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中榜

翌日清晨,灰暗褪尽,天色将明。

入秋后院子里随处可见落叶,家里的侍女们早早的就起来开始洒扫院子,扫帚扫在地面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

姜阮阮的床上也从夏天的薄被换成了厚一些的棉被,眼下外头凉爽,被窝里却是暖呼呼的,使得姜阮阮就算醒了也格外贪恋被窝的温度。

暖洋洋的,总想就着温暖再睡个回笼觉,故而也就缩在被窝里,只露了个头顶在外面。

不多时便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又开了门,随后便是将木盆放在架子上的声音。

姜阮阮闭着眼睛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小竹,不过默数了两个数,小竹便出现在了床前,推了推姜阮阮道:

“姑娘,姑娘快醒醒,我方才去厨房打水的时候听到一件事,你要不要听啊。”

姜阮阮从被窝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期待的看着小竹问道:“什么事啊,跟我有关吗?”

小竹抿唇忍着笑,可后来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靠近姜阮阮耳边小声道:“早上碰见翠蝶姐姐给娘子打热水,听她说娘子因着老爷为了白家郎君罚了姑娘,心里一直觉得不服气,觉得白家郎君人品不好,也不想姑娘与他结亲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姜阮阮有些诧异的看着小竹:“真的?”

小竹点头:“翠蝶姐姐亲口说的。”

姜阮阮感到意外,此前的陈氏因为姜老爷的缘故,又在见了白皓庭后,也觉得他还不错,如今却对他改观,想来是陈氏明白了什么。

但总归都是好事。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小竹问道。

姜阮阮从床上坐起来伸了懒腰,笑着道:“我在想今天娇娇要来家里做客,昨晚跟阿娘提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准备。”

小竹伺候着姜阮阮下床去洗漱,又从衣柜里找出今日要穿的衣裳,她道:

“娘子都记着呢,这许娘子一大早就开始让厨娘们准备招待客人的点心,说是不要平常吃的,就做咱们平湖特产,保准让那位江姑娘宾至如归。”

姜阮阮轻应着,洗漱梳妆,又换上小竹拿来的衣裳,直到收拾整洁妥帖,才去正屋里给陈氏和姜二郎请安,后又跟着他们一道去了福寿堂给姜老爷和姜夫人请安。

深秋日光乍现,似碎金散落披上房檐,映着福寿堂庭院里,忙碌洒扫的侍女们。

姜夫人还在洗漱,自然来请安的孩子们也都聚在庭院里等着传唤。

曹念云也知道昨夜在这庭院里事,她神色走到姜阮阮身边,小声道:

“早知我们昨日就该留着你的,我那儿有上好的药膏,一会儿拿给你,保证不留痕迹。”

姜阮阮颔首回应到着:“嫂嫂不必挂心,无碍的。”

曹念云心里清楚,她和姜柏意为了撮合姜阮阮与白皓庭,才让他们二人同游灯会,岂料最后回来时听到白皓庭是独自一人回了姜家。

又听说他独自回来时候无意与姜老爷碰了面,被问起为何早早回来时,支支吾吾半晌,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游玩,至于姜阮阮,是她觉得灯会有趣便放他一人回来。

后来曹念云他们回来时姜阮阮没跟着,姜老爷这才责罚了她。

“嫂嫂知道你受委屈了,”曹念云心疼的拍了拍姜阮阮的手腕,“放心,日后有你哥哥在,必不叫他再生事端。”

姜阮阮浅笑着回应,正巧席嬷嬷出来,向院子了候着的人行礼,道:

“老爷和夫人已经安坐,请诸位进去呢。”

院子里的两家人也向席嬷嬷颔首示意,姜阮阮也跟着曹念云一同进到正屋里,瞧见坐在上首主位的姜老爷与姜夫人,一一上前问安。

大房的儿子眼下成了婚,妻子也有了身孕,眼见着就能人丁兴旺起来。

二房家是个姑娘,将来嫁出门还是招赘也是后话。

只如今请安时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姜老爷和夫人自然也是高高兴兴,十分满意。

姜老爷招呼着儿孙们起来依次落座后,才道:“我打听过了,江承直郎曾经也是两榜进士,学问极好,如今在平湖办学塾,却只收十个学子,柏意,你学问不差,今日放榜,可有信心榜上有名啊?”

姜柏意想了想,遂起身恭敬揖礼道:“虽然此次竞争的学子颇多,可孙儿有信心。”

屋里正说着话,这外头却开始吵嚷起来,屋内的人循声,皆往福寿堂院门口投去视线。

含墨神色喜悦,脚下生风似得朝着正屋这边跑来,临到台阶下时还因急切脚下打滑,狠狠地摔了一跤,却依旧难掩脸上的喜色。

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灰就向姜老爷及在坐的诸位行礼,欢喜道:

“中了,咱们公子排在第六,能入江家学塾读书了。”

此言一出,正屋里立时便热闹起来,都在为姜柏意能入江家读书而雀跃,也在感叹能在一百多两百人里脱颖而出,难能可贵。

向来威严的姜老爷也难掩喜色,激动的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如当时知道姜柏意中举时般难掩激动,抬手不停指着门外,好半天才道:

“去,去把四房老爷一家请来,今日咱们好好庆祝,对,对,顺便叫上白家郎君,还有,白家郎君可考上了?”

含墨恭敬躬身行礼,答道:“也中了,第九名呢,春四也回去给白公子报喜了。”

“好,好,中午叫上白公子一起。”姜老爷安排着,眼角眉梢难掩激动之色,就连身形也因着这样的喜事而卸下往日是端正,似乎还有些红了眼眶。

姜家旁系到这一代,也就三房家出了一个姜柏意在去年中举,算是这一脉读书人里拔尖儿的。

如今又能做承直郎的门生,将来若是再考个状元进士,那便是光耀门楣的时候,也不负平湖姜家先辈的贤名了。

因此,整个姜家眼下都陷入了一派喜气中,为姜柏意考进江家学塾而感到高兴。

从福寿堂出来时,姜二郎也拉着姜柏意说话,言外之意也透着骄傲。

姜阮阮等在一旁,却门房的小厮小跑过来,停在她面前行礼道:“姑娘,门外有位江姑娘,说是来道谢姑娘灯会搭救的。”

姜阮阮喜不自胜,她以为江云鬟不过是与她客套两句,未曾想她真的来了,她赶忙回头瞧向陈氏,似在征求她的同意。

却见陈氏笑着道:“去吧,带着那位姑娘在园子里转转,好生招待,莫失了礼数。”

姜阮阮颔首向着她们行礼后,撩着裳摆疾步往门口走去,甚至在到门口的时候还小跑了几步。

见到江云鬟时,姜阮阮脸上喜色更浓,眉眼弯弯,眸光熠熠,她十分欢喜的迎上去,紧紧握着江云鬟的手道:“娇娇,你总算来了。”

江云鬟笑的有些得意,忙吩咐身后跟着的秀芝将带来的礼物从马车上拿下来:

“我说了会来的嘛,喏,初次登门我也不知道备些什么,就浅浅的挑了几样,烦请阮阮代为转给家人,我听你说你嫂嫂有了身孕,除了一般的滋补品外,还带了些绸面给娃娃做衣裳,当然了,我还给你带了些京城姑娘们时下最喜欢绣品绣样,怎么样,开不开心。”

“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啊。”姜阮阮听她如此说,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格外感动,“开心,岂止是开心,应说是感动。”

她不过是在昨夜感叹了一句江云鬟衣裙上的绣样好,也想学着绣,没曾想她却记在了心上,今日还带了这么多来绣样。

江云鬟笑意盈盈,十分珍视的握着姜阮阮的手道:“初次登门不能失了礼数,且你又替我解围,我更要用心才是,不过绣样是受人之托相送的,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今日你家办席面,就把我留下,好不好。”

“那是自然了,你走我也不让。”姜阮阮听她话茬似乎其中牵扯别人,不过能让江云鬟代为转交给她,或许是因着别的考量不能亲自拿来吧。

姜阮阮也没再想,只拉着江云鬟往宅院内走去,边走边道,“今日是我家哥哥考中姜江家学塾,日后能拜入承直郎门下读书,祖父觉得长脸,这才办席面的。”

“是啊,我听你说了你哥哥年前中举了,日后若是再能荣登甲榜,那更是光宗耀祖的事,的确该好好庆祝。”江云鬟也跟着附和道,也顺便跟着姜阮阮脚步,欣赏着姜家的宅院。

不比京城里的大宅院,姜家宅院的格局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院子里的格局布置,极具当地特色。

姜家宅院占地面积虽然不多,亭台楼阁却十分规矩雅致,尤其是花园里回廊假山荷花池交错着,总让人移不开眼。

再有假山脚下留着不少花草植被,只待春夏花开时,花香馥郁,想来更是别有情趣。

临池而建的凉亭里,姜阮阮带着逛完院子的江云鬟刚刚坐下,翠蝶就立马带着人送来了茶水点心。

偶尔微风袭来,树叶撩动,十分清爽畅快。

“怎么样,我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不差的,对不对。”姜阮阮笑着为江云鬟添了茶水笑着道。

江云鬟又四下看看,端了茶杯轻嗅,饮了热茶道:“我瞧着甚好,哪里都不差。”

姜阮阮笑着,抬眸便瞧见回廊那处的白皓庭正往东院走去,想来是自己考中了江家学塾,也是去恭贺姜柏意的。

江云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待她看清楚那人时,顿觉意外,望着姜阮阮小声问道:

“他怎么在你家啊,是你家亲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