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祈年!文森佐!飘飘!渺渺!”
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在夜幕之下。
发现四人组失踪之后,简亦道立刻组织工作人员分头寻找。君修言也加入了搜索队。
他们首先直奔河神庙,在那里遇到了没头苍蝇似的小罗。胖小伙急得眼圈都红了,不住地念叨:“我只是进了河神庙,来回不过一分钟,他们就没影儿了……真的连一分钟都没有……”
“好了好了,不是你的错。”君修言安慰道。
工作人员将河神庙搜了个遍,连四人组的一根头发都没找着。君修言起初还怀疑他们是不是掉进井里了,然而井口覆盖着铁丝网,根本不可能掉进去。即使掉进去,也不可能将铁丝网放回原位。
在河神庙中搜寻无果后,大家便分头在附近的街道上寻找。然而一直找到夜幕降临时分都一无所获。
君修言甚至拿出罗盘,试图用玄学方法寻找四人的去向。然而不论他怎么占卜,怎么起卦,卦象都模棱两可。
简亦道已经放弃了希望,直接报警了。现在两辆警车正停在河神庙门口,几名警察分头给庙祝、小罗做笔录。(而简亦道本人则正在写辞呈。)
警方调取了河神庙门外街道上的交通监控录像,发现那四个人进入河神庙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他们四个仿佛直接人间蒸发了似的,就这么在密室一般的河神庙中消失无踪了。
《谁是通灵王》直播也不得不中止。但观众们对于四人组失踪的讨论并没有跟着结束。经过几个小时的酝酿和发酵,#谁是通灵王选手失踪#飞快地登上热搜。这已然不是娱乐圈内部的话题,而变成了一起全民热议的社会新闻了。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突然失踪?怕不是节目组在炒作哦!占用社会资源炒作的当心糊穿地心!】
【哪个节目会拿选手的人身安全来炒作啊!而且你没看新闻吗,连警察都来了!节目组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报假警的后果?】
【我们不如思考一下他们四个是怎么从河神庙中消失的吧!这显然是一起“密室失踪案”。古往今来的推理作家已经将密室这个题材写烂了,甚至已经有了“密室讲义”这种东西,用穷举法列举了所有密室案件的可能性。我想只要一一对照密室讲义,总有一条能解释他们四个的失踪。比方说,既然监控没拍到他们离开河神庙,说明他们一直藏在河神庙中,当搜索人员去主殿找人时,他们就悄悄溜到偏殿。搜索人员去偏殿时,他们再悄悄溜到其他地方,始终能打个时间差,因此大家才会产生“他们不在河神庙中”的错觉。】
【你这种说法有可能是有可能,但那四个人为什么要干这么无聊的事呢?如果只是想恶搞一下节目组工作人员,那目的早就达到了,他们应该很快现身才对。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连警方都惊动了,他们难道还会继续躲藏下去吗?四个人里有两个都是成年人,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搞不拎清?】
【等等,你们是否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世界上真的存在科学所无法解释的未知事物。他们四个人的失踪正是这些超自然因素造成的。比如,被鬼怪抓走了,被外星人抓走了,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
【清醒点吧,世界上哪有妖魔鬼怪外星人……】
君修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晚上9点了。
小轩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着,让他9点去码头。如果错过,或许这辈子都找不到溺水事件的真相了。
但是乐祈年他们还连个人影都没找到,他怎么能就这么丢下那四个麻烦精,一个人离开?
他、他才不是担心乐祈年!他是担心飘飘渺渺两个小姑娘!
君修言内心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低声告诉节目组的助理他要离开一会儿,接着悄悄钻进人群中,向青河方向走去。
既然警察都来了,就把找人的事交给他们好了。多他一个人少他一个也没多大区别。别给警察同志添乱才是真的。
他的才能,或许应该用在调查溺水事件的真相上。
君修言一路低着头快步疾行,十分钟后便来到青河码头。
一排大大小小的游船停泊在岸边。青河镇旅游旺季的时候,这些游船想必会亮起璀璨的船灯,满载着游客在月下航行。河面上是一艘艘灯火通明的游船,河水中则倒影着明亮的灯影。整条河流都被染成流动的金红色。
可现在,它们却寂寞地停泊在那里,只有寥寥几艘船仍在接待为数不多的游客。
君修言走向售票处。他在售票处外的价格标牌上找了一圈,根本没找到所谓的“九点去河心岛的渡轮”,况且青河上根本没有河心岛啊……
“我要买票。”他试探地对售票员说,“买九点去河心岛的定时渡轮船票。”
售票员抬头瞄了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渡轮票分三个等级,你要哪种?”
君修言一愣,还有这种规矩?
“都有什么区别?”
“三等票一千块,二等票三千,一等票一万。越高等的票就能享受越好的服务。”
君修言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这什么渡轮票,竟然这么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乘坐的是钻石公主号豪华游轮呢!
其中肯定有猫腻!
为了调查真相,君修言只能咬咬牙让钱包大出血了。
“我要三等票就行了……”他为寒酸的自己流下眼泪。
售票员递给他一张船票和一张白色面具,指了指停泊在码头最前方的一艘最庞大最豪华的游船。
“上船后戴上。”售票员小声提醒他。
君修言拿起面具,翻来覆去瞧了半天。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塑料面具而已,除了能遮挡面容外不具备其他任何作用。但是坐船需要戴面具,这本身就是一桩怪事。
他又看了看那张船票。票很普通,只印着售票时间和票的等级,没有票价。
君修言疑窦丛生。直觉告诉他,那艘船上一定隐藏着某种大秘密,他这么贸然去探查,说不定会遇上危险。
但来都来了,不去龙潭虎穴走一遭,他怎么能甘心?
真有危险,大不了跳船逃生。他对自己的游泳技术还是挺有信心的。
他走向游船。舷梯前方站着两名身穿水手制服的船员。他把船票递给对方,其中一名船员朝他鞠了一躬:“先生请跟我来。”
君修言跟着他登上甲板,同时戴上白色面具。
游船甲板上站着几个同样戴面具的人,但他们所戴的是银色和金色的面具。君修言猜测面具的颜色或许跟船票的等级有关,船员会根据他们的面具提供不同级别的服务。
船员将君修言领到船舱内,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船舱内站着一排身穿红色紧身旗袍的迎宾小姐,个个化着艳丽的浓妆,让君修言不禁联想起《青河有情》海报上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主演。
“欢迎光临,先生。”一个笑容甜美的迎宾小姐迎了上来,菟丝花一般缠在了君修言身上。
君修言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您是第一次来吗?”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抗拒,迎宾小姐笑得更灿烂了,“那就让我来带您游览一下明珠号好了。请跟我来。”
她一手挽着君修言的胳膊,一手推开船舱中最大的那扇门。
“这里是大厅,您可以欣赏各式各样的‘歌舞表演’。”女子的娇声如同莺啼。
走进大厅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嘈杂的音乐声撞击着君修言的耳膜,高亢的笑声像锥子一般钻进他的大脑。头顶闪烁的粉红色灯光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竖着两根钢管,两名身材丰满的女郎正和钢管缠绵得难舍难分。围在舞台周边的全是戴面具的客人。他们大笑着,吹着口哨,露出下流的眼神。一个女郎表演完毕,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有意朝客人扭腰摆臀,好几个客人豪爽地将钞票塞进了她们的胸口。
大厅四角的卡座里也坐着不少客人。每个客人都左拥右抱。女郎们或笑着给客人斟酒,或坐在客人大腿上撒娇。来来往往的服务生也全是娇艳的兔女郎,胸衣的开口低到君修言忍不住怀疑她们会不会着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像香烟,难以形容。一个兔女郎走向君修言,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几只手卷的雪茄:“先生,要来一支吗?”
君修言拿起一支雪茄闻了闻。他家中有些长辈也抽烟,但那味道跟这“雪茄”截然不同。他可以确定空气中的刺鼻味道就是这种神秘“雪茄”所散发出来的。
难道这不是烟草,而是……□□?
“谢谢,不用了。今天不是来干这个的。”君修言将“雪茄”放回兔女郎的托盘上。
陪伴君修言的迎宾小姐笑着说:“您看中哪个姑娘,就能带她去她们胸前的花就知道她们的等级了。”
君修言这才注意到,每个女郎都佩着一朵胸花,分为白、蓝、黄三种颜色。想必对应客人的三种等级吧?君修言买的是最低级的三等票,戴着白色面具,也就是说他最多只能带走佩戴白花的姑娘……
等等,他为什么要带走人家姑娘?
带到
忽然之间,君修言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他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艘游船并不是普通的观景船,而是一艘打着游船名义的流动妓#院加吸毒所!
客人们想要来这里消费,必须经过重重“考验”,比如找到可信的知情者,从他们那里得到暗号,再在码头售票处对上暗号后才能买到船票,最终来到这里享受特殊服务。
小轩让他来探查的真相,竟然是这个?!
君修言忽然想起祝青的酒鬼丈夫骂她是“婊#子”,说她想和那些女人一样出去卖……那不单单是酒鬼酒后的脏话吗?祝青莫非也在这艘船上工作过?
但这跟溺水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君修言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大厅中的热浪和音乐让他神智都快不清楚了。
不论游船和溺水事件有何种联系,它的存在都是违法的。君修言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岸上报警。
就在此时,船身猛然晃动了一下。
音乐声渐小。大厅中响起一个女声广播。
“各位尊敬的乘客,明珠号已经启航。请您尽情享受本次航程……”
君修言登时急了。“等一下,我要下船!”他抓住迎宾小姐的肩膀急切地说。
迎宾小姐疑惑地眨眨眼:“但是先生,您下船后船票就作废了。而且现在已经启航了,不可能再为您一个人停船了呀!”
她背着双手,飞快地朝背后的人打手势。
一名站在大厅角落阴影中的保镖看到了迎宾女郎的手势,竖起领子,小声对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君修言完全没注意到女郎和保镖的动作。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下船的方法。
实在不行,游回去?
或者找个地方躲到游船靠岸为止?
“先生。”一只手拍了拍君修言的后背。
他转过身。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他身后,个个穿着黑西装,让君修言联想起电影里的黑涩会。
“能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吗?”保镖说话还算彬彬有礼,但他们根本没给君修言开口的机会,直接挟住他的双臂,作势将他拉出大厅。第三个保镖将君修言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似乎在寻找他身上的录音设备或针孔摄像头。
“放开我!”君修言低吼,“我买了票!我是客人!”
保镖搜了半天也一无所获,看向君修言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你是记者吗?哪家报社派来的?还是什么营销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君修言冷冷道,“放开我!”
保镖无视了他的抗议,对同伴说:“把他带到底舱去。别惊扰其他客人。”
君修言咬了咬牙。要是真去了底舱,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群人敢从事这种违法的生意,干出更丧尽天良的事也不奇怪!
他一把挥开保镖的胳膊:“滚开!”
三个保镖对视一眼,同时向君修言摆开架势。迎宾女郎退到大厅边缘,拿起对讲机:“保卫科,大厅里有人闹事,加派人手!”
一个保镖对君修言挥出一拳。君修言矮身躲过,同时一记扫堂腿攻击第二个保镖的下盘。那人被他扫倒在地。君修言跳过他的身体,用肩膀撞向第三个保镖。后者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连连倒退好几步,重重撞上卡座的沙发。
美艳的女郎们发出尖叫。客人们因为好事被打搅而纷纷怒骂起来。君修言一脚踹向第三个保镖,试图给他来一记重击。这时他后脑勺猛得一疼,疼痛如同电流在大脑中乱窜,让他一瞬间无法动弹。
第一个保镖抓起酒瓶,往君修言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破碎的玻璃片洒落年轻人一身。他失神的空档,另外两名保镖一跃而起,抽出腰间的警棍,对着君修言劈头盖脸砸过去。
君修言很快恢复神智,抓住一名保镖的手,挥向另一名保镖。两人的警棍砸在对方脑袋上,不约而同惨叫一声。君修言趁机夺走其中一人的撬棍,冲向那拿着破碎酒瓶的保镖。
他一棍击中保镖手腕的穴位。后者痛呼着丢下酒瓶。他又顺势抬起膝盖给他胯#下重点部位来了一击。保镖捂着重点部位,嘴巴张成O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大厅中乱作一团。客人们破口大骂,同时纷纷抱着脑袋躲到沙发后,女郎们好似鹦鹉一般叫个不停。所有人都做着无规则的布朗运动。
君修言抹了把后脑勺,掌心全是鲜血。
大厅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六七个手执警棍的黑衣保镖冲了进来。
君修言转向他们,暗叫不好。三个人他还能勉强应付,现在又来了两倍的人手,这可让他怎么办?难不成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不由暗骂自己鲁莽,早知如此就该多带几个同伴来,叫上乐祈年文森佐他们,打起来也有个帮手。不对,乐祈年他们失踪了,根本当不成他的帮手……
他们的失踪,会不会也跟这艘游船有关?他们发现了什么关于游船的线索,被灭口了?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脱身!
保镖围成半圆形逐渐逼近君修言。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震。
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同时站立不稳。君修言撞到墙上,肩膀一震疼痛。他怀疑这一撞可能让肩膀脱臼了。同时,保镖们也东倒西歪,好几个人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船身又是一震。感觉就像整艘船迎头撞上了某种硕大无朋的东西。
“不、不好啦!”
大厅外传来女郎们惊恐的叫喊。
“船进水啦!”
***
“我是在救她们啊!”女主演说完这句话,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含恨瞪着乐祈年,好像在责怪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救她们?”乐祈年扬起眉毛,“你把人家拖进河里差点儿淹死,也叫救人?”
“那是为了让她们脱离危险!”女主演愤愤,“比如,那个梅小稻,她那男朋友其实是个骗婚的人渣!我为了不让她受害才这么做的!我要阻止他们结婚!”
说着她开始历数自己“拯救”过的人。
“那个叫祝青的,她丈夫是个家暴男!当时他们在河边争吵,她丈夫要打她,我为了保护她,就把两个人一起卷进了河里!”
“有一个女人,她跟前男友分手后一直被对方纠缠,那天她走在河边,男友却在跟踪她,我为了保护她只好将她拉进河里……”
“还有个女人因为丈夫用她的名义借了债,还不上之后人间蒸发,债主都来找她还债,所以她想跳河轻生。那次可不是我故意的,她落水后我还特地把她拉到人多的地方,让那些人下河救人……”
每一次被“水猴子”袭击的人当中都有女性。那并不是“水猴子”专挑女性下手,而是她在用这种看似攻击的方法保护她们。
效果如何先不谈。水中的亡灵若是真有心置某人于死地,那个人是绝对无法活下来的。
她只是将她们拖进水里,让她们暂且脱离危险,然后再托着她们漂浮到水面之上,或是用水流裹挟她们去人多的地方,让她们获救。
亡灵的逻辑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揣度。在女演员眼里,这就是帮助那些女人脱离困境的最好方法。
“那么你自己呢?”乐祈年问,“你是怎么死的?”
“我……”女主演戛然而止,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剧院的天花板。
“我是……自己跳进河里的……”
随着她的声音,剧场那些戴面具的演员又活动了起来。文森佐将双胞胎往身后拉了拉,警惕地瞪着演员。可这次演员没有袭击他们,而是聚在舞台中央,仿佛正在演出一部戏剧。
一个男演员用劝诱的语气说:“小琴啊,你也知道,演员这一行就是吃青春饭的,不趁年轻时多赚钱,等年老色衰后,难道要喝西北风吗?”
另一个女演员抗拒地背过身:“可是我不想去陪客人……”
“别把他们想象成客人,想象成会走路的钱包就好了。把他们伺候开心了,你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啊!也就只有我们公司这么关心你这样的小演员,给你牵线搭桥,换成别的公司才不管你的死活呢!只要有比你更年轻更漂亮的演员出现,就会立刻抛弃你!”
“可是……”女演员犹豫。
“你该不会想离开剧团吧?哈,天真!就算你签了别的公司,去演电影,电视剧,还不是要陪客人!娱乐圈哪家经纪公司是干净的?你应该觉得幸运,我们至少会帮你过滤一下客人,换成别的经纪公司,肯定看到有钱人就拼命把你往人家床上送。到时候你呀,啧啧啧,就变成筷子搅大水缸咯!”
“隋经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这都是实话,忠言才逆耳!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老家的父母和弟弟想一想吧?你一个月给他们寄多少钱?父母老了之后还要靠你,弟弟长大后上学读书娶媳妇不也要靠你?你不多赚钱,他们怎么办?你就不怕大家戳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不孝女吗?”
女演员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接着,舞台布景一换。两个大腹便便的男演员登台,一左一右挟住女演员。
“先生,请,请不要碰我!”女演员试图挣脱两个男演员。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男演员非但没松开她,反而发出猥琐的笑声。
“不愧是演员,演得可真好啊!继续演,我就喜欢你这欲迎还拒的调调!”
女演员带着哭腔说:“先生,我只是来陪你们喝酒,不干别的!”
“装什么贞洁烈女啊,你们旅泊公司靠什么赚钱的你还不清楚吗?”
“之前我看《青河有情》就注意到你了,你穿着大红嫁衣的样子可真美!今天就嫁给我做媳妇儿怎么样?”
女演员不断哀求,可那两个男人却完全把这当成了情趣,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剧场的灯光逐渐熄灭。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男人放肆的大笑和女人压抑的哭泣。
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灯光再次亮起。这一次,舞台上的演员只剩下了女演员和隋经理。
“这么大个人了,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丢不丢脸。”隋经理懒洋洋地训道,完全没将女演员的哭泣当一回事。
“你又不会少块肉。那两位贵客对你可是很满意,要给我们公司投不少钱呢!你不也拿到不少提成吗?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只需要轻轻松松睡上一觉就能赚那么多钱,不知多少女孩子羡慕你都羡慕不来呢!我见过好多女孩,第一次都是寻死觅活的,可看到钱,态度就180度拐弯。你呀,你别跟自己过不去。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你就习惯了。想想你能赚多少钱吧!好了好了,眼泪擦一擦,明天是你们A组出演的日子,你可得调整好状态!”
隋经理说完背过身,望着滔滔江水,给自己点了支烟。他极目远眺,意气风发,似乎正在畅想旅泊公司的美好未来。
忽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水了。
隋经理转过身,女演员的身影消失无踪。甲板上空空荡荡,只有河风吹拂。
所有演员再度定身,仿佛剧院中的时光凝固了一般。
这座剧场应该就是女演员小琴内心的映像吧?乐祈年想。在剧场中日复一日上演的《青河有情》,坐在台下垂涎演员美色的贪婪富豪,用经济压力和道德绑架将演员束缚在旅泊公司的同事上司……最终只有跳进青河里一了百了,才能终结这地狱般的人生。
“你想报复旅泊公司?”乐祈年问。
“我想,我当然想!”小琴激动,“我恨不得把那艘游船给掀翻,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要是有那种力量,他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那艘船!”
“那你把我们拉进这个空间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乐祈年望着女演员的眼睛,“把我们也当成了加害你的人,想杀我们灭口?”
“我知道你们是姓隋的找来的。”小琴冷冷说,“他害怕水猴子谣言影响公司的生意,所以特地找来你们给他背书。我很想看看如果连他找来的帮手也被水猴子袭击,他会作何反应!”
乐祈年叹气:“演员何苦为难演员,我们也只是在真人秀里演戏罢了。如果我答应你,离开这里之后替你讨回公道,你愿意放我们离开吗?”
“我不需要你替我讨回公道。我可以自己讨回来。”小琴脸上像是写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几个字。
“可你刚才才说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乐祈年指出她话中的漏洞。
小琴的神情僵硬了一瞬。“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积攒力量。”
“是吗?”乐祈年歪着头看她,“普通跳河自尽的亡灵,哪怕怨念再深,恐怕也无法创造出这样一个空间。你一定有别的力量来源,只不过你需要时间去汲取、消化那些力量。”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小琴的痛处。她偏过头,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小琴的力量来源是什么呢?乐祈年思索。小琴成天待在青河里,只有化作水猴子“袭击”路人的时候才会短暂地上岸。她也无法离开青河太远,否则她大可以上岸追杀隋经理和那些侵犯了她的富豪。
因此那个力量源头一定就在青河中。小琴不是无法离开青河,而是无法离开力量源头!
说到藏于青河中的、力量无比强大的事物……
乐祈年、文森佐和双胞胎同时想到了一种答案。
四个人异口同声:“河神!”
那个到河神庙闹事的老太太是怎么说的来着?传说中的青河河神,因为逼迫镇民献祭而被一名道士镇压在了青河之底,永世不得翻身。
假如那传说所言非虚,河神现在应该还被镇在河底。小琴正是从祂……她身上汲取了力量,才能化作强大的亡灵。
小琴离不开河神,而河神离不开青河。这个空间虽然是小琴所创造的、映照她内心的空间,但并非完全独立,肯定与现实世界存在某种联系。那个联系就是青河!
这个空间的什么位置,和青河有关呢?
“那口井!”文森佐叫起来,“河神庙里的井直通青河!”
四个人同时望向舞台背景板上画出来的河神庙。如果他们走进画上的河神庙,是不是就会返回原来的空间了?
小琴娇美的脸上浮现出惊恐而恼怒的神色。
“谁都不许走!”
但没人听她的。文森佐拎起两只小萝莉,冲向背景板上的河神庙正门。他没有一头撞上布景,而是直接没入画中消失不见了。
乐祈年也推开小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背景板。
小琴一声令下,舞台上的众演员再次动了起来。他们从四面八方扑向乐祈年,试图拦截他。
但乐祈年速度更快。他一头撞向背景板,感觉自己像穿过了一扇无形的门。映入眼帘的正是河神庙。
文森佐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金发汗湿成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上。双胞胎抱在一起,惊魂未定,但回到河神庙中已让她们安心了不少。
乐祈年回过头,小琴和那些受她操纵的演员并没有追过来。看来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那座幻想剧院。
“我们……这是回来了?”文森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还不算。这里虽然是河神庙,却是另一个空间中的河神庙。我们还得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才行。”乐祈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还好,脱离幻想剧场后,他身上的大红喜服就自动变回道袍了。否则他还真没脸穿着那玩意儿上街见人。
“我们是不是必须跳进那口井里才能返回现实世界?”文森佐有些嫌弃的样子,大约是不想弄湿自己的衣服。
“只有那个地方和青河有所联系。”乐祈年一撩道袍袍角,大步流星走向河神庙主殿的后门,“别闲着,跟我一起去拆掉井口的铁丝网。”
“让我歇一会儿不行吗?”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你这么歇着!”
文森佐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拉着双胞胎跟上乐祈年的脚步。
穿过主殿,他们返回了那口井所在的广场。夜幕已经降临在青河镇,河神庙中冷冷清清,除了几盏路灯外没有任何照明,阴森森的,格外渗人。
文森佐和乐祈年一起拆掉了井口的铁丝网。朝井下望去,只觉得这是个漆黑的无底洞,根本看不见井水?
“你先请。”文森佐指了指井口,“女士优先。”
乐祈年恨恨地瞪着他,直接往他小腿上来了一脚。趁文森佐惨叫的工夫,他手撑井沿,灵巧地翻了进去。
他径直往下坠去,却没有坠入冰冷的井水中,而是像跳伞那样,就这么往无边黑暗中下落。
脚下遥远的地方,有某个东西闪烁着光芒。
距离太远,周围又太黑,乐祈年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
怎么有点儿像……他的八卦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