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道:“平湖的山水好,可京城更好,养的江姑娘通身气派。”姜阮阮也被带的嘴甜,忍不住夸赞起来。
江云鬟忍不住掩唇笑着,随后才道:“我叫你阮阮,你却叫我江姑娘,不像话,你叫我云鬟也好,或叫我小名娇娇也可以。”
“娇娇?”姜阮阮试探唤道。
“哎。”江云鬟乐呵着应道,继续拉着姜阮阮往前走,跟着前头的人群走上浮桥。
淮水上的浮桥与建桥不太一样,更像是铁锁连舟,再封上木板,加上装饰挂上花灯,在这夜色里,粼粼水面映着花灯,加上偶尔吹来的晚风,静谧美好。
江云鬟自京城而来,对平湖这样安静的地方也就愈发新奇,一路上对着姜阮阮也是问个不停。
而姜阮阮也在与她的谈话中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段时间从京城来平湖的姓江的人家,只有荣休来平湖办学塾的翰林院承直郎。
若是这样的话,那那位裴公子的身份想必也不一般……
姜阮阮心里如是想着。
等着过了浮桥,渡口往前两百来步就能遇到支了摊子卖宵夜的地方。
馄饨或小面都有,甚至还有平湖本地的一些小吃,江云鬟瞧见了便两眼放光,拉着姜阮阮便在馄饨摊子前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姜阮阮又悄悄的嘱咐小竹去其他摊子上买些吃食,这才安稳的坐到了江云鬟身边。
“平湖真好,山水如画不说,还有美人,民风淳朴,比起京城可好太多了。”江云鬟拦着姜阮阮的手,忍不住叹息着。
姜阮阮道:“眼下已然到了平湖,咱们就好好的住着,日后我再带你去平湖其他地方玩儿。”
“那可就麻烦阮阮你了。”江云鬟抱拳朝着姜阮阮揖礼,等着上馄饨的空档,她又往姜阮阮身边坐了些,小声问道,“阮阮,你是怎么认识裴公子的?”
姜阮阮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惊讶。
江云鬟忙道:“我方才听他唤你姜姑娘,就知道你们肯定认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认识别的姑娘。”
姜阮阮神色疑惑,忙问道:“那裴公子矜贵自持,想必身份贵重,哪里能认识我啊,我不过是因为帮他修补过一方绣帕而已。”
“原来如此,那也足够让人意外了。”江云鬟恍然。
姜阮阮小声问:“娇娇与裴公子这么熟稔,看来也是关系不一般咯?”
江云鬟道:“裴公子与我哥哥是同窗,幼年一块儿读过书,自然也就认识,后来我哥哥从军去了边境,裴公子也就拿我当妹妹了。”
姜阮阮应声,看来她猜的是没错,裴司昭的确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京城是天子脚下,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裴司昭能与承直郎家的郎君一起读书,想必也是家世显赫。
等着她们说完话,小竹也买来其他小食摆在她们的面前,看的江云鬟是满脸欣喜,还凑近嗅了嗅:
“什么淑女,我不做了,这样好吃的食物,我一定都能吃掉。”
“好啊,那你吃,喜欢什么我再让小竹去买。”看着江云鬟喜欢的模样,姜阮阮心里也十分踏实。
江云鬟摇头道:“不必不必,我们先尝尝,让两位姑娘也坐下歇歇脚。”
姜阮阮应着,转身也嘱咐小竹与翠蝶一同坐下等着馄饨上来。
等着逛完了整个灯会,姜阮阮和江云鬟也已经累的不行,却顾虑着还在外头,只能强撑着仪态。
天色愈发深,街上的人也在逐渐散去,原本被淹没在人群中的王府护卫以及衙门差役此刻瞧着也愈发明显。
少了人群的喧嚣,街上的灯也就愈发孤寂。
姜家的马车来接姜阮阮时,正好遇上了江家的马车来接江云鬟。
今夜相谈甚欢的两位姑娘此时已经亲密无间,江云鬟挽着姜阮阮的手臂,丝毫不愿意松开,难舍难离。
来接江云鬟的嬷嬷向她们行礼道:“姑娘,日后在平湖还有机会与这位姜姑娘见面,眼下太晚了,再不回老爷就会将姑娘送回京城。”
江云鬟一听,也有些沮丧的看着姜阮阮。
姜阮阮道:“不如娇娇明日来我家做客吧,我生长在平湖,应当好好招待一下娇娇。”
江云鬟瞬间转忧为喜,又看向了那位覃嬷嬷,随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去你家找你。”
姜阮阮笑着点头,又向覃嬷嬷行礼后,便目送着江云鬟登上了回家的马车上。
辞别江云鬟,姜阮阮自然也就上了回家的马车,可因着出门四个人,姜阮阮却是独自回来的,一进门就被姜老爷叫去了福寿堂。
正屋里灯火摇曳,姜二郎与陈氏在下首坐着,姜老爷面色凝重的坐在首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姜阮阮:
“姑娘家家的出了门便同野马般疯跑,如此没规矩,叫人看了笑话,去院子里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父亲……”姜二郎一听立马起身想要求情。
姜老爷却厉声呵斥道:“家门不严,养出个没规矩的女儿日后丢脸的是姜家!如今不好好教,将来定会惹出祸事,让婆家人以为我们姜家女儿不守妇道!”
姜阮阮因为认识了新的朋友,心中自然疏阔,即便是听着姜老爷如此说心里也不动摇半分。
她朝着正屋里的人福身一礼,转身便去院子里跪下,身形挺直,丝毫没有乱了仪态。
陈氏心疼的刚想出去就被姜老爷喝止住:
“如今罚她是为她好,再有两年也该成婚了,眼下也该教着收收心,将来好相夫教子,拾掇家里的事物,叫她与白家郎君好好相处,无非是让她事先熟络,她可倒好,作为姜家的女儿,丢下客人独自在灯会赏玩是待客之道么?身为女子,撇下兄嫂独自在灯会行走,别人看来也会说姜家没家教,养出个不守规矩的女儿来。”
陈氏有些心疼的看向姜阮阮,姜二郎也是不敢反驳说一不二的威严父亲,只是默默的走到庭院里,跪在姜阮阮身边道:
“既是儿子不会教女儿,那儿子也应该受罚。”
姜老爷神色未变,也没阻止,只是拂袖便往厢房走去,并未再理会跪在庭院中的儿孙。
陈氏守在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的身边,一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依旧静静地守在姜阮阮身边。
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的这个女儿。
浩瀚苍穹并无繁星,偶有微风略过带着些许的凉意,只映着昏黄清冷的灯愈发孤寂。
姜阮阮虽然跪在福寿堂的庭院里,可心里想的却是在灯会上认识的江云鬟。
今夜虽然相谈甚欢,可她还有好多话想问她,她自幼便生长在平湖,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知道在京城那样富贵无极的地方,都有着怎样的人。
如此想着即便是跪的双腿酸麻也不觉得辛苦,她只盼着能多见见江云鬟,听她说说那些广阔天地里发生的事。
终于熬足了一个时辰,陈氏欣喜的便上前去搀扶起姜二郎,翠蝶也忙着将姜阮阮扶起来。
陈氏心疼的拉着姜阮阮道:“走,我们回去,让阿娘好好给你揉揉。”
“谢谢阿娘。”姜阮阮笑着应道。
姜二郎见着姜阮阮的样子,也放心了不少,随后便朝着姜老爷他们所在的厢房位置揖礼深拜后,便带着妻女回去了西院。
夜深人静,陈氏在姜阮阮的房里替她用药膏揉了她跪的有些淤青的膝盖,又哄着她睡了后,才悄悄地出了门,招呼了守在门口的翠蝶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其实姑娘实在是冤枉,分明是那白家郎君自己怕惹上是非,丢下咱们姑娘离开,到底来姑娘还要受罚。”翠蝶跟在陈氏身后,小声的为姜阮阮鸣着不平。
今夜多亏她也跟着了,将白皓庭的所作所为都瞧在了眼里,眼下如是说着,陈氏自然也更觉得姜阮阮冤枉。
“公爹说一不二,又信了白家郎君的一面之词,连我家丫头的分辨都不听,还未正式议亲便叫我丫头受这样的委屈,真没想到这会是一个男子的心胸。”陈氏心有不满,更是对白皓庭咬牙切齿。
她实在难以想象若是姜阮阮真与他家结亲,即便是招赘,那指定也会受尽委屈。
“娘子,婢子瞧着这白家郎君不太行,可不能真让老爷同意啊。”翠蝶担忧的说道。
陈氏驻足,望着卧室里在给自己上药的姜二郎,随后低眉沉思:
“是啊,我的女儿即便是嫁不得高门,嫁不得富户,那也不能选一个人品差的。”
翠蝶也觉得陈氏想的很对,于是进言道:“娘子不必忧心,白家郎君不可靠,这不是还有几位姨奶奶嘛,届时让这些姨奶奶留心着,总能给咱们姑娘挑个称心如意的。”
“是了,到时即便说我不孝我也认,总不能叫我的阮丫头过苦日子公爹才高兴吧。”陈氏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