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的大伯娘张氏乐呵呵道:“阮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又是在自己家里,就别讲规矩了,再吓着新娘子。”
陈氏陪着笑,又瞧着眼下姜阮阮的笑眸,想起昨夜她眼泪汪汪的模样,总觉得她就是做了场噩梦,她道:
“是呢,可别吓着人家新娘子了。”
一大家子乐呵呵的,很快就将姜氏挑起的话头打压了下去,无人再提。
冯瑾瑟得了支攒花步摇,自然姜阮阮得到的礼物也不差,珊瑚禁步也是十分贵重的。
敬了茶后,可巧也到了早膳时间,姜大郎便提议移步到花厅用早饭。
姜阮阮眼下也没跟着陈氏,故意慢了两步跟在姜氏姑姑身后,慢慢靠近她用只有姜氏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姑姑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为何执意要撮合与临溪白家的婚事?”
姜氏身形僵直,回头看向姜阮阮时,眼里的不满瞬间变为嫌恶,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没教养的丫头。”
姜阮阮瞧着姑姑那样子,也没恼,等与前面的人隔开距离后,姜阮阮才道:
“姑父出门收款时,姑姑被人诱着赌了两把钱,本来不是大事,可冯家家风严谨,好赌更是不正之风,可巧,诱着姑姑赌的是白家的主母,她看中瑾瑟姐姐想要她做儿媳,你不肯,便想着打我家的主意,好让她替你瞒过你赌钱的事,是不是?”
姜氏从原本的嫌恶,瞬间变脸成震惊:“你……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瑾瑟姐姐是你女儿,你当然不肯她入火坑,所以你就来害我,是么?”
姜氏不肯承认,自然姜阮阮也不会手软,她嫁进白家多年受的那些苦难,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姑姑的撮合。
姜氏别过脸去,一副死不认账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要是敢乱说话,小心我收拾你。”
姜阮阮直勾勾的看她,双眸幽深如深潭毫无波澜,她冷静道:“我有没有乱说姑姑心里不清楚么?我只一句,你若再提与白家的婚事,我就将你赌钱的事闹得临溪人尽皆知。”
“我可是你姑姑,是姜家的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姜氏有些急。
姜阮阮灿然笑道,眸子里似有光芒,她道:“你出嫁多少年了,如何能影响我的名声,姑姑,我劝你好自为之,想点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吧,别打我的主意。”
姜阮阮后退两步,姿态轻松的向姜氏福身一礼后,这才继续往花厅而去。
她松开攥着手帕的手,此刻已汗涔涔的,就连呼吸也格外畅快。
终究是做到了。
姜阮阮如是想着,她终于反抗了一次,或许未来还有许多这样为自己谋划的时候,可眼下开的头却是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与新嫂嫂用过了早饭后,姜氏带着自家的女儿也就离开了平湖回去临溪,因着婚事热闹好几日的姜家三房也终究是冷清了下来。
而后的几日更是下着绵绵细雨,冷的姜阮阮也没出门,就裹着厚衣服,坐在廊下与小竹一起绣花,背书,日子过的倒是也十分惬意。
“姑娘这牡丹花绣的好看,用色也好,像是活的一样。”小竹看着姜阮阮手中的绣绷,忍不住感叹,“婢子绣花也是姑娘教的,可我总赶不上姑娘。”
姜阮阮抚上她鬓角,安慰着道:“无妨,你做菜的手艺好,日后我还仰仗你做菜养我呢。”
小竹仰头看着姜阮阮,眼光明亮:“嗯嗯,这个我可以,我指定做更多好吃的给姑娘吃。”
姜阮阮点头笑着,眉眼间温柔的好似一汪泉水,墨发间簪着珠花,身上又穿着水蓝色的衣裙,此刻坐在廊下像画师笔下的画儿般娴静。
“姑娘,我早间听翠蝶姐姐说过几日是娘家二舅老爷过寿,娘子要带姑娘一道回去呢。”忽的,小竹想起什么似得,赶忙跟姜阮阮说道。
听小竹如此说,姜阮阮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来,自己的这个舅舅前两年便生了病,此后便卧床不起,身体时好时坏,撑了没两年就过世了。
二舅舅家原是招的赘婿,这个赘婿前些年待人接物都礼遇有加,直到二舅舅离世后不久,他便暴露了本性,被表姐发现他不仅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
至此后他便同陈家扯破了脸,谋夺了大半的家产后,竟公然休妻,娶了那外室进门,生生地将舅母气病了。
姜阮阮心中有些唏嘘,不免轻叹,生死一事总是让人平白的生出许多忧思来。
她放下绣绷想了想,然后才点头说:“那就回外祖家玩玩吧,困顿许久,也是该出门散散心了。”
四月时的天便比三月时温度要高出许多,每到正午日头正盛时穿春装还有些热。
姜阮阮起床时,在外间收拾走亲戚的陈氏已经忙碌许久了,指挥着姜二郎,甚至嫌他做事不够利索。
“瞧瞧你这慢吞吞的样子,一会儿二姐姐的马车就来了,你再这样下去,他们还得等。”
“哎呀那个是不送的,我二哥哥身体不好,得吃些补品,我前些日子好容易收拢来的。”
姜阮阮听着母亲的絮叨,在小竹的照顾下穿衣洗漱,又将要换洗的衣物装好才出门。
陈氏见姜阮阮出来,笑盈盈上前来:“我的阮丫头可真好看,回去陵阳要懂规矩,知礼数,别给阿娘丢脸,知不知道。”
姜阮阮点头应着,从陈氏明亮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多期待回家,兴许只有出嫁以后才明白,生她养她的地方有多亲切。
“东西都备好了,马车也套好了,要不去门口等着二姨姐?”姜二郎从外头进来,瞧着温馨的母女俩,又道,“小竹,给姑娘做的新衣裳都带上了么?”
小竹行礼道:“回二爷,都备好了。”
姜二郎道:“那便好,走吧。”
他话音刚落,便有小厮匆忙前来说府门外有人等着时,陈氏这才拉着姜阮阮出门。
姜二郎口中的二姨姐是陈氏的二姐,嫁到了平湖余家三房,膝下独子便是姜阮阮那位在县衙做县丞的表哥。
如此算来,他们也算是官宦人家,出门更是将阔气的官家做派做了十足。
虽然是约着一道回去平湖给姜阮阮二舅舅过寿,可眼下两家的马车停在一处,总显得姜家的马车有些寒酸。
身着锦缎华服的陈二娘守在马车旁,瞧见姜阮阮一家出门,赶忙笑意盈盈的迎上来:
“你们可算出来了,现在日头长倒是也不怕,等回陵阳估计天都没黑,好些日子没见,阮丫头比你娘都高出个头顶了。”
她热情的拉过姜阮阮打量着,而姜阮阮也是规规矩矩的向她福身行礼,一句请姨母安还未说出口,便见陈二娘拉着陈氏往她家的马车走去,边走边道:
“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回陵阳的这一路咱们姐俩儿坐一起,让你姐夫和二郎坐去。”
陈氏点头应着,顺势就带着姜阮阮上了余家的马车。
姜阮阮向另一边的姨父福身行礼后,便见他神色淡淡的走向自家马车,同姜二郎坐在了一处。
姜阮阮也在陈氏的催促下,由小竹搀扶着上了马车,坐在陈氏的身边。
余家的马车里铺着软垫,甚至还摆着供路上吃的时令水果与茶水,姜阮阮倚在陈氏身上,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撩了车帘瞧着外头的景致。
耳朵里却不自觉的将陈二娘他们的话听了进去。
“我家林孝不过是做了个县丞,连县令都不是,可也忙的是日夜倒悬。”陈二娘叹了口气说道,“幸而这梁王府已经竣工,只等引淮水入王府荷塘就万事大吉了。”
陈氏也道:“这梁王也是皇亲国戚了,如何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建王府。”
陈二娘放低了声音说:“我家林孝说的是这梁王前些年在北境打仗,受了点内伤一直不见好,今上知道我们平湖风景秀美,气候适宜,为了给梁王养身体才建的王府,妹妹,你知不知道那王府有多大,大约有一百六七十多亩呢。”
“我的老天爷,阿弥陀佛,这王府里得多少人啊,住的完么?”陈氏语气惊叹。
“我听林孝说这梁王是今上最宠爱的幼弟,又战功赫赫,可谓是权倾朝野,不算府兵,伺候的仆役老妈子就有百十来口呢。”陈二娘的语气里满是羡慕,不料话头一转又小声道,“不过听说这梁王面目可憎,凶恶的很,还杀人不眨眼,实在吓人,也不知道来了平湖,我们家林孝会不会被他责难。”
陈氏道:“林孝做事严谨认真,就连县令老爷也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姐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阮阮被这颠簸的马车摇晃的有些困,此刻索性就伏在陈氏的膝盖上昏昏欲睡。
就在她半梦半醒间,听见陈二娘说:“这次给二哥哥做寿,老大家的应该也在,想来那谁也会在。”
姜阮阮迷迷糊糊的,一时想不起这个姨母口中的那谁到底是谁,只是听着姨母的语气有些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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