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沈千昭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采秋,你到外头守一会。”
采秋一愣,转过身一看,这才发现,宋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行至两人身后了...
殿下现在都已经光听脚步声就能认出来是宋大人了?
她纳闷的挠了挠后脑勺,往外头走。
虽圆月高高挂着,可到底显得御花园有些冷清,旁边小道的几盏灯笼的微光亮着,也只添了一丝朦胧的光感。
沈千昭脚尖轻轻踮着地面,自顾自的晃起秋千,却也只是细微的晃动了几下,琉璃碰撞的声音越发清脆好听。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搭在秋千的绳索上,扯住了秋千,沈千昭晃动的身子,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上方,毫无意外,正对上宋怀平淡的面色,一片昏暗,看不清他的脸色表情。
沈千昭嘴角轻勾,嗓音软软,“齐国的那个六面方体...是你解的,对吧?”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宋怀了。
宋怀不语,手轻轻用力,推起秋千。
沈千昭软白的笑脸上挂着一抹细微的红晕,酒意上头,迎着夜风,舒服极了,“那天我把魔方放在桌上,回来的时候,发现被人动过了。”
宫人不敢随意碰她的东西,那天,只有宋怀去过她寝殿。
所以,只能是他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宋怀今天,会把那六面方体解开了...所以,那个十阶魔方,他是不是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开了?
听见沈千昭提及之前放在寝殿中的那个魔方,宋怀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那天,他碰了。
沈千昭的心泛起一丝雀跃,却又不敢太明显,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你...知道齐国想求娶的事吗?”
宋怀握着秋千绳的手一僵,嗓间痒痒,话就在嗓间,却再说不出口。
沈千昭察觉到异样,嘴角弯弯,即便宋怀不说,她也知道答案了。
以宋怀的性子,并不会无缘无故去关注且主动做一件事,除非,他很在意。
上辈子,他不曾解开什么六面方体,便足以证明。
“所以,你不想我和亲...对吗?”沈千昭问出这话时,心“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动着。
夜色微凉,她整个人,血液却都是沸腾的。
微风未能吹散她脸上的红晕。
宋怀垂眼敛眉,下颔绷着紧紧的,手更是紧紧的攥紧了秋千上的绳索不放。
娇软的女声就响在他耳畔,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心而言,他确实不想她和亲...
可这话说出来,便相当于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暴露无疑。
御花园除了两人,再无旁人,迟迟得不到回应的沈千昭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她转过身,小手轻轻的扯住了宋怀的衣袖,仰起脸看他...
冷白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宋怀能够清晰明显的看见沈千昭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脸颊上泛着一丝明显的红晕,眼尾红红的,一下子,就将他的视线牢牢的锁住了。
他喉结紧张得上下滚动,原本平静的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沈千昭轻轻笑了一下声,“宋怀...”
面对沈千昭轻喊的一声,宋怀抿唇下意识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喜欢我。”
坚定的语气,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软,又固执得很。
宋怀黑漆漆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慌张与无措,那是一种被看穿了心思后的慌乱。
从宋怀眼睛里,沈千昭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答案,明亮的眸子里,染上了几抹亮光,微风吹过,味蕾处残留的酒香迷人心。
沈千昭两只手揪着宋怀两边的衣袖,轻轻踮起了脚,整个娇软的身体贴在了宋怀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隔着衣料,宋怀紧绷着身子,灼烫的体温。
发丝轻轻,撩动着宋怀的心口。
小姑娘的眸子澄澈明亮,一如初相识时的模样。
微风吹过,宋怀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栗着,看着不停在向自己靠近的沈千昭,他的心中涌起几缕情绪互相纠缠着,渴望与克制相互折磨着他焦灼的心口...
像是被眼前的小姑娘彻底打败了,他认命的缓缓闭上了眼帘...
就一次,放任这一次。
沈千昭嗅到了宋怀身上令自己安心沉迷的气息,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直到距离很近时,她瞥见,那双向来能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沈千昭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素来是极其冷峻,原本只是想逗一逗他的沈千昭,此刻一种想法腾腾升起,伴随着残留的酒香,化为强烈的沉醉与心动。
她微微歪着脑袋,柔软的唇瓣,轻轻吻在宋怀紧抿的绯色唇瓣上。
宋怀唇温很烫,烧灼着沈千昭的心。
宋怀的心尖,都随着那抹柔软小心翼翼的触感,狠狠的颤栗起来,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急促的呼吸相互相互交缠着。
冷白的月光下,穿着宫装的女子踮起脚尖,轻吻着穿着一袭东厂服饰的男子,像在是对待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小心而真切。
时间就好似,停在了这一刻,再不流转。
眼前的这一幕,毫无遮掩的落在穿着一袭白衣的谢名眼里,心口狠狠抽的一疼,更多的,是震惊。
那是沈千昭,是陛下与太子殿下捧在手心呵护,是让寒门子弟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晋永乐公主。
是谢名心中固执认为,就连齐国太子,也配不上的沈千昭。
是他心头,一直明亮却不敢触碰的那一抹纯粹的月光。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些曾经限制住他一颗跳动的心,那些固执的士庶之分的思想,支离破碎...
谢名曾经想过很多,能配得上她,必然家世显赫,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应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男子。
却从未想过,在沈千昭心里,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所谓的门第之分,甚至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那个人,是世间人避之如蛇蝎的东厂厂卫。
她会在那般多的男子中,选择了最艰难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应该是很喜欢吧...
谢名嘴边忽然扯起一抹淡笑,抬步转身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