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一个人坐在桌前,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张纸条。
赵云忱看似离谱,实际给指条明路,抓关键是抓到一起去。
老皇帝。
是赵云忱可能旁观者更清,直接给指出损失最小的法。
的确,江熙沉垂眸。
老皇帝好『色』,很中意,是年岁大,也不强求,毕竟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要真跟老皇帝,老皇帝又怎么会杀?再说老皇帝看着也没两年,后宫人又那么多,不会天天在己跟前碍眼的,熬一熬,敷衍几晚,最多过几年就由在。
就是出狱,萧承尧和皇后也势必会报复,到时候老皇帝对来说还是个助力。
江熙沉握着那张纸条,想到老皇帝密布皱纹的脸、微微浑浊的眼睛和发福的腰身,唇线紧抿。
……这还不如萧承尧呢。
这计还拖不得,两日后就是大寺堂审。
明天,最晚明天晚上。
江熙沉翻纸条,看着最后一句。
——“你若有意,我设法为你筹谋。”
江熙沉眸看着叠着个腿吊儿郎当地坐在榻上时不时望一眼的薛景闲。
……反正江熙沉又不是的菜,是来找江熙沉退婚的,己要躲二皇和三皇,早晚得改嫁,嫁谁不是嫁。
……睡几觉而已,最无足轻重的事情,有命重要么?
其实谁有老皇帝地位能锦上添花帮一把?谁有老皇帝省心能不天天在眼前晃碍的事?江家还能因一荣俱荣。
这么看老皇帝反而是极合适的人选。
江熙沉扫眼薛景闲。
要喊后君,下见你就乖乖喊我后君吧。
薛景闲见江熙沉老头看己,道:“怎么?”
今晚是来不及,江熙沉神:“没事。”
薛景闲床上下来,认命地把床铺好,拍拍:“你睡吧。”
江熙沉“嗯”一声,径走过去,坐到床上。
薛景闲看着毫无障碍地接受,舒舒服服地躺下,道:“……你能不能好歹装出一副我很不好意十分感谢你的样。”
江熙沉拉上被,在一片黑漆漆里翻个身望向:“哦。”
“……”薛景闲放弃。
江熙沉翻几个身,有点睡不着,其实并不太明白为什么己一个人睡在黑暗狭窄的牢房里能睡着,有个人在反倒睡不着。
薛景闲的呼吸声并不平稳,俨然是没睡着,江熙沉拉拉被,感受到外头比被里凉许多的温度,手顿下,歪头看向睡在长凳上薛景闲。
薛景闲拉拢衣服,缩在那里,跷着腿,懒洋洋的。
江熙沉轻声道:“……你睡吗?”
薛景闲脑里的胡『乱』想被赶跑:“没,怎么?睡不着要和我唠唠?”
江熙沉默一会儿:“炮友……上来睡吧。”
薛景闲本就以一个难度的姿势维系着平衡睡在长凳上,闻言差点跌下去。
“怎么不说话?”
过许久,才听薛景闲尴尬道:“……这不好吧,狱卒守着呢,能看见听见的,下下。”
这换江熙沉沉默,不知过多久,才道:“……你脑里有这档事?”
薛景闲声音里竟然有丝失望:“那……”
“我冷。”
薛景闲“哦”一声,这才翻身起来朝床榻边走去,黑暗中江熙沉脸『色』发红,却往里靠靠,淡定地掀被窝。
薛景闲心头『乱』跳,焦得手指僵,却像是游历花丛的男,老练地爬上床,甚至翻身和江熙沉面对面,单手手肘抵在枕头上,支着头挑眉看:“你见过这么俊的男给你暖床?”
“以前多得是啊。”
薛景闲眼底一郁,立即追问:“能有我俊?”
一片黑暗中,男风流俊的的面容在眼前直晃。
江熙沉往里缩缩,藏着笑,直接翻个身背对着。
薛景闲不依不饶地又把翻过来:“你骗人,我薛某人曾经凭脸吃的饭比你靠本事的还多。”
薛景闲的手搭在己腰间,江熙沉若无其事地歪头看,上下打量:“你居然没饿死。”
薛景闲一噎:“……你昧良心吗?”
江熙沉笑一声。
“真的,你『摸』『摸』,”薛景闲也不知道较什么劲,也不知道为什么,撞上江熙沉就脑『乱』哄哄做什么也不受控制,不过无所谓,脸丢尽无脸可丢反而无所畏惧,“这眉眼、这胸这腰……”
拉着江熙沉那没有受伤的手就往己身上『摸』,江熙沉愕然,手下的躯体发硬又滚烫,不知的火顺着指尖窜上去,江熙沉手指微微发抖,抽着手:“好好……你俊……”
薛景闲不依不饶:“就光脸俊?”
江熙沉抽手,本来就是一人的床,两人睡挤得很,没办法把手被里伸出来,能被底下过,一擦,就擦到那个地方。
薛景闲脸上的笑霎时顿住,过几秒,才在一片天崩地裂中,淡定道:“……喜欢吗?”
江熙沉僵着手:“……尚、尚可。”
“和你那些炮友比呢?”
“……它起来。”
“……”『操』,薛景闲心中绝望,彻底破罐破摔,面不红心不跳,“也没法解决,不管它,一会儿就下去。”
江熙沉耳根滚烫,挪挪腿,不知道本能在怕什么,是往墙壁又靠靠,背对着。
是江熙沉,饥不择食?己不是哪哪儿不是的菜么?
薛景闲压下燥气:“你陪我说会儿话吧,我分个心。”
江熙沉很轻很轻地“嗯”一声,过许久,语气忽然变,不似白日里的冷淡刻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不害怕吗?”
薛景闲似乎知道在问什么,一笑:“还好吧,习惯。”
望向江熙沉的侧脸:“怎么,你怕?”
“我不怕。”
薛景闲道:“其实要遭过几个坎,慢慢就明白世间所有坎看似不同,其实是一事,无非是先控制好心境,然后想解决办法,现有的加以利用,没有的赶紧去弥补,想办法让损失最小,利益最大,我遭的坎太多,就直接略过恢复心境的这步。”
江熙沉心头一怔。
其实也是这样的……
“所以反应不太正常,没吓到你吧。”薛景闲问一句。
事后是觉得,把三皇的腿打残,然后还没心没肺地和江熙沉站在那儿玩笑,是显得有点脑不太正常。
现在想起来,当时江熙沉居然没慌,甚至管没管萧承尧,直接身上跨过来,好像也有点脑不正常。
薛景闲压下古怪神『色』:“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特庆幸萧承尧腿残,要是没残我俩现在恐怕半死不活。”
“……”江熙沉又不好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这也太缺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薛景闲轻笑一声:“能有多大事儿,最坏最坏不过逃狱嘛,我在岷州捣鼓捣鼓造反,说不定过几年就是皇帝对吧。”
江熙沉:“……”这么乐观,倒是己多虑,江熙沉悄悄收嘴边有些说不出口的宽慰的话。
薛景闲暗中吸口气,恰似随口道:“要真那么坏,你到时候跟不跟我走?”
江熙沉毫不犹豫:“不。”
“『操』,”薛景闲笑,“……你就不能演一演吗?”
江熙沉眉眼弯起:“我可舍不得荣华富贵,才不要和你去穷乡僻壤吃苦。”
薛景闲当然知晓光是为江家就怎么也不可能跟走。己无牵无挂,萧条一人,做任何决定轻而易举,可江熙沉不一样,有很多人牵挂,是温暖的事情,却也是甜蜜的负担,要为们负责。
薛景闲翻个身,仰头看着牢顶,嘴唇翕张,却没有半丝声音,过好一会儿,还是轻轻道:“我打的人,别怕。”
江熙沉有些不太在,望向,轻声道:“你不怪我吗?”
“关你屁事?”薛景闲笑,“你很奇怪,我己想打就打。”
“可是你要为付出代价。”
薛景闲想安慰这事半点责任没,可想想如聪慧,何尝不明白这道,是心中过意不去罢,家和想象的并不一样,最初以为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后来发现在报恩上也斤斤计较,投善报善,投恶报恶,清清楚楚,是个看上去很复杂、实际格外简单的人。
薛景闲压下没意义的宽慰的话,翻过身,贴上去,凑到耳畔低低道:“那你补偿补偿我?”
身后的男躯体滚烫,脑袋搭在肩颈间,热量渡过来,江熙沉似笑非笑:“比如支持你造反?”
薛景闲摇头:“要杀头的事,我可信不过,没成狗咬狗,就算你不想咬我,手下人还咬的起劲儿呢,成两伙人分赃要打起来的,你要算你们的利益,我要算我们的,指不定还得拼个你死我活。”
江熙沉眼底微冷:“那算。”
说的也的确有道,江熙沉意兴阑珊地就要闭上眼。
“还没说完呢,”薛景闲顿好几秒,声音飘起来,“要不你以身相许我俩凑合过算,日后有孩,还有什么好分的?”
薛景闲说完,感觉己要死掉。
身前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彻底呆掉,眼里微亮的星点涣散。
薛景闲说……说……
薛景闲向……向……
薛景闲在漫长的沉默里又死数次,终于口:“你……不是说不稀罕?”
薛景闲颤声道:“……这不是事急权吗?”
你娘的权。
“我不是哪哪儿不是你的菜?”
“……凑合过日,没那么多讲究。”
鬼要和你凑合,江熙沉似笑非笑:“泼夫?”
“镇得住家你知道吧,媳『妇』儿不精打细算,家底给我败着败着就没,脾气不辣,我不在家那不是一个个来偷。”薛景闲已经不知道己在说什么,上那种逃跑的念头又冒上来。
江熙沉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更大:“我外头还有人。”
“……断吧,我一个人就够满足你。”
“……”江熙沉咬牙切齿,又暗吸口气,想到己打定意非做不可的事,问,“你不介意清白?”
“我也不清白。”
“我漂亮吗?”
薛景闲望着眼前细微表情变化间极尽动人、世间绝无仅有的人:“看着看着就漂亮。”
江熙沉冷冷勾下唇角,压下声音的那丝颤,淡定问:“你如果看上个妃嫔,你会和偷情吗?”
“……”薛景闲梗住。
这是什么鸟问题,怎么忽然冒出来这句。
“问你呢,就是好奇,你答我我就答你。”江熙沉道。
薛景闲心道这莫非是什么人品题。
“你就随心所欲答就。”
那薛景闲就不想:“那得看她喜欢不喜欢我吧。”
江熙沉深望:“如果喜欢呢?”
薛景闲想想:“那薛某一身武艺,尽付偷鸡『摸』狗,皇宫就是我家,皇帝就是我兄弟,媳『妇』儿就是我媳『妇』儿,我孩就是孩。”
江熙沉没忍住笑出声,脸却悄悄红。
“好好,我答你,江熙沉你嫁不嫁给我?”字喊得不太熟悉,听着也极陌生,是一贯玩世不恭稀松平常的语气,声音却在悄然发抖。
江熙沉毫不犹豫:“不嫁。”
薛景闲呆住,过一会儿一脸难以置信:“江熙沉!你的愧疚之心呢?那你问我这么多,是废话吗?”
应的是江熙沉的笑声。
薛景闲气急败坏地凑过去挠痒痒。
江熙沉痒得直笑,躲来躲去,薛景闲并不放过。
“别闹,一会儿狱卒要过来看!”
薛景闲按着居临下『逼』问:“谁先坏的?”
江熙沉往下淡瞅一眼:“它又起来。”
薛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