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要继续,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好了,都散了吧。”紫衣招手,一众女眷孩童先后上山,溪边只剩严云星和米桦,还有默默钓鱼的姚霜。
自从米桦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姚霜,数年过去,他竟两鬓斑白,皱纹横生。想想也是,自己都已近不惑之年,岁月不饶人呐!
他自感慨,搬了两个小木凳,扶严云星坐下,他也坐到一边。
严云星歇了歇,面向姚霜,问道:“姚堂主,近来感觉如何?”
姚霜沉默半晌,回道:“禀教主,头不大疼了,一些嘈杂的幻听也退去了。”
“这是好事,有选择性的接收幻听,说明你的控制力正在加强,伤势有好转。”严云星甚是喜悦,若果真如药不凡所言,他能逐渐控制灵魂不受幻物侵扰,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九死一生的福气,还是别再出现了,也不知他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不作任何准备就敢孤身一人去刺杀百越六人众的Vapire,果真刺客血统,一往无前向死而生?
姚霜又反应了一会,才道:“估计再过数年,属下就能好转,到时帮教主寻来天山血莲。”
“你就好好养伤吧,别想那么多了。”严云星拍了拍姚霜的肩膀,深受感动。细细想来,东瀛之前除了紫衣三人和小碧,也就这位老伙计陪他走到了现在,不容易啊!
米桦听姚霜说起天方,插嘴道:“师父,九尺深魅还没着落呢,我想”
“你想什么想!”严云星立即板着脸喝止道,“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哪儿也甭想去!”
米桦还想说些什么,严云星追着训道:“还有啊,为你好,之前的事也别打听,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知道了。”米桦悻悻地低下头,没再言语。
严云星又和姚霜聊了会天,姚霜的反应虽总是慢半拍,但最起码专心钓鱼时能无障碍的交流,像个正常人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姚归林的诞生。
说到姚归林,也是南华馨心急了,小海姓了南,她就想着赶紧再生一个,不能断了姚家的血脉,当然这是人夫妻的家事,不足与外人道。
米桦自己一个人坐着,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事,眉尖又隐隐作痛。他站起身,尽量转移注意力,看到姚霜的黑鱼竿有钩无饵,心中不禁好奇,问道:“姚叔,您这也学姜太公呢?”
姚霜愣一会,回道:“钓鱼是为了集中注意力,而非为钓鱼本身。”
米桦道:“可没有鱼饵,心中便没了期待,如何集中精神?”
“哈哈”严云星大笑道,“小木,你这佛家弟子悟性不行啊,岂不闻心中有饵,鱼自上钩?”
“对,教主所言极是。”姚霜附和道。
米桦揉了揉眉,不太能理解,问道:“那弟子能不能也钓钓鱼,分散心思呢?”
“不行。”严云星摇头道,“你俩个症状不一样,你是要忙起来,他是要静下来。为师建议你以后多帮帮紫衣,也教导教导你的师妹们,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嗯。”米桦应了一声,近距离瞅着那鱼竿造工粗糙,黑不溜秋,笑问道:“这是爻老的鱼竿吗,也太符合他的气质了。”
“哈哈小心他出来收拾你,为师可帮不了你。”严云星吓唬了一句,又解释道:“这鱼竿应是之前陆游做的,想是无聊得慌,钓着玩儿的。”
米桦对陆游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神还是挺尊敬的,毕竟帮了五毒教不少忙,至今还是苏州希望学院的副院长呢。提及陆游就不由得会想到火儿,米桦不知道火儿为什么又出去,难道情人泪还是不对?
米桦有心要问,但严云星之情爱往事,他这个做徒弟的实在不好打听,只能忍着心中好奇,找机会询问他人。
情人二次试泪,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那还是去年腊月,火儿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界内
当天回,她当晚就要试泪,严云星问是谁的眼泪,她回是苏姐姐的,严云星当时就拂袖而去,他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并不想知道结果。
严云星没心思,不代表其他人不八卦,甚至严冷锋也驻足围观,饶有兴致。
大伙儿打发小迷和小海去喊宋念,等着无聊,南华馨先问火儿:“没找宫姐姐吗?”
当年南华馨和苏冰云不对付,与宫曦月交好,这是众所周知的,火儿与宫曦月针尖对麦芒,也是人所共知。火儿听此一问,十分不满地编排宫曦月,“宫妖精一听要她哭,竟收拾细软跑去东瀛了,我能怎么办,只能先取就近的喽。”
“姐姐此言差异。想是宫姐姐在扬州难以立足,被逼无奈才去东瀛谋生,怎么可能为一滴泪逃走呢。”南华馨为宫曦月说好话的同时还不忘“贬低”苏冰云,“倒是苏盟主,那般冷冰冰的性子,也能哭出泪来?”
“苏姐姐那叫外冷内热,宫妖精是绵里藏针,你可别被她外表迷惑了!”火儿才不管南华馨小辈不小辈,定要和我争个高低,天王老子也得败下阵来,“我也看出来了,小温晓就和苏姐姐一个性子,你能说她冷血无情吗?现在叫她哭,那不得立时滴两滴眼泪?”
“小师妹和她能一样吗?小师妹才是外冷”南华馨话说半句,见紫衣不停地冲她眨眼睛,心中忽地想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争这些有的没的恁地坏了和气。再说了,火儿姐姐不一直都这样么
“你倒是说完呀!”火儿还没争个“头破血流”呢,觉着实在无趣,逮着南华馨就挠痒痒,逗得她花枝乱颤,连声讨饶。
“咯咯咯我错了,火儿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饶了我吧”
众皆莞尔。
嬉闹了一会,紫衣适时拦住火儿,“别玩了,华馨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弱着呢。”
“嘻嘻,这次就饶了你啦!”火儿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南华馨,这才说起取泪的事。
那是在天下三十四年七月,玩遍大江南北的火儿终于收了心,也是热得难受,想着去北方避避暑,便径往幽州去。
到了凤舞军团驻地,火儿卸去假脸露出真容。有人欢迎她,也有人因当年的南北战事而对她心怀怨恨。尤其白鸽,对五毒教恨之入骨,当时就给了火儿一个下马威,幸亏寒冷源、阿晋及时出手制止,不然她又要丢掉一条性命。
阿晋二人将火儿请入苏军营帐,苏冰云正好不在线,二人安抚了一阵火儿,又说起近况,唏嘘感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苏冰云终于上线,两人相见难免相拥问好,互道思念,不多赘述。
而后苏冰云命阿晋二人去准备晚宴,要好好招待一番火儿,火儿也没推辞,等阿晋二人离开后,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能治好严云星的眼睛,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苏冰云愿尽全力相助,可要她哭实在是有些难为她,酝酿了许久情绪,始终哭不出来。
火儿想了个办法,说扎你一针试试,疼了自然就哭了。苏冰云还真就试了,洁白无暇的莲臂愣让火儿捅了个血窟窿,还是没哭出来,这可咋整?
火儿又说,不如你想想云星哥哥待你不好的地方,有缘无分又十分狠心,心生悲伤自然就哭了。苏冰云也试了,依旧没用,她说她想不太起来严云星的不好
火儿说你这是昏了头,实在没办法就找根大葱,切碎了敷眼睛上,不信哭不出来。她正说着话,苏冰云却突然左眼落泪,右眼滴血,脸上竟挂着浅浅的微笑!
火儿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哭出来的,问了也没说,不过泪有了,血也有了,总算大功告成。
这滴情人泪得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火儿话音刚落,小迷、小海和宋念前后脚进了院。
“来了来了,这次一定能成!”火儿对苏冰云很有信心,问宋念:“这次还用嗅衣服不?”
宋念道:“不用,它还有记忆,直接让它尝眼泪就成。”
火儿赶忙掏出小玉瓶,将眼泪滴入笼中,众人齐齐围着看,只见那白食虫嘬了一小口,当场愣住了。南华馨以为成功了,开心的要击掌庆祝,其他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笼子看,她心生疑惑,也便将目光投向白食虫。正当此时,那虫儿一个后仰,六条腿扑棱了几下,翻了肚皮。
“唉”众人连连摇头,貌似又失败了。
火儿恼怒,叱骂道:“这小玩意又装死,看姑奶奶不把它捻成肉丝儿!”
众人急忙拦住火儿,也不知是她的威吓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白食虫一个“鲤鱼打挺”翻过了身,和宋念交流起来。
片刻后,宋念神色复杂地说道:“它说这眼泪太冰了,快把它冻成蚁冰棍了。”
“宋念,姑奶奶一直怀疑你”火儿说着就要上手,又被众人拉住,宋念也不躲闪,苦笑道:“火姨,我长这么大了,也明白事理,没必要和您开这个玩笑。”
“你才多大就明事理!”火儿挣脱开来,犹自不忿,一番辛苦又是徒劳,气得她摆手轰散了众人,“都走吧都走吧,别看热闹了,洗洗睡吧!”
众人也没了兴致,各自散去。火儿在院中独坐了许久,月明时,进了小迷房间,拉着刚睡下的小迷偷偷溜下山。
“宋念哥哥宋念哥哥”小迷在火儿的威逼下把宋念喊了出来。宋念一看是火儿,顿时垮下一张脸,举指发誓道:“好我的火姨,我真没骗您呐,我要是骗了您”
“少废话,还有一滴泪要试!”火儿低声打断道。
“您确定是情人泪?”宋念怕火儿随便乱试,冲虫子撒气。以火儿的性子也能干出这事。
“啧!”火儿狐狸眼圆睁,甩手就要拍宋念一脑瓜子,宋念忙应承着跑了回去,他也心生好奇,倒要看看鬼谷子惹了多少桃花债。
鸟笼提来,火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墨玉瓶,将眼泪滴进笼里,和小迷睁大眼仔细地看。
白食虫尝泪之后,还是一样动作,一仰一起,与宋念交流。
“什么味道什么味道?”火儿这次十分猴急,好像很期待,又不是特别兴奋,总之很难从她善变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宋念皱了皱眉,预先退后一丈,谨防火儿揍他,继而道:“它说这眼泪太苦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
“啧,你小子找打是不是,不都有两句吗?”火儿作势向前,宋念忙道:“是两句啊,有苦说不出嘛”
“我看你小子是别跑!”火儿要打时,宋念早一溜烟逃回了家。
“哼!算你小子跑得快!”火儿气哼哼地娇斥一句,小迷也不敢招惹她,听着她一路唠叨,一起上了山去。
深夜,小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难以入睡。
不知多了多久,朦胧月色下,习习凉风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幽然浮现,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