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畅饮欢聊,不知觉两个时辰过去,布鲁见古力已神志不清,言语稍有轻佻,怕唐突了偶像,急忙起身告罪,下楼结账,白小碧也没有争抢买单,任凭他去。
这么一会闲暇功夫,白小碧倒了两杯热茶,递给古力一杯让他醒醒酒,古力接过,含糊不清地道了一声谢,便埋首酒桌,昏沉睡去。白小碧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管他,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倚窗慢饮,时不时望向窗外,看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有些恍神。
正当她出神之际,街面突然嘈杂了起来,再看时,街道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两帮服色不一的人,正隔着人群互相辱骂,甚是难听。
她心里正好奇,布鲁刚好结账上楼,听窗外吵闹,忙扒窗沿细瞧,待看清何人,不免摆手道:“没什么可看的,又是这两帮人,一天天的就知道打嘴炮,正儿八经动手一次都没见着。”
“这样啊。”白小碧依旧望着窗外,心中有些盘算,忽得扭头笑问道:“那布鲁兄弟想不想让他们动手操练操练,看看热闹呐?”
“啊?”布鲁微一愣神,旋即笑道:“有热闹看吗?那当然最好不过了,也省得他们整天磨嘴皮子,听得咱耳朵都起茧子。”
“呵呵”白小碧不再答话,屏息凝神,一股热力从丹田涌上,俄而右掌暴起,空茶杯赫然从掌心飞射而出,直击对街一人面门!
“吓!”布鲁大吃一惊,忙蹲下身躲避楼下视线,再看白小碧时,却也一般躲在窗后捂嘴偷笑。布鲁暗暗摇头,偶像大神也有小孩心思?倒也和咱们普通人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果不其然,楼下已传来愈加激烈的对骂声。
“吗了个巴子的,残剑的杂种,骂不过就动手了是吧?”
“我去NMD,哪只狗眼瞧见爷爷们动手了?”
“那劳资头上这血印是哪来的?”
“哪来的,不是你TM自己拔罐拔的?”
“哈哈哈”拔罐一言,引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白小碧二人再次现身窗口,仿佛没事人似的,望着对街那人额头上圆润的血印,哄然大笑。
对街那一帮人遭此嘲弄,顿觉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大骂道:“NMD找死!”骂着便“嗖嗖嗖”抽出各自兵刃,就要当街互砍。围观群众见此情形,忙退往一边,虽恐被殃及,但一个个却都面露兴奋之色,寻思着这么多年只打嘴炮的对头,难不成今日终于要一决雌雄了吗?这可有好戏看了哟!
“要打架啊,怕你们啊?”另一帮人亦纷纷拔出兵刃,叫嚣道,“今天就让李比瞧瞧,长安城到底谁说了算!”
“李比是谁?”白小碧听这一句,扭头问布鲁,布鲁笑道:“那当然就是远近闻名的盛世长安李氏十三咯。”
“噗”小碧噗呲一笑,再要看窗外一场好戏时,双方的对骂忽得戛然而止,原是长街前后分别走来三五人。盛世长安一边,领头一人满脸络腮胡,头裹黑巾,看着跟个黑猩猩似的;斜阳残剑一边,领头人却是个白面书生,摇一把折扇,笑得瘆人。
“打不起来喽。”布鲁撇撇嘴,看白小碧面露疑惑,解释道:“那大胡子是盛世长安副帮主,ID马氏老八,人称马王八;白面书生是斜阳残剑的狗头军师,ID沈浪浪浪,也是步跋子军的监军使。两大佬到场,这群喽啰是不可能动手的。”
白小碧点了点头,再望楼下,马老八已和沈浪“交谈”起来。
“马哥,你这些兄弟是几个意思啊,要破坏停战协定吗?”沈浪依旧面带笑容,语气却不怎么和善。
“哼!”马老八冷喝一声,那群喽啰急忙收起兵刃,立其身后,战战兢兢。“沈监军还是管好自己的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出了事谁面上也不好看!”
听这口气,马老八算是给台阶了,沈浪也便借坡下驴,一摆手命手下收起兵刃,而后潇洒离去。
见此情形,白小碧意兴阑珊,撇了撇嘴正准备让布鲁叫醒古力,却突然感觉浑身一紧,一股难以名状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忙震慑心神,双眸凝电,横扫楼下,却是马老八手里攥着茶杯冷冷地注视着她,那种危机感正是来自于他!
见是此人,白小碧当即放松心神,对其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窗沿。
没有证据,你还能把我怎么滴?
一场闹剧罢,三人的酒宴也临近尾声,布鲁叫醒古力,一同下楼,互道告辞。白小碧即上马缓行,一路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客栈。
时间一晃,已是戌时三刻,白小碧晚饭也没吃,只练了一会功,这会儿正要铺床睡觉,门外却“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白军主,我家少爷请您过府一叙。”
“好,知道了。”白小碧应了一声,一边起身下床,一边小声嘀咕:“这么快就商量好对策了?”
打开门,客栈走廊列着一纵队王府侍卫,为首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小碧便跟其出门。门外是一台八人大轿,轿子左右各站着两名侍女,如此排场倒也符合王岚对她的殷勤态度,白小碧因此打消了心中疑念,只说一句:“太破费了。”便上了大轿。
这一路悠悠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白小碧再次睁眼掀帘,将要发问时,轿子刚好停落。她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心里稍觉不安,随即又自我安慰道:“秘密计划,自然得秘密商议,十里灯火,烛光通明,那也就算不得秘密了。”
“请您这边走。”
此时侍卫早已不见,身旁只剩那四名侍女,跟着侍女一路七拐八绕,终于抵达目的地。
前方是唯一亮着昏暗烛光的一间厢房,隔着窗纸望去,人影绰绰,不知几多,想是王岚心腹之人共聚一处。白小碧不作它想,径直走到门外,待侍女通禀,“少爷,白军主到了。”
屋里无人应声,房门自开,白小碧稍有疑惑,半只脚却已踏进房门。而当她看清眼前一幕,当时花容失色准备后撤之时,身后冷不防被侍女推了一掌,这一掌内劲深厚,不仅将她推进屋内,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完了!上当了!”
白小碧心里暗暗叫苦,更多的是痛骂自己,怎地许久未涉足江湖,竟连这点戒备之心都抛之脑后了!
也难怪她有此心思,此地根本就不是长安王府,她刚进来时看到的,是一个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若是白天见识,或许还有些新奇趣味,可这大晚上的冷不防一瞧,跟那清明中元上坟烧的纸人纸马相差无几,如何不叫她大吃一惊?更何况操纵提线木偶的人还是一个冲她咧嘴阴笑的小女娃?
“没藏没藏乌雪!”白小碧看清了小女娃面容,是人非鬼,心神稍定,但转念一想此行目的,又不免有些紧张,语气微微颤抖。
“嘻嘻”没藏将操纵杆抛到一边,一排木偶齐刷刷倒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昨天就听闻白军主驾临长安,我还不信,今日试请,果是五毒高人,失敬失敬。”
这熊孩子消息如此灵通?白小碧心思一转,既来之则安之,况其语气颇为尊敬,想必还不知与王岚密谋之事。
她这么想着,也便恢复常态,正色道:“没藏小姐客气了,不知如此相邀,是何目的?”
“嘻嘻,没有事先告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没藏起身让座,又双手负立,一副小大人的成熟模样让白小碧有些恍惚。
没藏见白小碧直挺挺地站着,无动于衷,也便没有强邀,继续道:“无有别事,只是单纯仰慕白军主,故斗胆邀见。”没藏说到此处停顿,走到门前,半只脚踏出房门,眼珠子滴溜溜横扫一圈,又转身回房,掩上了房门,眼神中颇多失落。
“敢问白军主是一人独行吗?贵教教主不在长安?”没藏提到“教主”二字,红扑扑的小脸难掩期待之色。原来又是一个严云星的死忠粉,只不过是修炼世界的“粉”。
白小碧听没藏这三言两语,心中已明白大概,确定她还不知被王岚密谋之事,只是抱着瞻仰“偶像”的心态请来。既有严云星打下的名声,那白小碧也毫不客气的利用此名声,心态不一样了,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
“此行只我一人而已!”
“唉,那可惜了。”没藏没头脑地嘀咕了一句,手捻脏辫,盯着白小碧问道:“那白军主此来长安所为何事啊?”
白小碧一听这语气,少了三分恭敬,多了一丝轻蔑,心中恍然大悟,直呼上当!
这鬼娃子,太奸诈了!她或许有一些些崇拜严云星,但更多的是对严云星的惧怕,她深怕凶名昭著的“严毒妖”忽临此地搅乱她的“计划”?不管有没有计划,只要严云星在此地,总是要天下大乱的,是故她才以言语试探,让我放松警惕,道出一人在长安的事实,从而让她肆无忌惮,掌握了交谈的主动权。
这没藏乌雪,果真不好相与!
白小碧想通了这一关节,深吸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终是认真了起来。
“只是路过而已。”
“哦?路过?不知白军主要往何处去呀?”没藏不依不饶,定要知晓白小碧行程。白小碧则淡淡回应道:“往西辽。”
“喔,西辽啊。”没藏点了点头,稍加思索,笑道:“最好是如此呀,这些天长安城不太平静,不适合白军主驻留啊。”
“哼!停留与否,还轮不到没藏小姐操心吧?”白小碧面露不快,加重了语气。
“那当然,那当然。”没藏接连点头,小指头敲击着桌沿,“贵教最好是路过长安,不然这趟浑水可不好趟啊。”
“稀罕么?”
“哈哈”没藏发出银铃般地娇笑,继而道:“不稀罕却不是与王府亲密交往?”
“这你怕是多管闲事了吧?”
“是是,希望是本小姐多管闲事了吧。”没藏一语毕,转身摆手道:“送客!”话音刚落,房门自开。
白小碧看了没藏一眼,提步出门,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没藏的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赤裸裸的威胁。
“白军主一人在外,还需小心为妙,若一旦受奸人挑拨,湿了鞋子,可别怪本小姐没有事先提醒!”
“哼,我看没藏小姐多虑了,长安又非海滨,怎能湿了鞋?倒是小姐您,人小腿短,小心西来风沙扑面,来不及逃窜,倒做了沙中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