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相亲

余氏热情的拉着姜阮阮打量着,一顿好夸,听的陈氏脸上也挂着笑,十分愉悦。

姜阮阮朝着屋内在座的几位长辈都见了礼问安后,余家大媳妇便开口道:“不必拘礼了,你们三个孩子去后边玩耍吧,让我们姊妹几个在外头说说话。”

余青雪规矩揖礼,又朝着姜阮阮颔首,而后便带着她们一道去了屏风后头坐着。

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皆围在淮水两岸看着比赛龙舟的男子们将龙舟运下河,甚至楼下街上还有传来粽子的叫卖声,热闹非凡。

余晚雪坐在姜阮阮身侧,上下打量她一番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一个穷秀才,你们家倒是看的珍贵无比,竟也让你穿这样艳丽的衣裳,生怕你被我姐姐比下去被人瞧不上么。”

姜阮阮侧首瞧了眼屏风外头谈话的几个妇人,唯有余氏的声音最为爽快大方,而陈氏在她们之间怎么瞧着都插不进话,怎么看怎么觉得拘谨。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姜阮阮的眼睛,她回头看着余晚雪道:“好歹是余家姑姑介绍的,无论如何都要给姑姑一个面子,莫不是晚雪妹妹在嫉恨姑姑不给你介绍?”

余晚雪冷笑,就连反驳的声音都大了起来:“那家是个穷秀才,我姑姑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人家介绍给我,你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也配和我比么?”

姜阮阮道:“是么?那你的意思是余姑姑是因为看不上我商贾出生,才故意介绍给我穷秀才的?”

“那是当然……”她此话刚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尤其外间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就越发凸显余晚雪的声音有多刺耳。

余青雪向余晚雪递了眼色,又转头看着姜阮阮,笑容温婉:“阮妹妹多心了,姑姑也是一番好意,你是三伯母的外甥女,自然也疼你些。”

姜阮阮颔首笑着,端了茶水一饮而尽,也没答她的话。

余晚雪既然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外头的人再怎么想粉饰太平,都显得有些尴尬,尤其余氏阴着脸,也没了之前的爽朗做派。

反倒是陈氏起身为她们几人斟着茶水,缓解尴尬道:“晚雪姑娘和我家丫头一样,都是性子直,内心却是好的,余家姐姐喝杯茶,别放在心上。”

余氏侧首看了眼陈氏,扬起笑脸道:“青雪说的对,阮丫头是我弟媳的外甥女,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如何能不疼她呢,这秀才家里是贫寒了些,我想着我娘家有好些读书人了,又听弟媳说你也想寻摸一个读书人做女婿,不然我哪会操这份心。”

“是是是,余家姐姐说的对。”陈氏笑着回应,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回头看着姜阮阮时神色有些复杂。

姜阮阮明白陈氏没生她的气,只是令她佩服的是,虽然陈氏在这些人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却依旧能宠辱不惊,不让人看了笑话,也实在让姜阮阮学到不少。

雅座内一安静,便让外头的喧嚣听的愈发清楚了,甚至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开道锣鼓的声音。

陈二娘伺机开口道:“想来这开道的锣声是梁王的王驾到了,还是林孝贴心些,咱们坐在茶楼里头,也不必去外头日晒,给人叩头行礼。”

“是啊,咱们家林孝就是读书有出息,如今做了县丞,将来等县令老爷高升,咱们家林孝可就是一县之主,到时候我们还得靠他提携照顾呢。”余氏也笑呵呵的说道,又看着陈氏道,“阮丫头是他的表妹,他这个做表兄的到时候在衙门里随便某个差事,你家也就飞黄腾达了。”

陈氏道:“倒是不拘着能有多富贵,只要对我丫头好就行。”

余晚雪听了陈氏话,不由嗤笑一声,甚至也讨到乖似得压低了声音说道:“瞧瞧你母亲的样子,一点远见都没有,对你好能当饭吃啊。”

姜阮阮有些心疼的看着余晚雪,叹息一声道:“想来晚雪妹妹与余家婶婶不亲厚,竟然不知做母亲是会心疼女儿的,而不是拿女儿做筹码交易。”

余晚雪拍案而起,刚要开口就听见余青雪轻咳示意,她神色愠怒,也不知是对余晚雪还是姜阮阮。

只是姜阮阮并不在意,兀自喝着茶水,瞧余晚雪偃旗息鼓的坐下,也将她不满的视线撇开,视而不见。

就在此时,雅座的门被人叩响,余氏身边伺候的妈妈立马上前去开了门,回来后说道:

“几位娘子,是周家的小郎君来了。”

余氏一听,自然热络的起身,瞧着由店小二迎着进来雅座的妇人及一位少年郎君。

瞧见人来了,屏风后面的三个姑娘自然也都投去了视线。

妇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衫,头上戴了一根素银簪子,也再没别的装饰了,在雅座里显得格格不入。

在她身边与几位娘子见礼的便是余氏给姜阮阮介绍的小郎君,身高不过六尺多一些,身上穿的衣裳却是格外干净,因是读书人,此刻倒是也拿出了读书人的派头,眼里多了些许骄傲。

可长相却实在不敢恭维,额窄下颌宽,再加上拥挤的五官,实在难当余氏说的标致,又或许在她眼里这就算长的不错了。

余晚雪在一旁掩唇轻笑着,向姜阮阮投去幸灾乐祸的表情:“瞧瞧,这秀才郎君与你多般配啊。”

姜阮阮未发一言,只是隔着屏风默默地看着自己母亲和陈二娘的表情。

余氏道:“这是我婆家四房的一个孩子,大家亲戚一场,自然是能拉一把是一把,陈家妹妹你瞧瞧,这孩子确实不差的,是不是,配阮丫头正合适。”

就算陈氏再能忍,可瞧见余氏介绍的姑爷也实在难以接受。

姜阮阮到底是她的心头肉,若是家境贫寒她也认了,可对方一无家室二无容貌,即便是招赘也实在是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只是如今这样,陈氏也道:“是啊,这样好的郎君,总觉得说给我家阮丫头有些高抬她了,不如余家两个姑娘也挑挑?”

听着陈氏这话姜阮阮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似乎从没想过明明处处听姐姐话的陈氏,这回竟然向着自己说话。

余氏有些意外:“陈家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着燕来楼外传来阵阵呼声,似乎是龙舟下了水,划龙舟的小伙子们高声呼喊以壮气势,而后便迎来两岸百姓的助威呐喊。

陈氏道:“既是好人家,自然不能让我家丫头独占,将就今儿三个姑娘都在,都看看嘛。”

“莫不是瞧不上这样的读书人家?这可是清流人家,你别把阮丫头惯坏了。”余氏也冷了脸,似乎执意要促成这段婚事。

余晚雪见状,拉着姜阮阮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让她站在了众人面前,笑着道:“阮姐姐今日打扮的这样精心,哪里是瞧不上读书人家,只是害羞罢了。”

姜阮阮侧首瞧着满脸笑意的余晚雪,更从她眼里看出了对自己的轻视与不屑,再回首时便瞧见那位小郎君含羞的模样,双眼更是直剌剌的在余晚雪身上逡巡,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姜阮阮。

姜阮阮扬唇轻笑,不失礼貌的开口道:“我是商贾之女,行事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倒是晚雪妹妹熟读圣贤书,有我羡慕不来的才学。”

余氏看着姜阮阮的模样,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猛然回头瞧着带来的那个秀才,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道:“女儿家家没规矩,出来做什么!”

余晚雪被余氏吓了一跳,身形僵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姜阮阮倒是瞟了一眼窗外,听着淮水两岸的助威呐喊,回望着陈氏道:“阿娘,您不是说今日是带我来看龙舟比赛的嘛,如今人也见了,龙舟比赛再不看,就没了。”

陈氏瞬间会意,忙起身朝着在坐的人福身一礼,饱含歉意道:“几位姐姐慢坐,我家阮丫头实在不懂事,我就带她先走了。”

闹成现在这个局面,陈二娘自然也没什么心思管的,只得颔首示意她们离开。

姜阮阮也随着陈氏行礼后,跟在她身后离开雅座,直奔燕来楼外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因着淮水两岸的欢呼声实在太大,马车行驶在道上的声音也就没掩盖了。

姜阮阮与陈氏坐在车上,又偷偷向她投去目光,良久陈氏才有些懊悔道:

“其实我应该听你的话直接拒绝了才好,你说的对,要是真有什么好上天的人家,她余家姑娘不自己留着,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外人?”

姜阮阮轻笑:“我今日是第一次见阿娘没附和姨母说话。”

陈氏道:“她是我姐姐,我听她的话有什么错,就是余家娘子用心不纯,也怪我,轻信了什么招赘就不能找门户太高的人家,为娘还是觉得,门户高低确实不重要,但得找个踏实可靠,知道心疼人的,瞧那秀才的模样,被余家娘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结果就那样子,我都瞧不上。”

姜阮阮看着陈氏的模样,乐呵呵的抱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阿娘,今天我想吃你给我包的粽子,我要吃蛋黄的。”

“好,咱们回家,回家阿娘给你包粽子。”陈氏轻抚着她的鬓角,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在家里用过午饭,又想到与人有约,姜阮阮也没在家里多待,只是将那位裴公子的手帕装好带着出门,回去了布庄。

因着是过节,店里的伙计也都拿到了早上姜二郎带来的粽子与雄黄酒,眼下见姜阮阮来了,愈发殷勤的带着她去了绣楼:

“姑娘只管在绣楼喝茶吃些点心,等那裴公子来了,我再来请姑娘出去。”

姜阮阮点头应着,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前头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掌柜的,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