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咬了咬下唇,“要不要差人送消息回去说一声,皇兄若是知道了,必然也高兴。”
男子却按了按女子的手,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暂时还是不要声张。”
二皇子当年究竟在大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就失去了消息,至今没有弄清楚,如今看来,要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的事,线索就在这宋屿身上了。
若是一如他当年猜测的那般,十八年前,西朝里便有人不想让二皇子回到西朝,那么,如果二皇子留有子嗣一事传开,那些人势必会再对宋怀下手。
这事,不得不谨慎。
屋外,一道身影听见脚步声,鬼鬼祟祟离开。
不一会,谢名带着人行至楼上,见一切无恙,这才领着人到另外一边察看。
...
一经商议好要救薛家的那个孩子,沈千昭与谢临这夜,等在了薛府附近的茶楼上望风。
已是入夜,楼上已没有了宾客,倒是楼下,还有许多自带了几坛酒的人在划拳,吵闹笑声一片。
盯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什么侍卫巡夜的动静,谢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千昭正拿着帕子在擦拭某把已经许久未见到的手统,他纳闷问,“你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沈千昭面色平淡,“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就一枪嘣了他脑袋。”
谢临顿时语噎:“...”
这种嘣脑袋要人命的话,真的会有人像她这样如吃家常便饭一样的语气说出来的吗?
谢临想着想着,看着沈千昭平静似水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颤。
过了一会,换了一身衣裳的宋怀信步上楼,朝着沈千昭谢临这边的方向走来。
见宋怀来了,谢临下意识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沈千昭对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待宋怀坐下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不是太识趣熟练了一点?
不过...
“宋大人,你今夜怎么不带刀了?”谢临左看右看,都没瞧见宋怀那柄从不离身的大刀。
闻言,沈千昭也看了过去,确实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她不由想到自己提起凌贺的事,宋怀也确实说过以后见自己,不带刀的话。
难不成他还真当真了?
宋怀倒是很快的给出了解释,“刀是东厂一并派发,用不了。”
言下之意,那刀具有辨识度,今夜要做之事,若是教人认出了,怕是麻烦。
而且,区区一个不如从前太尉府的薛府,无需他动刀。
谢临左看看右看看,倒是觉得这两口子有趣极了,干事情,一个不带刀,像是准备快事解决撤离,一个倒是把神兵都抄上了,像是准备取人狗命的样子。
这两人,话本子拿错了吧。
谢临好笑的看着,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把人救出来后,送哪去?”
毕竟是偷偷救出来的,京城肯定是不能待的了。
他倒是想知道沈千昭有什么安排,应该不会只想到了救人,没想后续安排吧。
宋怀倒是平静开口,“可以送东厂收留。”
即便薛凌知道人被东厂收留了,也断然不敢前去要人。
谢临嘴角一抽,好家伙...人家薛凌也就是折磨折磨这孩子,宋怀这不愧是东厂出身,一开口,就是不一样,直接要人命根子了。
“不好吧...”谢临有些为难的看向沈千昭。
毕竟咱这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断人家薛家的香火。
沈千昭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那把手铳,端起宋怀倒好的热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划过嗓间。
“送到邻近边境那边的如意分楼。”
若是个好苗子,也算是给如意楼招揽了个免费人力,若是不能,便当救了个孩子,到时候再给俩银子,送到那边的教养孩童的学堂便是了。
一个孩子而已,处置起来并不难。
谢临倒是想起了别的,“可那春娘,你准备怎么办?”
“毕竟是那孩子的娘...”
沈千昭眸子眯了眯,掠过一丝危险的暗光,开口凉薄,“谁家亲娘会把孩子送进虎口?”
她救那孩子,是因为那孩子是无辜的。
可那春娘,有手有脚,先是成了薛士德外室,明知外室之子在大晋不论哪户人家都不受待见,双手双脚皆健全,却还带着那孩子上薛府。
也将近有半个月了,外头的人尚且知道了,那春娘又岂会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被薛凌百般折磨。
却还有人见到那春娘进出薛府自由,穿戴更是华贵。
如此之人,不过就是将那孩子当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本钱罢了,实在愧为人母。
她沈千昭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那闲钱去救济那般人,又不是发善心做善事。
沈千昭看向谢临,“你娘会吗?”
谢临:“...”那肯定是不会的,他娘可宝贝他了。
见沈千昭茶杯中的茶水见底,宋怀复而又提着茶壶,动作轻慢,为她再续了一杯。
谢临见了,顺手就将自己的茶杯凑了过去,岂料,宋怀见了,却只是将茶壶放在了谢临的手边。
谢临眼珠子都瞪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人,还真是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沈千昭嘴角微抿,浅笑挂在嘴边。
谢临撇撇嘴,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满满一杯,哼哼一声,“小爷自食其力!”
宋怀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可能,淡声问道,“若是那孩子,不愿离开那春娘,如何办?”
他目光一直落在沈千昭脸上,注意着她的每一点表情变化。
谢临,亦是看向沈千昭,想知道,如果那孩子不愿意离开那春娘,沈小昭准备怎么办。
沈千昭放下了茶杯,指腹惯性的轻叩着桌面...
就在宋怀和谢临以为沈千昭没准备怎么解决的时候,便见她红唇轻启,声色清冽,带着一丝凉薄,“若是离不开亲娘,我们又何必做那强人所难之事。”
谢临心中了然,若是那孩子经受了这些折磨,还舍不得那春娘,沈小昭,也没有救人的心思了。
“倒也是。”离不开那种吸血的娘,还救来做什么,反倒会成了拆散人母子的恶人。
宋怀唇角微勾,垂下眼帘,满目皆是温良的笑意。
他的小姑娘,有善心,却非愚善之人。
这样的人,不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