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匆忙从府中出来,心中思索何事让陛下如此震怒。
别看陛下是专横独断的人,但对待臣子,实则是非常优厚,直接口谕让他滚进宫去......李斯有些头皮发麻。
进宫后,他边快速走边低声询问身边带路的皇帝近侍,近侍只低声道了两句话:
“赵高被活剐。”
“十八公子被剥夺身份,圈禁了。”
李斯倒吸了口气,他下意识握紧拳头。
赵高是中车府令,掌皇帝车舆,此位置非皇帝信任不可得。
十八公子胡亥是帝之幼子,性情活泼,向来得陛下喜爱。
一个皇帝近臣,一个公子,同时出事。李斯眼皮直跳,他一下子就想到皇位的问题。
总不能是他们两个脑子突然出问题,想要谋夺皇位吧。
胡亥是公子,对皇位有意向很正常,可能让皇帝如此暴怒严惩,必然是实质做出了什么。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即便是胡亥赵高攀咬他,可陛下也不可能不问责他就对他这般态度啊!
李斯深呼吸一口气,在殿门外整理一下衣冠,才恢复过往的从容,“臣李斯求见陛下。”
“滚进来。”始皇帝的声音遥遥传入耳内,李斯这才进殿。
“臣拜见陛下。”李斯规规矩矩的行礼,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一本书从头顶砸到他面前,李斯眼观眼,鼻观鼻,没有任何动作,眼睛更是往书的方向瞄一眼都没有,他沉默的等待皇帝的下一句话。
“朕近日得到一本奇书,丞相不妨看看。”皇帝似乎已然平静,绕有深意道了一句。
“是。”李斯拿起书翻看。
李斯看得很快,他本就天资聪颖,从前记事就非常快,眼下修炼后,看书就更是一眼秒记。
何况御座在前,他哪里会让始皇久等,自然是看得快,记得准,领悟的飞速。
他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一本史书,而且还是秦史!
当他看见始皇帝本纪时,心里越发觉得不妙,谁写的私史,还让陛下看见了?陛下是觉得应该整顿一下这些......
李斯心里胡思乱想,但他其实知道这不可能。
仅仅这点事,陛下怎么可能莫名发作于他。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致赵高胡亥于死地,导致他被发落......他猛地停住翻书,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那一页。
随后,李斯当场行了个大礼,他跪在地上,“陛下,臣......”
“看完了?”秦始皇冷酷的声音高高传来。
李斯回道:“尚未。”
“那就继续看,看完再告诉朕你有和观后感。”秦始皇冷冷道。
李斯翻书的速度更快了,整个殿内只有沙沙的翻书声,翻到最后,李斯浑身冷汗淋漓,不知是紧张害怕亦或者是...心痛。
大秦。这个他一手建立了制度,辅佐皇帝统一天下的国家,居然就这么被毁了。
半生心血,一朝付之东流。
李斯动了动嘴唇,一时失语。
他重重的磕了个头,“臣有罪,臣万死难恕!”
“朕素来知道你的野心,却不想,你还能眼瞎这般。”皇帝不带任何情绪的话道:“与豺狼为伍,却被反噬至此。”
“李斯啊李斯,枉你为一国丞相,连个赵高都不如!”
嬴政很生气,但凡李斯是想做个权相,挟天子以令天下,大秦都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他与赵高狼狈为奸,居然还压制不下赵高,反而把自己弄死了。
早知会落得如此结果,那他还折腾什么?
扶苏继位,他的结局都不会那么糟糕!
腰斩!夷三族!
嬴政冷笑,李斯和扶苏是法家和儒家的争斗,可扶苏性子仁和,李斯劳苦功高,即便扶苏上位,也不会对李斯如此酷烈。
害人终害己。李斯抹了把汗,又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臣有负圣恩,还请陛下治罪。”
嬴政凝视他,胡亥不成气候,他给个正当的罪名处置了也就是了;赵高只是他的近侍,是死是活更是无关朝政。
唯有李斯......
嬴政想到他这些年的献策,这些年的功劳,终于吐了口气,道:“卿之罪,百死难赎,念在过往功劳的份上,夺去丞相之位,暂行相职,以将功补过。”
“谢——陛下隆恩。”李斯口干舌燥,嘶哑着声,满怀感恩之心俯首。
“卿可知,来到这世界的华夏人不止我大秦。”嬴政不咸不淡道。
李斯猛地的抬头,“难道...”
“秦之后有为汉,汉之后有一朝为唐,还有其他未来之客。”嬴政淡淡道:“这本史书便是由此而来。”
“朕将它予你。”嬴政顿了顿,“望卿往后行事前,多看看这秦史,三思而后行。”
“下去吧。”
“是,臣谨遵陛下教诲。”李斯双手捧着书,恭恭敬敬的退下。
他看起来着实狼狈,可他却完全没心思注意那些宫人惊诧的目光。
他知道陛下不会拿一本莫名其妙就来的史书来发作他,这毕竟是有某种实证过的。
眼下这一件事就算是暂时翻篇了,虽然代价是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废了大半,可比起被活剐了的赵高,被圈禁的胡亥,他的惩罚已经称得上极轻了。
何况他还依然暂代相职!至于什么时候能去掉暂代二字,就看在这片新世界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眼下更重要的是,面对其他几个同样来自华夏的国家应该是什么态度,大秦如今该怎么破局,以及他李斯接下来要怎么面对来自他那些政敌的落井下石!
他是很相信他的同僚的政治敏锐程度的。
他李斯坐在丞相这个位置有多高,就有多少人被他挡住了路,想把他拉下来。而这种事情,自然是他所不允的。
眼下,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危险!
刘彻从游戏内出来后,拢了拢衣服,悠哉的翻看汉书,看着看着他突然瞳孔微缩。
太子......他脑子闪过一行行字,面色有些难看。
良久,他招了太子身边的侍从,问道:“太子今天做了什么?”今年是元狩五年,太子已然十一岁,也被册立五年了。
“殿下请安后便去上课,午休时去练剑,今日有......”太子侍从连忙把太子今日的行程,见了谁都一五一十的禀告皇帝。
刘彻闻言,又把人挥退。
对于太子,他是极为疼爱的。
他近乎而立之年才得了太子这个长子,此前朝中一直对此非议,朝臣几番欲让他请立宗室为太子,被他一直压着,直到太子出生,才缓解这种局面。
也因此,他才决定立卫子夫为皇后,就是为了让长子名正言顺。
太子七岁,稍微立住了,他便为其册封,更大赦天下,恩泽百姓,可以说,太子身上寄托了他太多的感情和期待。
谁能想到晚年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戾太子。刘彻看着这个谥号,心中又恼又气,对追封这个谥号的曾孙子更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他揉了揉额头,晚年的事情太久了,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是以后更注意一些。
他也知道,随着太子长大,朝中局势势必不一样,但一国太子却被诬陷,何等荒谬。
谁给他们的胆子。
我吗?刘彻自省一下,但太子也有不对之处。
还有江充他们......汉武帝是一个会迁怒人的皇帝,他和太子都没有什么大过错,那自然是他们的罪过。
若非他们诬陷太子,他和太子何至于兵戎相见。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给这些人定下他们的结局。
把汉书看完,他又把今后的国策稍微改了改,才起身。
“孤出去走走,不用跟着。”
长门
“表姐,有人对我说,应该让你去见识一下更广阔的天地。”
“你以为呢?”
从前的陈阿娇如骄阳烈日,不可一世,是大汉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可是如今的她变得清冷而了无生机,仿佛一株即将枯萎的太阳花。
刘彻站在她面前,对她没有行礼,更没有看他一眼的行为也没有惩戒。
他只是,有一点惋惜。
幼时,他们青梅竹马;新婚时,他们也曾经恩爱过。
昔年,太皇太后还在时,表姐更是一直很护着他。
只是,阿娇姐总是忘了,他是帝王,不仅仅是她的丈夫。
“表姐,你若是愿意,我便让你走。”刘彻淡淡道。
“我说不走,你便会同意?”陈阿娇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麻木而冷漠,“难道这不是你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吗?”她走不走,难道是她说了算吗?
刘彻笑了笑,“这个世界确实很精彩,想来阿娇姐即便在长门也知道不少事情。”
“我以为阿娇姐会更愿意走出长门?”
陈阿娇目光一凝,就算她如今看起来似乎待遇还是和当皇后一样,可是谁都知道,她不过是在长门等死的囚徒。
离开长门...陈阿娇心动了。
她闭了闭眼睛,“你有什么条件?”难道刘彻不知道她恨他吗?
刘彻含笑道:“表姐出门散心,也勿忘故国,姑母还在府中等候表姐归家呢?”
陈阿娇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谁念着她,但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能让刘彻忌惮的人。
她讽刺的笑了笑,“你的祖辈同样是我的祖辈,舅父带我不薄,外祖母更是厚爱,大汉同样供养过我,你以为我会对大汉做什么?”
难道我会因为你刘彻一个人的薄情寡义把过往的一切否定掉吗?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到了长门,她所食所用都还是来大汉百姓。
她陈阿娇还不至于叛国!
“滚。”
被当做坏人了。刘彻摸了摸脸,他其实也不想的,但人生际遇谁知道呢,万一表姐脑子不清醒,突然想和大汉为敌,到时候他可就没办法再手下留情了。
不论他们现在关系多么糟糕,他总还是不想她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间共经历了十三个丞相。除一人在汉武帝托孤留任外,其他十二位丞相被免职的七人,五人因犯罪自杀和下狱治罪。
他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酷烈的皇帝,刘家江山的臣子都不太好当,当然这是一种政治手段。
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西汉前期的几任皇帝咳咳,厉害都挺厉害的,不做人也是挺不做人的。
要知道酷吏就是西汉时期一个特殊的产物,他们是君主□□治的产物,也是其牺牲品,皇帝用酷吏,是为了维护□□治之威;杀酷吏,也是为了维护□□治。比较著名的一个是张汤。
ps:下次再也不纠结这些关系了,直接略过算了,头秃。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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