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谢.阴阳怪气.临

穿过中堂,一直在打量着四周的谢临眉头紧蹙,他怎么觉得,这府里头阴森森的,半点不像以前,好像多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似的。

那种感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让他有些不舒服。

沈千昭眉头轻蹙,显然,也有这种感觉。

身着白衣,膝盖处盖着一条毯子的应谨候在厅中,他唇边染上些许笑意,手边的台子上,是煮得正沸腾的茶水。

他目光时不时落在厅口方向,直到那袭黄色的身影出现,一步一步行进花厅,发髻上的珠钗稳稳当当,不曾摇动。

应谨目光柔和的望向沈千昭,直到沈千昭后头突然蹿出来一道紫色身影,笑得跟春月里的桃花一般的谢临。

他嘴角温和的笑意顿时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谢临不停在沈千昭身边嘀嘀咕咕,嬉皮笑脸。

他笑得有多灿烂,应谨的心情,就沉得有多低。

见应谨拉着个脸,谢临乐了,笑得更欢了。

一旁的管家对上自家公子略像是审问的眼神,垂下了目光,退出了厅子。

沈千昭在一旁落座,这才看向应谨,解释道,“谢二听说我要来,也想过来看看你,你不介意吧?”

事实上,谢临跟着来,也确实解了她的尴尬之处。

自那日,在河县挑明,护着宋怀对应谨说了重话,她便有些想躲着应谨了。

可应谨腿上的伤,到底是一个心结,旁人不知他这伤究竟如何造成,有些记忆逐渐寻回,她却清清楚楚。

那时应家如日中天,甚至隐隐有与皇室定亲之势。

父皇也不曾否认过什么,有意让应家处于那般位置,与薛家,司家,甚至是陆家抗衡。

过于惹眼,势必招来祸事。

当时的应家,就像如今的谢家,其实都是父皇制衡朝堂局势的棋子。

不同的是,如今的谢家,却不是当初的应家。

谢将军进退有度,不是当时的应大人。

而谢名和谢临也不是应谨。

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沈千昭了。

应谨的伤,虽不是父皇亲手造成,却也离不开父皇的推波助澜。

沈千昭每每想及此,总有些许内疚。

她想替父皇补偿些什么,可应谨想要的,她给不了,便也只有尽力治好他这一条路可走。

如此,也算挽回了一些过错。

应谨眸色柔和,“舒予能来,我自是高兴,又岂会介意。”

他面色如常,甚至是嘴边,也挂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对谢临的到来,意外惊喜,很是高兴。

谢临却一眼看穿了应谨,都认识多少年了,谁也别装。

要是沈小昭不在,他摆明了会直接送客。

不过没事,他谢小爷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

谢临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晗手肘抵在旁边的桌子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弯弯,“我与言之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言之见我自然是高兴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抛了个“媚眼”给沈千昭,“就数你想得多。”

旁边的采秋都忍不住腹诽一番:谢二公子好生不要脸。

沈千昭对谢临这一套早已经习惯。

两人好像天生就是不对付。

若是他哪天真的可以心平静和,甚至是低声下气的和应谨好好说上一句话,那才是真的可怕。

对上谢临如此之言,应谨却始终淡笑不语,目光却落在沈千昭身上。

若说一两次是巧合,可如今每次,她都不再戴从前最爱的金钗,是否代表,她的心境,亦犹如已经改变了的喜好一般。

应谨提着滚烫的茶壶,倒了三杯热茶。

一旁候着的下人很快便上前去将另外两杯茶送到了两位客人手边。

谢临端起,抿了一口,就放回去了,比起喝茶,他还是更喜欢喝酒。

沈千昭却未动,目光平静的看向应谨,“我此次前来,是想先看看你的伤,能否让我一看?”

饶是先前递消息时便已经提过,此时,却还是要再提一次。

应谨面色不变,微微点头,笑意浅浅,“阿昭愿意为我治伤,我又岂会推脱,只是男女有别,恐有损你名声。”

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一道温和,一道清冷。

沈千昭眉头一蹙,刚想说些什么,一旁时刻观察的谢临却突然开口了。

“害,哪里会呢,我前些日子胸口受伤,她二话没说,三两下就扒了我衣服给我治伤,还说,医者面前,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谢临笑声生动,生怕应谨不信似的,又拍了拍胸口,“你瞧,我现在能跳能跑的,你尽管放心让她看。”

采秋:“......”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不是回事。

不过这确实像是她家主子会干的事。

沈千昭瞟了一眼谢临,这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的本事,究竟是遗传了谢将军还是谢夫人?

可谢名也没他这样。

还是说谢临其实就是十年前发大水时谢家夫妇捡回去的?

谢临挑衅的目光从应谨身上移开,落在了沈千昭身上,眉梢轻扬,十足的得意。

像自己这种能说能打的朋友,现在可是提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也不知道沈小昭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能认识自己。

沈千昭从谢临的眼神里看出了几个字:对你谢二哥哥我好点。

沈千昭:“......”

傻里傻气。

应谨淡笑一声,端起桌上新添的热茶,启唇抵着杯沿,热茶烫得他唇瓣泛红,他却似无所觉,一杯热茶下肚,一双原本含带笑意的目光,却愈发冰冷低沉。

他指腹若有似无的在杯沿处绕着,那目光落在了谢临身上。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与她相处。

沈千昭看向应谨,声音平淡,“你放心将我当作寻常大夫对待便是。”

此言落下,应谨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发紧,手指关节处硬生生攥紧,若人再细心些,还能见到那拳头上的青筋。

他唇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如此,便好。”

几人离开了厅子后,下人进去收拾,“呀”了一声。

“怎么?”

“这茶杯都裂了,怎么还拿出来用!”

另外一人凑过去瞧,见真裂了,纳闷极了,“可我方才拿出来时明明还是好的啊......”

“幸好公子没责怪,你啊!做事认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