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整整跟了安王两日,随即让人继续跟,自己则匆匆进城找人。
就连正带着人吩咐明日加强戒备的谢名,也被拉走了。
谢临一连喝了几大口水,站在一旁,扶着桌子喘了喘气。
看样子是从城外一路赶回来的,可见事态紧急。
沈千昭启唇问道,“所以,你这两日跟着安王,发现什么了?”
谢临摆了摆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就在离城外几里地的那片林子里,有个山谷,我偷偷摸着看过了,里头至少有三百号人,刀枪都有,好像还有毒药,身手不在我们之下。”
“方才我偷偷潜进去,听见,他们已经有不少人进京了,剩下的人,一部分会扮作安王的随从,一部分会在今夜宵禁前进京。”
安排了这么多携带兵器,身手又极好的人进京城,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个安王,就只是来简单祝寿的。
谢名眸色微沉,“怕是会在明日皇上寿诞之时生事。”
谢临看向沈千昭,欲言又止。
见谢临反应古怪,沈千昭问道:“怎么了?”
谢临吞吞吐吐,“安王从抵达京城,就住在现如今宋怀在京城落脚的宅子里,你觉得,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沈千昭沉吟片刻,“不知道。”
算起来,宋怀认祖归宗最多不过就半年时间,若是他知道安王的计划,以他的性子,不会袖手旁观。
他若是插手此事,沈千昭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
除非,他已经知道他生父生母当年之死的原因。
想要报仇。
可若是真的知道了,这些日子见面,她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宋怀的异样。
谢临叹了叹气,“算了,知不知道,明日便清楚了。”
谢名思索了一会,看向沈千昭,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件事需要禀告皇上吗?”
沈千昭犹豫了。
以父皇的性子,若是知道有对他不利之人在京城意图生事,只怕一个不会留,可这些人潜入京城,扮相又跟寻常百姓没有区别。
届时,京城必将大乱。
此事若没有处理好,还会引起两国战事。
而且,她们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安王明日生事的证据,就这么贸然进宫,将此事一说。
以父皇的性子,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只怕会牵连这时还在京城的宋怀。
而且,若是安王紧要关头反咬一口,才是最大的麻烦。
沈千昭摇头,“这件事先告诉皇兄,让皇兄拿主意。”
京城是她们的地盘,纵使那些都是高手,她大晋这两年来兵力充足,禁军更不是无能之辈。
若安王真敢在大晋生事,便来个瓮中捉鳖,也是小事一桩。
这点自信,如今的沈千昭还是有的。
倘若真的引起了两国战事,她沈千昭,第一个上战场。
谢名大概也明白了沈千昭的顾虑。
天色也不算多早了,三人打定主意,便分头行动了。
谢临继续关注安王那边的动向,谢名和沈千昭动身进宫,找太子商议此事。
沈千昭怀疑,有人在和安王里应外合。
否则,纵使这么多人,进了京城,也根本进不去守备森严的皇宫。
除非,宫中有人和他里应外合,且,此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证实。
...
永嘉帝寿诞,京城中热闹一片,皇宫里更是一派祥和。
歌舞升平,佳肴陆续上桌。
文武百官,一大半都受了邀请进宫参宴。
宫里头看起来,与往常,除了热闹一些,倒也没什么其他不同。
入了夜,众位大臣入席。
沈千昭今日穿了身方便行动却又不显得朴素的衣裳,便连头饰,都简便了许多。
谢临人坐在席中,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外头。
很快,西朝的人,也入席了。
来人,却只有安王,以及宋怀。
沈千昭眉头一蹙,虞世子不是还在京城吗,为什么安王不带虞世子,反而带了宋怀?
这一举措,不由令人深思。
又或许,虞思睿此刻就在外头领着那些人。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要事,被自己忽略了,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很快,永嘉帝便携容妃款款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永嘉帝的气色,比之前好许多,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面上笑意,掠过底下的文武百官,可当目光停留在安王身上的那一刻,他笑容有一瞬间僵滞。
这一点小小的变化,悉数落在了沈千昭眼底。
沈千昭心里顿时一片凉意。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今日之宴,宋怀大可不必在场。
可安王把他带来了,无非是想告诉他当年之事。
她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今日这般盛大的宴席,可太子妃,却未到场,实属不应该。
但也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这一点。
当宋怀目光落在沈千昭身上的那一刻,面具下的容颜,微微扬起笑意,那丝笑意,从眼底荡漾开来。
沈千昭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心里,无比沉重。
她在脑子里无数次设想,一旦宋怀知道,他生父生母的死和父皇有关,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恨自己吗?
百官送上寿礼,各种奇巧的玩意,只为使圣心一悦。
当安王命人送上寿礼,盖着的红布掀开的那一刻,全场哗然!
脸色剧变!
这其中,便包括沈千昭和宋怀。
只见那被人捧着,所谓的寿礼,竟是一个牌位。
那牌位上头所写,“故西朝虞氏讳政之灵位”。
虞氏讳政,很快便有人联想到了那位曾引起大晋和西朝数十年芥蒂的虞二王子。
这安王在皇上寿诞之日,献上这虞二王子的牌位,究竟意欲何为。
虽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可凌贺反应极快,当即命人保护皇上和容妃。
高声一声呵斥,“快来人!拿下!”
可这声呵斥下,本该守在殿外的禁军,却无一人进殿。
高声当即发现不对劲,正想往下头走去,却被永嘉帝一把拉住,抓在原地。
他面色暗沉一片,目光紧盯那牌位。
便连旁边的容妃,也变了脸色。
安王冷笑一声,“沈明源,怎么见到昔日旧友,话都不说上一句便嚷嚷着喊人......莫不是心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