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躺在床上的简楚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但仅一瞬,那只复原的手就掐住了崔芩姿的脖颈,刹那间,位置颠倒,崔芩姿被按在了床上,浑身像是被万斤的巨石压下,让她无法动弹。
简楚的另一只手紧跟着落在她的头顶处,微微一用力,披着的那层人皮就被扯了下来,柔软的人皮落在地板上,失去了妖力的支撑,迅速变得暗淡破败。
而床上的画皮妖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她没有五官,浑身的皮肤有大半焦黑,还有一些瘆人的孔洞。
画皮妖的肢体小幅度颤动着,还是无法挣脱简楚的那只手,白色的微光映照着她全身,她的躯体越来越小,最后全部的妖力凝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白球。
白球一出现,简楚就迫不及待地咬下去。
雪白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刺破稍显柔软的白球,大约有些粘牙,简楚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惨白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墙壁处映下一道乖巧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球被简楚吃完了,她舔了舔手指,目光扫过四周,最后看到地板角落处的某个布袋,她抬脚走了过去,从布袋里抓出了笔记本,没有翻开,只是双手捧在眼前细瞧。
此时,笔记本越发像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了,没有任何字浮现出来,身上散发出劣质的纸质气息。
但简楚依旧没有放过它,她越凑越近,忽然张嘴咬住笔记本的一角。
简楚用力撕扯了一下,没咬下来,她松开了嘴,看到笔记本上一层浅浅的整齐牙印。
简楚丢开了手上的笔记本,她重新爬回床上,扯开被子,舒服地躺了下去。
在床上的人闭上眼睛后,笔记本的封皮上才缓缓地浮现了字。
【疼……】
……
简楚又做梦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什么都做不了,梦里的内容并不受她的控制。
这是一个很有时代气息的梦。
梦里有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忽然一个穿着粉裙的女孩被其中一个孩子推倒:“丑八怪,你走开,我娘亲说和你在一起玩会变丑!”
“啊,我不想变丑!”
另有孩子惊慌说道。
“别和许依玩,我们走。”
孩子们你拉我,我拉你,从粉裙女孩身边跑开。
女孩怔怔看着小伙伴们离开的背影,小声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往回走,这个时候,简楚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在她的右脸处,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被一个红色的胎记覆盖。
细看五官,女孩其实长得不错,但全都被这胎记毁了,简楚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
许依哭哭啼啼,没注意时间,没注意路途,直到夜晚的寒风吹来,她才恍然发觉天色早就已经暗了,她竟然来到了巷子深处。
这是一处荒凉的宅子,宅子上的牌匾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许依忽然想起家里大人告诉过她的话。
这户人家,闹鬼。
对鬼的恐惧战胜了悲伤,许依刚要转身往回走。
却听“吱呀”一声,那闭合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
许依吓得跌坐在地上。
但没有鬼跑出来吃掉她,她看到了门后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鲜嫩的绿衣,正好奇朝她看过来。
许依没从小姑娘的眼中看到熟悉的厌恶,她的眼中清澈,只有纯粹的好奇。
两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五六秒后,许依从地上站起来,问绿衣小姑娘:“你能和我交朋友吗?”
绿衣的小姑娘似乎没想到许依会这么问,她愣住了。
许依没得到答案,失望地垂下眼睛,正打算离开,身后的木门又发出一声沉重的摩擦声,她回过头,看到绿衣小姑娘半只脚踏出门口,焦急说道:“我和你做朋友!”
许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随后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绿衣小姑娘也笑了起来。
她们都是彼此第一个朋友。
许依还会被别的小孩嘲笑丑八怪,但这回她有底气了,可以大声告诉他们,她有新朋友,她不和他们玩。
别的孩子笑她说假话,许依叉着腰喊道:“不信你们和我去看画画!”
她的好朋友叫画画。
小孩子们禁不得激,他们要当场拆穿许依的谎言,几个孩子跟着许依到了传说中的鬼宅。孩子们认出这是大人们常和他们说过的鬼宅,当即就有人要打退堂鼓。
许依推开鬼宅的大门,她站在门口,微抬着下巴问:“怎么,你们害怕了?”
“谁……谁怕了,进就进!”
“不敢进的人是小狗!”
也是人多壮胆,几个孩子跟着许依进了鬼宅,穿过破败荒凉的小院,来到正房。
房间内几乎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内里摆放的桌椅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墙角上方结着蛛网,唯有一处显得鲜亮干净很多,那就是正对门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纸雪白,在正中央画着一个穿着绿裙的少女,乌黑的发垂在腰间,明眸善睐,似微笑地望着他们。
许依愣住了。
她认出这幅画画得是她的新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邪风,房间内的窗户“哐当”一声被吹开。巨大的动静敲散了孩子们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不知道是谁发出第一声尖叫,接着孩子们纷纷惊叫着冲出房门,迫不及待地逃出了鬼宅。
许依还在惊讶自己见到的那幅画,等回过神的时候只能看到小孩们仓皇逃窜的背影,看着最后一个小孩跌跌撞撞地逃出鬼宅。
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户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许依也有些怕了,正打算跑开,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依依。”
许依转回头,看到她的好朋友画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她就站在她的后方,而画画的旁边是那幅画,此时,画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雪白的画纸挂在上面,刹那间,许依想明白了什么,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而画画则有些紧张地望着许依。
但仅仅两秒后,许依竟然跑了过来,她没有害怕,只是满眼好奇地打量她,兴奋问道:“你是颜如玉吗?”
画画疑惑而迷茫地望着自己的好朋友。
许依拉着画画的手说:“我哥哥说书里有黄金做成的房子,还有一个美女颜如玉。”
画画虽然不是从书里跑出来的,但在许依的心里,两者都差不多,最关键的是画画长得很美,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美,这也是她很羡慕的地方。
画画没从许依的眼中看到恐惧,她迟疑着问:“你不怕我吗?”
“不怕,为什么要怕你,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画画握紧了许依的手。
于是一人一妖成为了好友。
转眼十年过去。
画画还是美貌的少女模样,许依却长大了,时间在她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她脸上的胎记更明显了,几乎覆盖她整个右脸。不同于儿时,她不仅要苦恼没有闺中好友的孤独感,更要担心她的未来,她这样的容貌,没有人会愿意娶她,许依不止一次看到过父母为她的婚事唉声叹气。
家里为她多添了一些嫁妆,好不容易商定一家,那家的公子却在她随母亲上香的时候偷偷观看,也是不巧,风吹起许依头上的幂蓠,正好让那家的公子看个正着,这公子回去后就吓病了,死活不肯结亲,许家人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一闹,许依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话越传越歪,最后成了许家姑娘是夜叉转世,看一眼就要人命。
许母边哭边骂,骂那些人家丧良心。
许依暗地里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这眼泪她不想让母亲看见,徒惹她伤心。她想找画画说说话,这是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遇见了许父,许父刚从外面回来,又因为女儿的事情在外面受了嘲笑,见许依还要出门,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模样还要到哪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说完,一甩袖子离开了。
许依站在原地,泪水滚滚而落,打落在鞋前的地面上。
许依没再外出,许父那日说完也后悔了,见女儿这个模样,有心弥补,撺掇着自己的夫人带女儿出去散散心。
许母气丈夫,但也心疼女儿,拉着许依去踏青。
许依应下了,但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踏青的时候趁着许母不注意离开,寻到溪边要跳下去。
幸好有一家人也是过来游玩的,哥哥带着妹妹,见到跳河的许依,合力将她救下来,挣扎间也看到了许依的脸。
许依偏过头,失声痛哭。
年轻公子是个聪慧的人,猜出许依寻思的缘由,出声安慰她:“世上的俗人大都以貌取人,何必因为这些陌生人伤了近亲的心。”
这时,觉察到许依失踪的许母也含着泪找了过来,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之后又感谢了两位救命恩人。
许依注意到年轻公子望着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并不是记忆里那些厌恶畏惧的目光。
后来,她将这事告诉了画画。
画画不懂人间的那些条条框框,直接道:“他可真是个好人,你不如嫁给他吧。”
天真的话触动了少女敏感的心,情窦初开,可是当许依揽镜自照的时候,又被现实所打醒。
画画知道了好友的困境,她犹豫再三,做了一个决定:“依依,我把皮借给你吧。”
为她作画的人给了她一张美人皮,画画揭下美人皮,披在了许依的身上。
荒凉破败的鬼宅,两个赤身的少女,一个无面的少女正在一点一点为另一个少女捻去美人皮上的褶皱,这场景有些可怕。
许依也有些怕,她长大了也知道了,画画不是书里的颜如玉,即使真的有什么颜如玉,她也是妖。
可是当她看到镜中那张熟悉又美丽的面孔时,惊喜的感觉冲散了所有的恐惧,她痴迷地望着镜中的那张脸,颤抖着手抚过毫无瑕疵的皮肤,乌黑卷翘的睫毛眨动,落下一串滚烫的泪。
这美丽似是一场梦。
画画替好友擦去脸上的热泪,叮嘱她说:“你要记得,七天后一定要回来把皮还给我,待我养好了再给你穿上。”
许依恍惚地点头。
回到家,许父许母因为女儿的改变大惊,许依说出之前就编好的理由,说自己遇到了一位杏林高手,不过那位名医在治好她脸上的胎记后就离开了。
许父许母责怪许依没有挽留下名医,不能让他们好好感谢,但更多的就是高兴了。
女儿变得貌美,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许母带着女儿出门应酬,那些谣言不攻自破,上门说亲的人踏破了许家的门槛,但许依心里还装着那位公子。
许母也觉得那小公子人很不错,找人打听知道对方还没有定亲,又寻了中间人,一番撮合下,双方结了亲。
公子温柔体贴,婚后生活琴瑟和鸣,只有一点,许依隔七日就需要去鬼宅,把人皮还给画画,之后的三天里,她也不敢回家,怕真实的样貌打破一切美好。
只这借口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免不得引人怀疑,丈夫询问,婆母也对许依的行为不满,许依自己也感到厌烦。
要是这张美人皮属于自己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唾弃自己辜负了画画的一片好心。可是这念头却是如何都压不下去了,夜里辗转反侧,许依难以入眠,同·床的丈夫揽他入怀,亲吻她的脸侧。
夫妻在床上说些过分大胆的话,动情之处,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爱她一身细腻光滑的好皮肤。
第二日许依坐在镜前,望着镜中楚楚动人的美人,心中下了决定。
……
画画照旧等待着她的唯一好友。
她已经准备好听她说一些婚后的趣事了。
可是她坐在门槛上,从天空破晓到落日西垂,都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月亮爬上了天空,画画想,或许是好友遇到一些麻烦的事情,所以没能及时赴约。
第二天,第三天……
雪白画卷上那道影子抱膝坐在角落里,几乎凝固在画卷中。
到了第四天,她终于等到了来自门外的脚步声。
画画立刻冲出了画卷,惊喜喊道:“依依,你怎么才……”
鬼宅的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她要等的人,而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老者。
画画一惊,转身就要逃回画卷,但却晚了,那老者一甩拂尘,直接将画画抽倒在地。
画画惨叫一声,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却落下一道符。
老者走到无人像的画卷前,摘下画画的本体。
画画又惊又惧,老者这一连串的举动已经让她知道,这就是那些专门抓鬼除妖的方士!
她颤着声音哀求:“大人饶命,我没做过坏事……”
老者斜看她一眼:“可知道张家少夫人?”
画画一愣,她知道许依嫁入了张家,外人都管她叫张家少夫人。
不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关系,那老者已经继续道:“张家少夫人让我除了你这只妖。”
这话如冬日的寒雪,激起画画全身的冷意,她想不通,也不明白,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和依依可是好朋友,她为什么要这样?
但很快,画画身上的符箓化成了符火,画画本体是一幅画,最怕这东西,炽热的温度席卷全身,身上的痛苦和好友的背叛让她在火中发出不甘的咆哮:“为什么,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老者冷眼望着在火中挣扎的画画,淡漠说道:“因为你是妖,是妖就该杀。”
火中挣扎的身影逐渐虚弱下去,老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手里的空白画卷也丢入火中,看着翻腾的火焰将其吞没,这才转身离开。
老者刚刚走出鬼宅,就有一个青年人迎面而来,老者露出一抹浅笑:“走吧,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是一只小妖。”
“可是师叔,这妖没有害过人,那张家的夫人身上披着妖皮。”青年人皱眉,他多耽误了一些时间,就是在调查事情始末。
现在看着那翻腾着没有虚弱下去的火光,他很不忍心,和小妖比起来,那张家夫人做出的事情更让他不耻。
老者一看青年人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用手拍拍青年的肩膀:“你还年轻,不知道鬼怪的可怕,只看到他们一时的善良,鬼怪心思不定,一旦做起恶来,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收起你的好心肠。”
老者说完就离开了。
青年人望着老者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了鬼宅,鬼宅内的火光较之前微弱了不少,这是术法,火焰熄灭之时,就是妖物根基被斩断的时候。他稍稍迟疑,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火光中,画卷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她身体蜷缩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师叔的话及张家夫人一张漂亮的脸在他的眼前闪过,青年人叹息一声,抬起手,掐了一道法诀。
跳跃的火光熄灭。
青年望着画卷里几乎淡到看不见的身影:“如果有机会,到山林中修炼,不要贪恋人间。”
说完,青年人抬脚离开了。
但他不知道,这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画皮妖只记得老者冷漠的目光,记得他那句是妖就该杀,因为是妖,所以一切都是错的。
画皮妖很虚弱。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她才稍有些力气。
居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鬼宅,少有人敢在这里停留,但是路过的那些外乡人不清楚情况,即使被本地的住户提醒,但遇到些为难的情况,也大着胆子进来歇脚。
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那位在鬼宅里歇息过的书生重新背起了行囊,走出门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一声,抬脚向着张家宅院走去。
张家的少夫人有孕了,这本该是一件喜事,但许依却发现随着她的肚子渐大,她身上的那层美人皮出现了一些问题,皮肤越来越干燥,颜色也越来越暗淡,她不敢让身边的人发现,即使丈夫想来亲热也被她推拒了,每次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定要扑上一层厚厚的粉。
她的皮越来越像是那些泛旧的黄纸,许依每天心惊胆战,私下里找大夫,找那些方士,但谁都没什么办法。
终于在这一天,有个大夫被熟人推荐了过来。
许依见到了人,这大夫有些书卷气,而且太年轻了,但她病急乱投医,只希望快快解决这一身越来越像纸的皮肤,应大夫的要求打发了小丫头出去守门。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大夫笑意盈盈地望着许依:“夫人别着急,我比你严重,也大好了。”
许依奇怪,更仔细地看向了大夫。
大夫手放在脸上,轻松扯下人皮,露出了内里焦黑的皮肤:“依依,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了……”
许依大叫。
外面守门的丫头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房间的门再次合拢,等再打开的时候,主仆皆是满含笑意地走出了房间,她们望着彼此,都摸了摸自己的脸。
丫头舔舔嘴唇,颇有点儿意犹未尽地说道:“夫人的孩子真好吃呢。”
张少夫人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一下丫头的眉心:“下次可不能这么贪嘴了。”
简楚站在一旁,看着已经成为人皮鬼的主仆二人往张家走,她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
“那两个人没问题。”聂慕珺不相信自己的罗盘连一只妖都分辨不出来。这可是她花大价钱私人定制的,一向无往不利。
“画皮妖不同。”潘奕解释道:“她这百年的时间里混迹人间,以血肉为食,以人皮为衣,早有隐匿自己的手段。”
“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靠这个。”潘奕捞起腰间灰色的香囊,离得近了,聂慕珺发现这像是某种皮质。
不等她细想,潘奕已经说道:“这是画皮妖原本的皮囊。画皮妖起初良善没有害人,反而被人所骗失去一身皮囊,师公见她可怜放了她,没想到她不知感激,后来性情大变,玩弄妖法,剥活人皮取乐。师公后悔,誓要斩杀这个妖孽,但画皮妖狡诈异常,以自己的原本皮囊为饵,吸引了师公的注意,本体却逃走了。后来她每去一个地方,必有人命发生,等众人回过神的时候,就只有那些被她操控的人皮鬼了。后来师公就用这张皮囊制成香囊分给嫡传的弟子,这皮囊与画皮妖有些联系,能让我们感应到她的气息,但这种联系一直在减弱,估计画皮妖一直想要彻底摆脱本身的这身皮。”
放下去的香囊随着潘奕的走动轻轻晃动,听着是妖皮做的,连岩多看了两眼,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发现人皮香囊开始冒出黑烟。
“这冒烟了是不是给提示了?”连岩问。
潘奕愣了一下,看到连岩手指的方向,下意识地低头,果然看到袅袅升起的黑烟,还伴随着某种焦糊味,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但只是短短两秒的愣神间,香囊忽地冒起一团明亮的火,瞬间烧着了,连带着潘奕的衣服。
“快,快,灭火!”
潘奕连忙丢下身上的香囊,拍打身上的火苗,虽然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但夏天衣服薄,只这一会儿功夫就烧出一个洞,好在没有伤到皮肉,只是露出大腿的一块皮肤,有些凉爽透风。
但这走路的时候就保证不了,毕竟位置有些尴尬。
对上聂慕珺频频扫来的视线,潘奕脸色发烧,他解开身上的上衣系在腰上,挡住大腿,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聂慕珺转眼欣赏上面,帅哥挺养眼。
但连岩一句话就把她注意力拉走了。
“你们看这是不是纸啊!”
三双眼睛都盯着地上还在烧着的香囊,此时火焰较之前小了不少,只有零星的火苗,但四周聚集着不少纸灰。
聂慕珺和连岩都不知道情况,转而用眼神询问潘奕。
潘奕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妖力溃散,这不可能啊……”
他很难相信从小到大都被师父盯嘱寻找的画皮妖就这么不见了,目标陡然消失的他剩下的只有茫然无措。
“多好的事啊!省得她再祸害其他人。”
连岩心情甚妙,知道有画皮妖存在后他就提着一颗心,以后再出什么人命可不就是他和聂慕珺工作的失职。现在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聂慕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看消息:“技术部查到了,人在金澜宾馆。希望人还活着。”
有个能提高公司颜值水平的人,看着也舒心,聂慕珺希望简楚运气好一点儿。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金澜宾馆,从前台处获得简楚的住房信息,还没有进房间就感受到里面透出的浓郁妖气,三人再不敢耽搁,赶紧闯了进去。
三人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等到了床边,看清床上睡觉的人,三人情绪一下子卡住了。
连岩迟疑着问:“这是人?”
他现在不确定这个好端端在床上睡觉的是简楚还是画皮妖了。
聂慕珺转头望着潘奕,毕竟潘奕是对画皮妖了解最多的人。
潘奕的表情很复杂,但他很笃定地点了一下头说:“是人,你看她的脸,红润有光,被画皮妖剥下的人皮因为血气流失,脸色和正常人不同。”
三道目光定在简楚的脸上,这哪是红润有光啊,侧脸都压出印了,这也睡得太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