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表白

一辈子住在这儿?

听到这话,乐祈年不由地呼吸一滞。

那偌大的花园,养满锦鲤的池塘,美轮美奂的房屋,成群结队的佣人……

“阎导,你这房子我买不起啊。”他沉痛地说,“就算买得起,我也养不起啊。”

建筑的维护费用先不提,光是那一群佣人的工资就要他老命了。

等他啥时候成了年入过亿的流量巨星,再来考虑这种豪宅吧。

“阎导,你有什么困难吗?”乐祈年煞有介事地问,“为什么要卖房?”

阎煜嘴角抽搐:“……”

乐祈年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猜对了,接着说,“你有困难可以跟我商量嘛。作为朋友我多少能帮你出谋划策啊。要不要给你卜一卦,算算家庭和事业?”

阎煜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泫然欲泣地望着天花板。

乐祈年看他这副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阎导你别急,我看你官禄宫丰满,气运光华璀璨,是大富大贵的征兆。即使有一时的不顺,也能轻松度过。你要是手头真的周转不灵,我可以介绍……”

“小乐!”阎煜打断他。

乐祈年听出阎煜话里不悦的意思,不说话了。难道他戳中了阎导的痛处,阎导不开心了?

“那个,阎导,我只是个外人,不方便对你的家事指手画脚……你要是不愿听,我就不说了。”他讷讷地看了阎煜一眼,十分委屈的样子。

阎煜气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摇着轮椅哐哐撞墙。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怎么还不明白呢?明明平时挺机灵的,连犯罪案件都能一眼识破,怎么到了个人感情问题上,就迟钝得像块木头似的?

不对,木头都比他更开窍!木头还会开花呢!说他是木头,简直辱木了!

对付他恐怕不能太委婉。夏目漱石“月色真美”那一套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对他恐怕必须打直球才行。

阎煜平复了一下呼吸,对乐祈年招招手。

青年跳下床,在阎煜面前蹲下,桃花眼向上一挑,像个乖学生似的认真看着阎煜。

阎煜的角度刚好能透过青年敞开的领口看到他胸前雪白的皮肤和……

他不由地口干舌燥,将视线往上移,掠过秀气的锁骨和线条优美的脖颈,直到凝视着乐祈年的双眸。

“小乐,我……”阎煜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阎导啊。”乐祈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导演——虽然我也没见过几个导演就是了。”

阎煜用尽了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忍耐力,才忍住揍人的冲动。

这小子理解的“喜欢”,跟自己的“喜欢”,绝对不是一种喜欢!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阎煜说着已经咬牙切齿了,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自己倾心的人,而是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冤家。

“那是哪种喜欢?”乐祈年问。

“就是……”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如果说“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好像有点儿不对,因为他俩都是男人。如果说“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乐祈年没准会理解为“友情”,激动得当场跟他桃园结义。

“就是……你经纪人买的热搜的那种喜欢。”阎煜答道。

乐祈年歪着头思忖。

唐雨诚买的什么热搜?他买过那么多热搜,自己怎么可能一一记得?

上一次他有印象的热搜,应该就是带着双胞胎上吵架节目那次了吧?

那个热搜的“喜欢”……嘶,是指他对双胞胎的那种怜爱之情吗?

原来在阎导眼里,他就和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飘飘渺渺一样可怜?

“阎导,我怎么说都是个成年人了,能自食其力,你不用像对待飘飘和渺渺一样对待我。”乐祈年义正辞严。

阎煜:“……”

阎煜:“……不是,你理解到哪儿去了?”

乐祈年惊讶:“唐哥买的热搜啊。不是我和飘飘渺渺上节目那次吗?”

这回轮到阎煜惊讶了。他难道不知道唐雨诚在炒作他俩的绯闻,以至于现在全网都以为他们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乐祈年再迟钝也能觉察到自己会错了意。

阎导说的热搜……八成不是那条。他懊恼地想。

唐哥也真是的,做营销都不知道事先跟他打个招呼。他可是当事人耶,连知情权都没有吗?下次他一定要好好抗议,对,去康总面前抗议!

“……唐哥好像买了别的热搜,我找找。”乐祈年一边尴尬到脚趾扣地,一边摸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关于自己的新闻。

奇怪的是,一搜“乐祈年”三个字,关联出的最优先关键词竟然是“乐祈年阎煜”,而“乐祈年谁是通灵王”、“乐祈年你所不知道的死亡”之类的关键词反而排在后面。

他一头雾水地点开“乐祈年阎煜”,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此生无悔入阎乐》等真情实感嗑CP小作文,紧随其后的是《小乐和阎导同框的15个瞬间》等列文虎克女孩研究报告,再然后是《开个小车车》之类的不可描述文学……

翻了好久,终于翻到了那条被营销号转发无数次的N手消息——“乐祈年开阎煜的车”。

乐祈年的脸忽然不可抑制地发烫,就像有人把他的脑袋摁进了岩浆里似的。

原来……原来唐哥买的热搜不是他以为的综艺节目话题,而是他和阎导的绯闻。

营销号发出的那张照片,是他去绿江大学那天被拍下来的。也就是说,那天他和阎导的绯闻就以病毒扩散式的速度传开了。

到他跟着《谁是通灵王》节目组去山中别墅录节目的那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难怪他跟阎煜住一屋的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肯定是以为他跟阎导有苟且!

原本还能洗洗地,说他俩只是普通朋友,一切都是狗仔炮制的花边新闻。可他跟阎煜睡在同一个房间,这不是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都是唐哥策划的炒作,不、不是真的。”乐祈年舌头打结,根本不敢直视阎煜的眼睛。

“可我希望它是真的。”阎煜说。

现在他不光脸被人摁进了岩浆里,整个人都像是跳进岩浆里洗澡一样。

阎煜望着青年如同煮熟的螃蟹,皮肤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所措,眼神摇摆,连该往哪儿看都不知道的样子,忽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得逞似的快感。

乐祈年把脸埋进臂弯里,团成球状。阎煜看不见他的面孔了,却能看到露在外面的耳朵越发通红。脸上的模样也可想而知。

“你不愿意吗?”阎煜问。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假如乐祈年愿意,那当然皆大欢喜。他甚至可以今天为爱鼓掌,明天上民政局,后天就呼朋引伴办喜酒。

假如乐祈年不愿意……

阎煜的眸子暗了暗。

他这辈子除了健康,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名誉也好,财富也罢,只要他愿意都能手到擒来。

爱情即战争。乐祈年不愿意的话,就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势。

阎煜不信以自己的真情、才能和财力,追不到一个乐祈年。

“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团成球状的青年咕哝道。

“那是什么问题?”阎煜追问。

“我……我已经结婚了。”

阎煜失笑。他还以为乐祈年有什么难言之隐,原来是指那个啊。

“你丧偶是吧?”他说。

乐祈年肩膀微微一动,臂弯里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曼珊老师说的。”

乐祈年忽然跳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前,一把打开门。奥特曼一个趔趄栽了进来。它刚才一直贴在门板上听墙角。

“曼珊老师,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将来宣传上出了偏差,你也有责任!”乐祈年愤愤,脸红得像只番茄,似乎轻轻挤一下就会喷出红汁。

“是他逼问我的!”奥特曼立刻甩锅。

乐祈年又一把甩上门,将奥特曼隔离在外。奥特曼的鼻子差点儿被门板撞平。

“喂!我替你出生入死,你就这么对我?!”奥特曼暴跳如雷。

但是房间隔音太好,乐祈年根本听不见它的呐喊。

他能感觉到阎煜的目光落在他背上,刺得他皮肤都在疼痛。

“阎导,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解释。

“明星隐婚挺多的,我能理解你。”阎煜用大方的语气说,“你一辈子也放不下她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我可以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只要是最后一个就好。”

在他的想象中,年纪轻轻就结婚,对象多半是同学,没准还是初恋。青葱校园时代的恋爱就是格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乐祈年忘不掉那个女人也无妨。她只占用了乐祈年的数年人生,将来还有数倍、数十倍的时间,阎煜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乐祈年心里的位置,成为他的唯一。

毕竟逝者已死,活人却有无限的可能。

“不是,阎导……”乐祈年扶着额头,像在头疼,“我媳妇儿它……死了,但是没完全死。”

阎煜沉默许久。

他是不是在髪国待得太久,以至于母语生疏了?他怎么忽然之间听不懂中文了?

人怎么会死了但没完全死?人被杀就会死啊!乐祈年的前妻是薛定谔的猫吗?

“……什么意思?”他问。量子力学可真的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乐祈年扭捏了一会儿,局促不安道:“我媳妇儿它不是人,是只鬼。我结的是冥婚。鬼是死的,所以我算是丧偶,但没完全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