也没想让白锦扶改口,听惯了其他人喊他“丞相”、“韩相”,忽然被人喊“舅舅”,倒是很新鲜。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你说的那些话,我自会考虑。”韩玉成掸了掸衣服,将衣襟拉直,慢条斯理地道,“但在这之前,你不能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让人联系你,明白了吗?”
白锦扶翻了个白眼,“哦。”
韩玉成临走前最后侧目扫了眼坐在床榻上的白锦扶,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像极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心里莫名感到些许愉悦,随后径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安静下来,白锦扶以为韩玉成的人都走光了,林清疏忽然又推开门进来,看见白锦扶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拍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走过去关心道:“你没事吧?”
白锦扶本来以为林清疏已经跟韩玉成一块儿走了,没想到他还会进来看自己,虽然林清疏是韩玉成的人,但怎么说,刚刚林清疏也是真心帮他求过两次情,就算以后不能继续做朋友,也不至于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放心,还活着呢,没死。”白锦扶起身坐到桌边,拿起杯子灌了两大口水给自己降降火气,斜眼睨着林清疏,“你怎么没跟你主子一块儿走?”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林清疏在刚刚韩玉成坐过的位子上坐下来,叹气道,“我是韩相的门生,他又是我的上官,我也是不得不听命于他。”
白锦扶轻哂,“这么说来,你是被他逼的?”
林清疏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白锦扶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会惹上韩相的?他为何要对你一个普通百姓下手?”
白锦扶朝林清疏招招手,压低声音,“想知道?”
林清疏忙伸头凑过去,好奇地点点头。
白锦扶勾勾唇,笑得神秘,“告诉你可以,但事先我要提醒你一下。”
林清疏不明所以,歪头问:“提醒我什么?”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死得最快吗?”白锦扶语气陡然变得危险阴冷,“知道的越多的人,死得越快。你要是不怕你的那位丞相大人,那我就告诉你。”
林清疏咽了口口水,立即把脑袋缩了回去,“那你还是别说了。”
白锦扶看着林清疏这副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畏惧韩玉成的样子,不屑地轻嗤一声,“你就这么怕他?”
林清疏瞪大眼,不服气地小声道:“你去问问朝廷上下大小官员,哪个不怕他韩丞相啊?又不止我……”
“侯爷肯定就不怕他。”白锦扶冷哼着打断林清疏,“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大鎏的官员是通过什么选拔的?他韩玉成何德何能能做一国丞相?”
“什么叫你们大鎏?难道你不是大鎏人?”林清疏撇撇嘴,“况且话也不能这么说,韩相虽年轻,但人家成名早啊,从小就是闻名京城的神童,十四岁就中了进士……”
白锦扶嗤之以鼻,“区区进士而已,侯爷可是中过状元。”
林清疏不理会他,继续说:“十八岁作为大鎏历代以来最年轻的使臣出使北凉、百越、西梁三国,纵横捭阖,成功瓦解了他们三国的联盟,使我大鎏免受战火之殃,今日天下才有四国鼎足而立的局面……”
白锦扶继续嗤之以鼻,“也就是他爹他娘生他生得早,要是侯爷早出生个几年,哪还有他什么事。”
“白兄,你这么抬杠就没意思了。”林清疏睁大眼,气不过地说,“况且为什么我一说韩相,你就要提侯爷?”
白锦扶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懒洋洋地瞥他一眼,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我提侯爷怎么了?我就是觉得侯爷样样都比韩玉成强不行吗?”
林清疏眯起眼端详了一会儿白锦扶,忽地眼珠儿一转,“瞧你把侯爷夸上天,我说你该不是爱慕侯爷吧?”
白锦扶立即把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出来,慌忙拿袖子擦了擦嘴巴,瞪着林清疏又惊又急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清疏成功扳回一城,咧嘴直乐,“开个玩笑嘛,你看你急得。”
白锦扶不耐烦地甩袖哄人,“你走你走,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真是和你家那个丞相大人一样碍眼!”
林清疏不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鼻子,“你确定你一个人留下不会有事吗?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宁安侯府?”
白锦扶摆摆手,“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暂时不回去,还有约呢。”
林清疏闻言,只好放白锦扶一人留在房内,先行离开。
韩玉成的人一走,春华雅居就恢复了营业,被白锦扶打发去买糕点的言寿急匆匆地跑上来,找到白锦扶后气呼呼地说:“公子,刚才小的买糕点回来找您,那店小二非不让我进来,我还以为公子您不在这里,害我在外面一通好找!”
白锦扶没事人似的打开糕点盒子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淡定地道:“没事了,茶凉了,你帮我再去和店小二要壶茶。”
他今日来找韩玉成,心里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韩玉成和自己合作,不过是在拿命赌,好在老天爷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让他赌赢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劫后余生,等景彧晚上来了,他定要和景彧好好喝上两杯。
白锦扶在春华雅居,一直待到外面天黑,街上各家店铺门口亮起灯笼,才等来宁安侯府的马车停在春华雅居的门口。
酒菜早就点好了,景彧一来,白锦扶便吩咐店小二端上来。
景彧进到雅间,先脱去披风,看着白锦扶含笑问:“你何时来的?”
白锦扶没想告诉景彧自己中午就来了,含糊其辞道:“没来多久,也不知侯爷您素日里爱吃什么,我就随便点了些酒菜,您看看还合口味吗?若不合口味,我让他们再做些端上来……”
“不用麻烦,我不挑食。”景彧摆摆手让白锦扶坐下,打趣道,“平时在府里,也没发现你这么体贴,怎么到了外面还和我客套起来了。”
白锦扶望着景彧,笑得桃花眼弯弯,“那不一样,在侯府,您是主人,我是客,但今天是我做东,当然要让客人满意。”
景彧在白锦扶对面坐下,看到桌上摆了两壶酒,诧异地挑眉,“这么多酒?不是说只是小酌两杯?”
白锦扶拿起酒壶,已经给景彧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不以为意道:“喝不下再说嘛!”
景彧打量着白锦扶,问:“你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有吗?”白锦扶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他也没表现得很明显吧?
怎么好像景彧每次都能轻易地看穿他的心情似的。
白锦扶随便编了借口,掩饰过去,“能和侯爷把酒言欢,我当然开心。”
景彧听他这么说,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也没有继续深究。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不一会儿,景彧便发现白锦扶脸颊泛红,眼波流转间似乎已有朦胧之意,于是在白锦扶再次举杯的时候忍不住按下他的手,温声劝道:“别喝了,再喝你就要醉了。”
“醉?才这点儿酒,怎么可能!”白锦扶躲过景彧的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上辈子当演员,参加酒局是在所难免的,也因此练就了一副好酒量,这酒壶能装的酒还没半斤,放在以前,这点酒根本不在他眼里,白锦扶当然不觉得自己会醉。
可他忘记了,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换了一个,原主从前是个乖宝宝,滴酒不沾,酒量浅得两杯就能倒,哪里禁得住白锦扶这么喝。
白锦扶嘴上说着没关系,忽然注意到桌上油灯里的火苗,在眼前跳着跳着,竟然变成了两簇,于是用手用力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晃了晃,“靠,怎么好像还真有点晕。”
景彧忙拉住他敲自己脑袋的手,皱眉道:“哪有这么敲自己头的,你也不怕把自己敲傻了?疼不疼?”
白锦扶的脑子已经逐渐停止思考了,只能靠本能来做出反应,抬起头看着景彧,可怜兮兮地道:“疼。”
烛火下的白锦扶仰头对着景彧,因为喝了不少酒,嘴唇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樱粉色,微微张开,唇上泛着润泽的莹光,纤长如羽的睫毛下,眼里湿漉漉的,眼神纯真明净,毫无杂质,看起来就像只冲着主人撒娇的小宠。
景彧心里忽然软了一下,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手伸过去帮他揉了揉头,“还疼吗?”
“不疼了。”白锦扶感觉舒服,眯起眼的模样更像只餍足的小兽,天真地看着景彧赞叹道,“侯爷,你真是个天大的大好人。”
“大好人”景彧听完莫名觉得无语,明明是一句称赞的话,为什么他反而不觉得高兴呢?
白锦扶已经醉得快神志不清,晕晕乎乎地站起来,端起酒杯敬景彧,大声道:“侯爷,来!继续喝!我祝你前程似锦、百年好合、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景彧眉心跳了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词,起身将白锦扶手里的酒杯拦下,“别喝了,你醉了。”
“开玩笑,这才喝了多少,我千杯不醉好吗?”白锦扶跌跌撞撞地伸手去抢自己的酒杯,却因为脚步不稳,一头撞了景彧一个满怀,干脆也不起来了,头顶着景彧的胸膛发起酒疯,“今天我高兴,你就让我喝嘛……”
景彧怕他摔倒,把酒杯扔到桌上,不得已抱住白锦扶,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不许他乱动,“你到底因为什么事高兴?”
“因为什么?让我想想……”白锦扶从景彧怀里仰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头顶上男人的下巴,努力让大脑运转起来,好一会儿,终于被他想到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因为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难道不值得好好庆祝吗?来,继续喝啊!侯爷,你是不是不行啊?”
景彧看着直冲他傻乐的白锦扶,脸黑了一下,怎么就他不行了,没头没脑,醉得不轻,于是也不再废话,搂住白锦扶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带人走出了房间,“回家。”
景彧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照顾一个喝醉的人,也低估了一个人醉起来会有多麻烦。
回府的路上,两人同乘一辆马车,白锦扶像骨头都被酒给泡软了似的,要是没人扶着,坐都坐不稳,景彧没办法,只能将人搂着,偏偏白锦扶还不是个安分的,在景彧怀里扭来扭去。
“太硬了不舒服!”白锦扶嫌脸硌着难受,手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左摸右摸,不满地道,“言寿,给公子我换个软枕头来!”
景彧差点被他气笑,还挺会挑三拣四。
察觉到白锦扶的手还在他胸-前乱摸,而且越来越有往下的趋势,景彧额头青筋跳了两下,直接握住白锦扶的两只手腕,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语气也变得不善:“老实点,手往哪儿摸呢。”
白锦扶听到男人说话,睁开朦胧醉眼,在昏暗的车厢里努力辨认起眼前人,“侯爷?原来是你啊?”
景彧无奈:“不是我还能是谁?”
白锦扶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傻乎乎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景彧已经不想搭理一个醉鬼的胡话,冷着脸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白锦扶眼神茫然,有些不理解地望着景彧,“侯爷你生气啦?”
景彧深感无力,“没有。”
白锦扶撑着车厢壁勉强自己坐起来,然后拍拍景彧的肩膀,摇头晃脑地道:“你别生气,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一起把那些欺负我们的狗东西,统统都踩在脚下,让他们痛哭流涕地求我们原谅!”
景彧皱眉,总觉得今天的白锦扶非常不对劲,于是伸手过去捏着白锦扶的下巴固定住他摇摇晃晃的头,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虽然白锦扶醉得厉害,但不能连累到对他最好的景彧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轻轻摇了摇头,“没谁,你别担心,我一个人就可以……”边说还边做了个吹气的动作,“咻,把他们骨灰都扬了,嘿嘿……”
景彧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和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侯府,景彧不放心醉成烂泥似的白锦扶,亲自扶着他送他回到卧房,又亲自将人抱到床上躺下来,等白锦扶老老实实不再折腾了,这才准备回自己院子。
可没想到,正准备起身离开,又被白锦扶拽住了衣摆,景彧低头一看,眼睛还是闭着,嘴里在嘟囔:“妈……我要喝水。”
景彧俯下身,才勉强听清楚了白锦扶在说什么,“我不是你娘。”
白锦扶好像听到了景彧的话,竟然还改了个称呼,“爸,我渴了……”
景彧哭笑不得,抓住白锦扶的手,试图将自己的衣摆从他手里抽出来,“我也不是你爹。”
可也不知道白锦扶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那片布料不放,呢喃道:“那你是谁?”
“我是……”景彧停顿了一下,屋子除了他和白锦扶没其他人,言瑞言寿都去厨房烧水去了,看着白锦扶毫无防备的睡颜,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是哥哥。”
“哥哥,”白锦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要睁不睁地仰望着景彧,晃了晃景彧的衣摆,乖巧地道,“好哥哥,我想喝水……”
景彧听白锦扶这么叫自己,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明明是他想逗一逗白锦扶的,可最后慌了神的人却成了他,景彧忽略掉心头那种意义不明的异样感觉,拍拍白锦扶的手背,低声哄他:“松开,我去给你倒水。”
白锦扶听话地松开了手,景彧忙大步远离床榻,走到桌旁深呼吸了两下,才拿起水壶倒水,倒完水回来托起白锦扶的肩膀扶他坐起,将杯子放到白锦扶唇边喂给他喝下水。
一杯水下肚,白锦扶人好像清醒了些,也认出了照顾他的人是景彧,“谢谢侯爷。”
景彧放白锦扶重新躺下,帮他掖上被子,淡淡地问:“头疼不疼?”
白锦扶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景彧,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侯爷你对我真好。”
景彧无奈地道:“这句话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若你认我这个兄长,以后都不必再说。”
“哦。”白锦扶乖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侯爷人真的很好……”
景彧一听就知道这人还醉着没醒彻底呢,净会说些颠三倒四的车轱辘话。
白锦扶望着头顶上的房梁,自顾自地道:“我要是姑娘,一定嫁给你了……”
“胡说……”景彧心跳猛地加快,提起气想严厉地让白锦扶别口无遮拦,可刚说两个字,看见床上面色酡红,媚眼如丝的醉美人,喉间不禁一紧,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什么。”
“所以长乐郡主一定是喜欢你的,你要把握住机会啊侯爷……”白锦扶闭上了眼,好像在说梦话一样喃喃自语,“我们两个……都要加油……”
越说越说越小声,最后没了声响,应该是睡了过去。
景彧静静在白锦扶床头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抬腿迈步离开了白锦扶的卧房。
走到院子里,已经是月上中天,冷月如霜,一阵凉风吹过吹醒了景彧的理智,他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左边的胸口。
那里似乎,从听到白锦扶说要嫁给他的醉话开始,就没慢下来过。
——
第二天白锦扶酒醒,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这副身体的酒量会这么差劲,努力尝试了下回忆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和景彧说什么不该说的,可惜失败,关于昨晚他是怎么对景彧发酒疯的记忆全部断片,一点儿印象都没。
好在他问了昨晚和他一起回来的言寿,听言寿说侯爷并没有哪里反常后,白锦扶才稍稍放下些心。
喝酒误事,他下次再也不随便和人喝酒了。
接下来几天,韩玉成没再找过白锦扶的麻烦,也没有其他消息传来,但白锦扶肯定韩玉成对他的提议不可能不心动,毕竟在韩玉成心里,权力大过一切,要是有个能让他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肯定不会错过。
无论如何,韩玉成那边的威胁算是暂时解除了,但还有一点一直让白锦扶觉得内心不安。
在原剧情里,韩玉成渣他是为了权力,他和傀儡皇帝之间就是强者对弱者强取豪夺的剧本,算是渣得明明白白,可江叔衡和那个终年在莲华观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季风摇渣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都说对症下药,一定要弄清楚江叔衡和季风摇和他之间会有什么冲突,他才能见招拆招。
经过上次在东阳长公主府捡到信鸽的事后,让白锦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作为这本书的主角,即使现在身份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那些站在权力金字塔上层的人,但他头顶主角光环,就算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坑爹系统根本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所以他现在并不急着要主动去和哪个渣攻接触,而是以不变应万变,安安心心等渣攻们一个个“自投罗网”。
一入冬,就距离过年不远了。
隆庆帝只给了景彧两个月的时间找回七皇子,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七皇子还没有确切消息,景彧也只能督促宿州各府衙加紧寻找线索,必须要在年底之前向隆庆帝交差。
立冬过后,宿州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景彧便打算亲自动身前往宿州找人,白锦扶听说后,担心身份会提前暴露,便借口想要回乡祭拜养父,让景彧带他一块儿回宿州。
景彧听白锦扶从前提起过他与养父感情深厚,养父待他很好,本来也是顺路,多带一个人同行也没什么要紧,便同意白锦扶跟他一起回宿州。
出发的那天,因为白锦扶不会骑马,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坐马车,天刚蒙蒙亮就要赶路,白锦扶还没睡醒,言瑞最是贴心,知道他家公子是个喜欢享受的懒骨头,临行前帮他准备好了一切,垫子手炉零食一应俱全,让白锦扶可以一路舒舒服服,像出去游山玩水一样回到宿州。
白锦扶上了马车后就抱着暖炉靠在软枕上补觉,马车还没动呢,忽然迷迷糊糊听到马车外面有个男人在说话。
“你怎么出门还带他啊?正常快马加鞭两天就能到宿州,现在多了辆马车,路上起码要多耽搁上一天。”
白锦扶睁开眼皱了皱眉头,心想说话的人谁啊,他家侯爷带他出门,轮得到你个没眼力见的在这里说三道四?
于是掀开帘子往窗外一看,顿时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瞪着外面的男人,没好气地道:“怎么又是你?”简直阴魂不散!
只见那男人一身黑色劲装骑在马上,背上披着一件狐裘大氅,脚上踩着一双长筒皮靴,显得跨在马肚子两侧的大腿笔直修长,旁边放着佩剑,黑檀木的剑鞘古朴无华,红色剑穗迎风飞舞,端的是个威风凛凛的年轻将军。
不是江叔衡又是谁。
可惜白锦扶无心欣赏江叔衡的飒爽英姿,这就是所谓的他不找麻烦,麻烦来找他,这不,麻烦不就来了。
还是个大麻烦。
景彧此去宿州本来就是去找七皇子下落的,现在又加上个江叔衡,白锦扶感觉自己马甲暴露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人还没出发,他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江叔衡高高坐在马上,睨着白锦扶,“怎么不能是我?不是你说宁安侯是被我连累了?现在我帮你家侯爷一起找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跟你当然无法克说。
白锦扶皮笑肉不笑地冲江叔衡扯起嘴角,把手伸出窗外,对江叔衡做了一个不文明的手势。
江叔衡挑眉,拿马鞭指着白锦扶,问:“你这手势什么意思?”
“夸您的意思呗。”白锦扶无辜地眨眨眼,伸出手比划道,“您看,中指是五根手指里伸出来最长的,我对您竖中指,就是夸大将军您是个中翘楚的意思。”
江叔衡将信将疑,“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夸人还有这个手势?”
白锦扶微笑,“这是我们宿州独有的夸人方法,您不知道正常。”
“好了,准备出发。”景彧驱马走到马车和江叔衡中间,转头对江叔衡淡淡道,“若是大将军嫌路上走得慢,可以先行前往宿州,我等随后就到。”
江叔衡看了看景彧身后的马车,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饶有兴趣地道:“本将军现在不觉得慢了,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景彧没再说什么,一挥马鞭,命令队伍前进,“那就出发。”
去宿州这一路上,白锦扶都没怎么搭理江叔衡,同样,因为有景彧在旁,江叔衡也没什么机会招惹白锦扶,一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到了宿州。
不过虽然白锦扶表面对江叔衡爱理不理,但这一路上,他其实都在偷偷观察江叔衡,发现其实江叔衡这个人除了情商低了点,其他方面还算挺不错的,性格爽直讲义气,实事求是不会跟你耍心眼玩诡计,算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所以白锦扶不明白,江叔衡为什么在原来的剧情里会对他那么恶劣,在原剧情里,江叔衡是对七皇子虐身最严重的一个渣攻,他是个行伍之人,力大如牛,每次和七皇子酱酱酿酿都是用强,无半点温情可言,玩完人家还要不屑一顾地羞辱七皇子是个人尽可夫的□□,就像是和七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照目前情况看来,江叔衡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色之徒,白锦扶实在想不通,一个流落民间二十年的七皇子能和江叔衡有什么仇什么怨能让江叔衡这么恨他,所以一定是还有什么隐藏的原因是他不知道的。
到了宿州,州县府衙的官员们急匆匆地赶来拜见景彧和江叔衡,但一被问起寻找七皇子之事,他们就开始互相推诿,不是说拐走七皇子的客商进京用的是化名,二十年前的一个人查找起来实有难度,就是说年底衙门事务繁忙,人手不够,实在不能抽出多余的人手去找人之类的推托之词。
反正就是“没办法找,爱莫能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跟景彧他们摆烂,要不是景彧在旁拦着,江叔衡那一点火就炸的性子都要气得提起拳头揍人了。
只有白锦扶知道是怎么回事,离京前,韩玉成派人给他传了消息,其实这些官员早就查到了线索,之所以知情不报,是因为韩玉成给他们施了压要他们闭紧嘴巴、封锁消息,所以找七皇子的事表面上才会迟迟没有进展。
景彧并不是钦差大臣能代行皇帝事,就算这些地方官员不配合,他也暂时没有权力对他们怎么样。
这时陆棠又过来禀报,说白锦扶忽然病倒,景彧只能让属下留下来替他办事,自己先去看白锦扶那边的情况。
白锦扶当然是装病,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是装,他昨晚没盖被子硬生生冻了一晚上,一.夜过去如愿以偿地发起了烧,目的是借故拖住景彧,不让景彧去查七皇子的下落。
在布局完成之前,他还不想让景彧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不管对他还是对景彧来说都好,若是景彧知道了他就是七皇子,一定会陷入对君不忠或者对他不义的两难境地,他不想让景彧为难。
景彧去看白锦扶的时候,他病恹恹地蜷缩在被窝里,脸都烧红了,眉头紧锁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时不时还呻-吟两句。
景彧坐下来摸了摸白锦扶的额头,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言寿恭敬地道:“回侯爷,刚才大夫已经来瞧过了,说公子是受了点寒,不大要紧,开了两副药,说是服下发了汗就能好。”
看白锦扶这么难受,景彧感觉心脏好被人拧了一下,沉下脸不悦地道:“不要紧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难受?”
言寿眨眨眼,心想我也不知道啊,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的,侯爷您一来,公子他的病忽然就严重起来了。
“侯爷,咳咳……”白锦扶睁开眼伸手拉住景彧的袖子,鼻音浓重,瓮声瓮气地道,“我没事的,您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景彧抓着白锦扶的手想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别再着凉了。”
生病的人总是更容易脆弱,白锦扶没松手,可怜兮兮地看着景彧问:“那您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景彧还没说答不答应,江叔衡忽然闯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皱眉问:“你俩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白锦扶在心里冲江叔衡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阿扶病了,我来看看。”景彧收回袖子,负手在身后,不紧不慢地问,“大将军有事?”
“病了啊?”江叔衡往床上瞄了眼,帐帘遮着没看见白锦扶的脸,“哦,那你留下照顾他吧,我自己去就行。这些酸儒就是欠收拾,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一拳头下去,你看他们听不听话!”
景彧眉头微蹙,“江……”
没等景彧说第二个字,江叔衡立刻摆摆手打断他,“宁安侯,你要是还想找到七皇子,那就别阻拦我,我知道你大道理多,但是你得承认,有时候这拳头就是要比嘴有用。”
景彧道:“我没想拦你。”
江叔衡奇怪:“那你想说什么?”
景彧淡淡道:“我是想说,别打死人。”
“……”江叔衡没想到景彧竟然会认可他,愣了一下,“呃、好,我心里有数。”
白锦扶听到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像景彧这样的正人君子,都会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等江叔衡离开了,景彧重新在白锦扶床边坐下,帮他掖了掖被子,和煦地道:“好了,我在这儿陪你,等你睡了我再走,你安心睡吧。”
前一秒还在和人说“别打死人”这种狠话,后一秒就温柔地哄他入睡,白锦扶感觉心跳突然之间好像漏了一拍,不敢再看景彧,飞快地闭上眼。
靠,像景彧这么帅的男人,在别的小说里不都应该是主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