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基地。
古教授听见对讲机里传出的那句“什么人”,整个人一个激灵。
古墓里除了双胞胎和进去救援的三人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莫非有其他盗墓贼捷足先登?
老教授自然不会往“僵尸”“亡灵”之类的方向联想。但听闻此言的研究生们则纷纷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完了完了,墓里真有粽子!”
“救民啊妈妈,我想回家!QAQ”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古教授望着古墓黑漆漆的洞口,心脏往下沉了沉。他略一思忖,走向程队长:“要不要派更多人进去救援?”
程队长也拿不准主意。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周遭围观的村民又起了一阵骚动。他朝噪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踉踉跄跄地从山上滑下来,后面跟着摄影助理。
两人看起来都颇为狼狈,摄影助理头发上挂满了树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自己编了顶草冠。白衣男子更惨,不但衣袖被树枝勾破,衣摆也沾满泥土,仿佛在泥土里打过滚似的。
【是羽哥!羽哥的直播中途就断了,我还以为他也遇险了,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还有多少选手没回来啊?天啊不要再比赛了,大家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郑昭羽一到基地,立刻有节目组工作人员上前嘘寒问暖,给他披上毛毯,送上热水。他坐在导演车边,给自己灌下一口热水,手脚的颤抖才好不容易止住。
简亦道拨开工作人员,急切地走到郑昭羽面前,将年轻人仔仔细细端详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外伤后,总算松了口气。
小萝莉已经遇险,要是郑昭羽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节目恐怕就没有下一期了。
“昭羽你没事吧?”简亦道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在山上遇到飘飘和渺渺了?”
郑昭羽木然点头。“她们两个掉进盗洞里了。我……我让她们的助理守在那儿,先回来告诉你们情况。”
他撒谎了。他直说两个女孩是“掉进”盗洞里的,听上去似乎是她俩自己不小心,但郑昭羽知道,她们明明是被一个黑影拖进去的。
他下山也不是为了报告什么险情,而是因为单纯的害怕……怕那个黑影追过来,连他也一起拖进深不见底、黑暗无边的地下。
一想到黑暗中那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他就连牙齿都在打战。
他用毛毯捂住半张脸,防止镜头拍到他恐惧的一面。
简亦道将他的慌张当成了对双胞胎的关心,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打电话给县城的消防队和白云野外救援队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另外墓门也已经打开了……”
郑昭羽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不可以打开!”他吼道。
简亦道莫名其妙。他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郑昭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挽回形象:“我的意思是,如果就这么打开墓门,那里面的文物岂不是会被氧化什么的……”
“你放心,工程队建了隔离棚,可以隔绝外界的空气。”简亦道回头望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因为被黑压压的人头阻挡,隔离棚几乎都看不见了,“乐祈年和君修言、文森佐下墓救援了。不知道
“乐祈年下墓了?”郑昭羽睁大眼睛,忽然低沉地笑了几声。
那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吧?
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以这种戏剧化的方式退场,简直连老天都在帮他。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难以隐藏自己的笑意,幽幽地说,“有小乐出手,想必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的。”
***
盔甲动作一滞。
头盔下浮现出一张苍白而虚幻的面孔。那是一个脸颊瘦削,有些贼眉鼠眼的男子。
乐祈年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当初看到这具金鳞甲时,他以为附在盔甲上的亡灵就是盔甲的主人——骠骑将军东方长岳。他是雍文帝沈潜最宠信的武将,曾在战场立下不世奇功、配享太庙。东方长岳过世后,陪葬文帝陵,其盔甲与佩剑自然也一同收入陵墓库房之中。而当外人闯入陵墓,这位忠诚将军的英灵便附于盔甲之上,斩杀一切惊扰帝王场面的恶贼。
然而真正附在盔甲上的亡灵,却是一个陌生人。乐祈年可不觉得东方长岳那样的武将会容许别人穿戴自己的宝甲。
这个陌生人是谁?
干脆把亡灵从盔甲中拽出来,直接审问好了。
乐祈年拿定主意,将镰刀换到左手,右手抽出一张空白的黄符,一边低声念诵离魂咒,一边同盔甲缠斗。
他将符箓往亡灵盔甲额上一送。
空白的符纸上瞬间浮现出复杂的符咒。亡灵盔甲停止了动作,簌簌地发起抖来,接着仰面倒了下去。
而附在盔甲中的那个男子的亡灵仍站在原地,额头紧贴着符箓。只要那张符纸仍在,他就无法动弹。
男子显然是个现代人,身材矮小,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穿着卡其色的工装,身上沾满泥土,这是他死前的模样。
乐祈年冷漠地瞪着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龇牙咧嘴,试图挣脱符咒的掌控,但尝试了几次均宣告失败。他朝乐祈年投去怨恨的眼神,迫于符咒的力量不得不开口:“……郭北。”
“郭北?”乐祈年回忆着这个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呢?
“你难道是二十年的盗墓贼之一?”他问。
郭北的眼神越发阴暗。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阴恻恻地说:“都怪徐然和史非那两个骗子……骗我说什么下墓探宝,拿到宝贝我们三个人平分……现在可好,宝贝没捞着,我们交待在这儿了!”
乐祈年心下明了了。听说当年那三个盗墓贼中有两人在盗墓时死亡,剩下一人独吞了赃物,并将赃物卖给外国商人罗伯特·史密斯。这个郭北应该就是在下墓时死亡的盗墓贼之一。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他的亡灵依旧在墓中徘徊,甚至附身于金鳞甲上,干翻了君修言和文森佐。
区区盗墓小贼竟将堂堂帝王墓搞得乌烟瘴气,乐祈年简直无语凝噎。
“是不是有两个小女孩在这里?”他厉声问。
郭北抿着嘴唇不说话。乐祈年眯起眼睛,念诵《敕雷神咒》。指尖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郭北便惨叫起来。
“我说!我说!道长饶命!”吃了点儿苦头,郭北的架子立刻就放下了,“当时我们觉察到有人在盗洞外头,还以为是徐然那家伙回来了,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现了盗洞,想进来盗宝,所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他发现乐祈年的神色越发严厉。
“所以你们就把两个小女孩拽进了墓里?”
郭北簌簌发抖:“是史非那家伙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他才是主谋!我顶多算是从犯!”
这家伙法律学得还挺好,还知道主谋和从犯。乐祈年心想。
“带我去找两个女孩!”他命令。
“是是是……”郭北看了看乐祈年指尖闪烁的电光,立刻怂了。
乐祈年将符咒微微移开一定距离,让郭北可以小范围自由活动,却又逃不出符咒的作用范围。
郭北像个披枷带镣的犯人一样,垂头丧气地在前面领路,乐祈年手执符咒跟在后面。
他们返回那间存放金属制品的库房,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的狼藉,尽量不踩到贵重的文物,前往另一侧。
“我问你,”乐祈年边走边用审问的语气说,“你们死亡都已经二十年了,为何还不去往生?”
“史非说,墓里这么多宝贝全是咱们的,如果去往生了,那就什么也带不走了。”郭北提到史非,语调中浮起一丝畏惧,但说起宝贝,又逐渐变得贪婪,“而且徐然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独吞宝贝后逃跑了。史非说等那家伙哪天回来,一定要给他好看……”
“徐然已经死了。”乐祈年淡淡地将事实告诉亡灵。
“什么?”郭北一惊,“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盗墓后没多久就在销赃的时候被警方抓获,后来死在看守所里。”
乐祈年以为郭北多少会对曾经同伴的死亡抱有遗憾或惋惜,没想到郭北听见同伴的死讯,只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那可太好啊,咱们哥仨都成死人了!”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我还以为徐然是享受了大富大贵之后才死的,没想到跟我们一样,也没活多久啊。嘿嘿,这才叫‘好兄弟有难同当’嘛!”
乐祈年只觉得一阵恶心。
库房尽头有一扇通往主椁室的石门。郭北的亡灵径直穿过石门,乐祈年暗骂了一句,用尽力气才将石门推开。
主椁室呈八角形,利用了山腹中原本的天然空洞,建造得极为宽敞,抬起头时,安全帽头灯的光芒甚至照不到岩洞之顶。
它并未像许多古墓的椁室一样建造成“前床后寝、左堂右室”的样式,而是仿照祭坛,在中央起一高坛,坛上并放两棺。
一进入主椁室,乐祈年就感到一阵微弱的冷风。想来是从盗洞流入的空气吧。
靠近盗洞位置躺着两具白骨。
乐祈年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那两具白骨身形矮小,该不会是……
不对,那是两具男性尸骨。其中一具还算完整,只是双臂和双腿的关节全部反折了过来,像是生前遭遇过某种暴力。另外一具则自腰部分离,上半身倒在这边,下半身则在另一处,仿佛被腰斩了似的。
那应该就是两个盗墓贼郭北和史非的尸骨。
白骨不远之处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身黑蓝相间的民族服饰,满身的银饰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正是金飘飘和金渺渺。
乐祈年飞奔过去,半跪在双胞胎身边,探了探她们的鼻息和脉搏,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两人还活着。
是蛊王保护了她们吗?
乐祈年一个人无法在一边操控符箓的同时一边将两个女孩一道运出去——没办法,他只有两只手。他想了想,决定折回头去,唤醒君修言和文森佐,让他俩担任搬运工。
刚一转身,乐祈年便对上了郭北狰狞的笑容。
“哈哈!你上当了!”郭北尖利地狂笑起来,声音在主椁室中回荡,“史非!上!”
话音刚落,主椁室的各个角落便同时涌起一股黑气。
与方才阻拦乐祈年等人去路的黑气不同,这些黑气更为浓郁和阴森,如同涨潮一般迅速升起,凝聚成一个庞大的幽影。那幽影约有三个人那么高,乐祈年不得不仰直脖子才看见幽影的脑袋。
和郭北一样,幽影也有用一双跳动着蓝色鬼火的眼睛。
看来这幽影应该就是史非的亡灵了。乐祈年判断。亡灵的形态和此人的意志有很大关系,越是怨念强大的亡灵,越可能化身为不同寻常的形态。
像曼珊那样的亡灵,其怨念只针对谋害她的人。大部分枉死者都是如此。因此她的亡灵仍保持着死亡那一刻的模样。
而像史非这样能化身为庞大幽影,甚至操纵鬼气黑潮的亡灵,其怨念可以说非同小可。
他心中不仅有不甘和憎恨,更多的是……贪婪。
贪婪这种恶念,可以让亡灵形体极大地膨胀。因为贪恋本身就是一种永不满足,永远膨胀的情感。
“宝贝……是我的……休想夺走……”幽影声音沙哑,说话时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犹如千万个人在同时呢喃低语。
“执迷不悟。”乐祈年冷冷说。
死亡二十年,还阴魂不散,固守在这座陵墓之中,贪恋着死人根本无法使用的金银珠宝。
“史非,干掉他!”郭北尖叫。
幽影化作一团黑气,如潮水般扑向乐祈年,幽蓝的鬼火在黑暗中跳动,一瞬间便将青年的身形淹没了。
郭北大笑起来,在原地蹦蹦跳跳。“干得漂亮!谁也别想跟我们抢宝贝!”
话音未落,幽影黑潮中突然迸出一线夺目的金光,犹如阳光刺破乌云,将整座主椁室照得亮如白昼。
幽影黑潮发出凄厉的惨叫,顿时分崩离析,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朝四方散去。
炽盛的金光中央屹立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短发青年,脊背笔直如同劲松,光芒正是从他指尖所夹的符箓迸射而出的。
“本想做一回好人送你们早日去转世投胎……”乐祈年双眉紧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同样闪过一丝金光,像是反射着符箓的光芒,又像是他的眼睛本身就会发光。
“看来世间的确有人不值得任何怜悯。”
他手掐法诀,大声念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符箓的光芒愈发炽烈,在黑暗的地底墓穴之中,就如同午夜升起的太阳一般。
幽影发出阵阵惨叫,伴随着惨叫的则是怪异的“嘶嘶”声,仿佛冷水滴在滚烫金属上被瞬间蒸干的声音。黑影也像蒸发的水珠一样逐渐淡去,怨念所化的阴气消失殆尽,露出了被黑气所包裹的亡灵本体。
那是一个和郭北差不多矮小的男子,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这双大眼睛安在尖嘴猴腮的脸上,让人觉得他的脑袋似乎失去了平衡。
他就是史非。失去了幽影黑气的保护,他的本体不过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小人罢了。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乐祈年念完《往生咒》最后一句,史非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他胸口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仿佛从他的身体里长出了一张血盆大口,将他自己从内到外一口吞了下去。
这就是贪婪之徒的下场。贪得无厌,最终无尽贪欲反将他自身所吞噬。
“不要!”史非尖叫,“我不要往生!我不想死!我要待在这里……我的……宝物……”
只剩下尖叫的余音回荡在墓穴中。史非已然消失无踪。
目睹这一幕的郭北立刻换上一副认怂的表情,变脸技术之高超能让川剧老师傅都甘拜下风。
“道长,我……我知错了!”郭北讪笑,“道长饶了我吧,我愿为道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一边告饶一边后退。
乐祈年转向他,神色稍缓:“你真的知错了?”
“当然知错了!”郭北忙指天发誓。
“那好。”乐祈年不假思索地掷出一张符咒。符纸飞向郭北,一瞬间便穿透了他的亡灵之躯。
“若是真的悔改,那你便能平安往生。”乐祈年望着郭北,唇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若是心口不一,那等待你的就是……”
他的话被郭北的叫声所打断。
郭北整个人从身体正中央被竖着劈成了两半,左边的郭北用单只眼惊恐地看着右边那个仍在讪笑的他自己。
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口蜜腹剑。等待这种人的便是这个下场。
两个郭北又被切成四个郭北,接着是八个郭北,十六个郭北……最后化作无数粉尘,消失在空气中。
陵墓仍旧黑暗空旷,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这片神圣的禁地。
乐祈年熄灭符箓上的光芒,仍旧只凭安全帽上的头灯照明。
他走向双胞胎,再次确认了她们的生命体征。
“飘飘?渺渺?”他一面摇晃两个女孩,一面呼唤她们的名字。
可唤了半天也不见两人醒来。两人昏迷恐怕不仅仅是受到惊吓或撞到头部,还可能是被墓中亡灵汲取了阳气,以至于精力不济而不省人事。
乐祈年抓抓头,先返回库房另一边的墓道之中。君修言和文森佐还倒在那儿。
“喂!醒醒!”他摇晃两个人,动作比对待小萝莉要粗暴得多。
过了一会儿,君修言□□着睁开了眼睛。文森佐也摸着后脑勺坐了起来。
一醒来,君修言就立刻四肢着地,像一只警觉的野兽一样朝四方窥探。
“那个亡灵呢?!”他紧张地问。
“被我干掉了。”乐祈年无奈地说。
君修言回头看着他,双眸浮现惊讶的光芒。
“你……一个人?”
“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醒着的人吗?”乐祈年说,“醒了就快起来,我找到飘飘和渺渺了。”
君修言一脸不可思议。他昏迷期间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啊?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和仍旧有些懵圈的文森佐一起跟着乐祈年,穿过库房进入主椁室。
看见主椁室中央的高台和高台上两具雕工精美的棺椁,君修言忍不住长长地“哇——”了一声。
“那就是雍文帝的……?”君修言感慨万千,目光又转向周围。
高台四周还摆放着若干副棺椁,想来是用来存放陪葬者遗体的。先不提墓中存量巨大的文物,光是这几副棺椁和棺中古人的遗骸就是研究历史的无价宝藏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救人要紧。
君修言和文森佐一人抱起一个女孩,跟随乐祈年向外走去。小萝莉软软地趴在君修言肩上,要不是仍有呼吸,君修言还以为她俩已经遇难了。
“她们俩没事吧?”君修言关切地问。
“身体上应该没有大碍。”乐祈年说。
言下之意,精神上有没有受创伤就未可知了。
“我想,”文森佐开口,“我们出去之后,对墓里发生的一切应该守口如瓶。你们同意吗?”
君修言想了想:“你是说,不提我们遇见亡灵什么的……”
“你觉得有人会相信吗?”文森佐挑起眉毛,“如果你想被大众当成哗众取宠的神经病,那请便。我就不奉陪了。”
君修言想骂他几句,可转念一想,这老外言之有理。要是他们大肆宣扬什么在陵墓中遇上会走路的盔甲,肯定会当场社死的。
“那我们怎么解释那具盔甲自己跑到了库房外面?”君修言问。
“盗墓贼干的。不关我们的事。”文森佐淡定地将锅甩给了不在现场的盗墓贼。
乐祈年心想,盔甲上所附的的确是盗墓贼的亡灵,说是盗墓贼干的也不为过。
他们沿着来路一路返回地面。也不知在地下待了多久,当他们终于走出陵墓正门时,发现外面已是夜幕降临了。
刚一踏出隔离棚,三人眼前突然爆开一道夺目的白光,同时四面八方响起排山倒海的轰鸣声,差点儿把三人的耳膜都给震碎。
君修言“嘶”了一声,险些以为有炸弹当着他的面爆炸了。愣了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那刺眼的光亮是闪个不停的闪光灯,轰鸣则是人们的欢呼和掌声。
“他们出来啦!”
“太好了,女孩被救出来了!”
虽然时间已晚,外面却里三层外三层乌泱乌泱围了一大群人。除了考古队和工程队的队员、《谁是通灵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竟然还有一大帮记者!
也不知他们是冲着考古发掘来的,还是听说真人秀选手遇难,竟这么快赶到了大丘山。
古教授立刻迎上来嘘寒问暖。程队长叫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工人,从他们手中接过女孩,把她们送去山下的救护车。简亦道瘫倒在导演车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他险些当场晕过去。唐雨诚也从马家村赶到了考古现场,一见乐祈年他就冲上去给了青年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经纪人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想不到还挺有力气,乐祈年的肋骨差点被他给挤断。
“小乐你们在
“要不要去救护车那里检查一下?”
“乐先生我们是绿江电视台的记者,请接受我们的采访!”
乐祈年好不容易才摆脱对着他的长※枪短炮,走向古教授。君修言和文森佐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是他俩抱着小萝莉出来的,因此记者们都将他俩视为主要采访对象,像铁桶一样围着两人,麦克风都快怼到君修言嘴里了。
“古教授,”乐祈年说,“陵墓的确已经被盗,我在墓里看到的盗墓贼的尸骨。”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那现在可以下墓吗?”
“我想应该可以。”乐祈年歪了歪头,“不过现在夜色已深,难道不要等到白天……”
古教授哪里还等得到白天!知识的宝藏就在眼前,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等!
何况墓中肯定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必须先架设人工照明,那白天下墓还是晚上下墓也没多大区别了。
“我们下墓!”他对考古队下令。
研究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推搡搡地推选出一个人,小跑步来到乐祈年面前。
“那个,小道长,我们的‘法器’还管用吗?”研究生鬼鬼祟祟地问。
乐祈年想起了领导名片和镰刀锤子……
“嗯……”他不置可否。
研究生将他的态度误当作了肯定,兴冲冲地跑回同学身边。“果然管用!大家抄上家伙,今后再也不怕粽子了!”
“好!”每个研究生都从背后掏出一把镰刀或是锤子,再不济也拿出了校长的名片。
乐祈年瞪大眼睛,考古工作者携带镰刀锤子这合理吗?
随着古教授一声令下,考古队和工程队正式下墓。乐祈年有些不放心,也跟着考古队再次进入墓中。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墓道前进。看到半路那具金鳞甲时,有几个研究生激动得都快昏过去了。进入库房后,兴奋的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天呐!这座墓可以写多少论文啊!”
“我们这一届好幸运啊!师兄师姐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哈哈哈哈!”
“这里是不是要建博物馆?我刚才听到牛家村马家村和朱家村的村民在吵架,争这个地方究竟属于哪个村……”
“那肯定得吵,这要是建起博物馆,那肯定是著名景点,你想想能带来多少旅游收入啊……”
到了主椁室,考古队一行人除了“哇——”之外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
程队长命令工人勘察现场,准备在合适的位置搭建脚手架,从外面牵电线进来,设置灯架,方便考古队工作。
古教授望着偌大的墓室,以及高台上的棺椁,激动得两腿直发软。要不是身边的研究生搀着他,他恐怕会直接瘫倒在地上。
其他队员则像看见食物的原始人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个不停。
“你们快看!那边的墙上刻着字!是墓主人的墓志铭!”
“还有壁画!啧,褪色怎么这么严重,肯定是氧化了。都怪盗墓贼,要是没有他们的话这些壁画应该还很鲜艳才对!”
“啊啊啊死人骨头!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别碰死人骨头,那肯定是盗墓贼的尸骨。这是刑事案件,警方说不定还要来勘察现场呢!”
安静了数百年的陵墓忽然之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主椁室上方浮现出一个男子的半透明影子。
他郁闷地注视着主椁室中忙忙碌碌的人群,有些人径直从他身体中穿过,也没发现那儿竟然飘荡着一个亡灵,只是打了个寒噤,不明白刚才怎么突然全身发冷。
只有乐祈年注意到了他。
他微微一惊,桃花眼中飘过一丝惊诧,双唇微启:“东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