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天二次闯阵一败涂地,气恼之余自觉无颜再出言献策,便默认了东方远的“停战”建议,其余秦仁、庄蝶舞、苏冰云等人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破阵良策,只能期望在停战的这段时间能看破水滴阵命门缺陷,以扭转北军颓势。
赵无极见众将皆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疲态尽露,便缓声道:“这段时间辛苦诸位了,正好趁着停战好好休息几日,蓄养精神以图后计。”
“是。”众将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四散而去。林傲天回得燃烧军团军营,先去探望了血月的伤势,见其胸膛裹了厚厚地几层纱布,鲜血犹往外渗,猩红一片,实在不忍直视,他更觉羞愤难当,心里暗暗起誓:我林傲天就算赌上身家性命,也定要大破水滴阵,手刃严毒妖!一为死难的千千万万兄弟们报仇,二为挽回世妹心中的形象,证明我林傲天一定比他强!
林傲天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一天到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一连两日过去,竟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血舞等人见其如此,几番苦劝无果,便让血流去凤舞军团大营央求苏冰云,期望她能解开林傲天的心结。
苏冰云闻得此讯,本不愿与林傲天亲近,但一想及之后大战还需要他,再有世交的情分,冷言拒绝总是父辈脸上不好看,也便在苏小晴的陪同下前往了燃烧军团大营,血舞等一众军主接见罢,直接指了指营外一处溪水畔,苏冰云点头会意,独自往溪水畔走去。
一路途中,耳听着军营内齐声高和的嘹亮军歌,目视着落日余晖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金黄,苏冰云的凤眸也生出一抹炫彩夺目的璀璨神光。苍茫大地,秋日斜阳,别样景致让她卸下了一身重担,迫切的想要融化在这片广阔寂寥的天地之间,做一只轻松惬意的飞鸟,或是随风飘零的落叶,总好过现在的她,满腹的委屈与苦涩,该向谁说?
小溪畔,两侧金黄的麦田已然露出衰败之色,由于南北之战的爆发,中原百姓被迫避战,致使农田荒废,成片的麦田经受着深秋寒风地摧残,饱熟的麦穗散落在日渐冰冷地大地,不管是南军还是北军,都无暇顾及无人问津。战争所带来的灾难已远不止参战双方无数战死的孤魂,更为百姓带来难以弥补的巨大损失。
苏冰云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转瞬间一双凤眸又充满了冰冷地神光。悲天悯人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只有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除掉万恶之源,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么好的景色,世兄却独一人欣赏,未免太过自私了吧。”苏冰云迈着轻快地步伐一路走到小溪畔,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俏脸难得的露出一丝轻松地笑容。
林傲天闻声抬头,乱蓬蓬的头发像是鸡窝一般堆在头顶,浓密杂乱的青须让他平白老了十几岁,布满血丝的双眸下吊了两个厚重的眼袋,浓浓地黑眼圈更像信手涂抹的两道煤灰,整个人看上去邋遢不堪,哪还有“南宋试炼者第一人”的神采雄风?
“世妹,你怎么来了?”林傲天仓皇失措,急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型,却摸到了扎手的胡须,想着怎么也打扮不干净,总是要在她面前丢脸,也便苦笑一声,“让世妹见笑了。”
“怎么会?”苏冰云指了指林傲天的黑眼圈,“我倒是觉得世兄颇有陆小凤的风采呢。”
林傲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笑出声,“哈哈哈世妹过奖了,我可比不上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最多算混迹江湖的犀利哥”
“行吧犀利哥,你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颓废过。”苏冰云的神情陡然间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也异常冰冷,“所以你很享受大家为你牵肠挂肚的感觉么?”
林傲天愕然半晌,忽得面露期待之色,急切问道:“你也为我牵肠挂肚么?”
“哼!”苏冰云神情大变,扭头不予理睬。她万万没想到对感情一向深藏不露的林傲天竟然会明目张胆的表露心迹,这让她十分诧异,但更多的是羞涩与烦躁。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状态下的林傲天,故只能以沉默应对。
“呵呵”林傲天自觉无趣,又恢复了之前颓靡之态,双目出神的望着潺潺溪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言的尴尬,良久的寂静。
不知觉天已大暗,周遭的一切逐渐遁入黑暗,荒废的麦田中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虫鸣,夜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寒意。林傲天紧了紧衣衫,头也不回的与苏冰云道:“天寒露重,世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冰云早有此意,一听此言如蒙大赦,随即转身快步离去,刚走了没两步,又想起血流苦苦地哀求,也便停步劝慰道:“如果你是因为败于严云星之手而颓靡至此,那你就太过脆弱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大可不必如此,南北之战还远未结束,终有你大显身手一雪前耻的时候。”
“世妹多虑了,我只是因苦思破阵之法而至于此,单为一败便自怀感伤黯然失色,作那小女儿姿态,那世妹也太小瞧我了。”林傲天傲然挺立于夜风中,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自信。
“那就好。”苏冰云道一声即飘然离去,林傲天待其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世妹啊世妹,难道我林傲天在你心中真的没有一丁点地位么?”
“哗”
寂寥的小溪给了他答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寒冷的秋风代为诉说,是叶不动,风不动,唯心动。
深夜,北军中军大帐,赵无极又迎来了三位神秘的客人,只不过这一次主客双方隔屏风而立,赵无极背对屏风,沉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屏风后,一人桀桀怪笑,似鬼哭狼嚎;一人沉默不言,如机械傀儡;只有一人颇为正常,其沉稳地声音给人透露出一种超乎常人的理智和智慧,“殿帅放心,预计在两天之后。”
“知道了,下去吧。”赵无极似乎不是很待见这三位“客人”,三言两语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一阵风儿刮过,烛光摇曳,屏风后的三人已然消失了踪影。赵无极刚要传谢竹言,谢竹言却先禀报道:“门主大人,帐外众将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赵无极整了整衣冠,端坐帅椅静待来人。
不多时,林傲天、东方远、秦仁、苏冰云、庄蝶舞、枫林晚、血舞、白鸽、莫不安、杨诩十人鱼贯而入,林傲天依旧一副邋遢打扮,但其脸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众位深夜前来,定有要事相商,正好本帅也有一件事说与你们听,来得正是时候。”赵无极起身叙礼,众将皆抱拳回礼,只有枫林晚耷拉着惺忪地睡眼,打着哈欠埋怨道:“我们可没有要事相商,都是林盟主林大人呐,说有了什么破阵良策,非得把我们从被窝里拽出来一同商量,呵欠搞得我美容觉都没得睡喽”
庄蝶舞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清醒了一些,听枫林晚如此说,忍不住嬉笑道:“得了吧老徐,就你那半张鬼脸还睡劳什子美容觉?别半夜照镜子把自己吓死。”
“啧你这话说的,就算剩半张脸那还有一半的帅气不是?这一半的帅气已经足够迷倒万千少女了,可不得好好保护,睡得美美的么?”枫林晚手呈兰花指,假装照镜子涂脂抹粉,那“妖娆”的姿势惹得众人捧腹大笑。枫林晚丝毫不以毁容为禁忌,有时自己也开自己的玩笑,虽然改不了一贯的装比风格,但良好的心态还是引得众人为之暗暗称赞。
一番说笑,众人摆脱了困意,精神了许多,东方远即与林傲天道:“林盟主,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说完我也好去睡美容觉呢”
众人不禁莞尔,枫林晚则甩了东方远一个白眼,不予理睬。林傲天呵呵一笑,即与众人道:“就在之前不久,我在溪畔苦思破阵之法”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苏冰云,见其神色如常,不免暗自神伤,但还是接着说道:
“可惜没有丝毫头绪,但不经意间捧起了一抹溪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盟主,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哑谜了?”血舞不满地挑了挑眉头,“直说不就行了?”
对于这位小姑妈,林傲天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此时更是欣然一笑,与众人解释道:“我发现啊,我掌心的这一滴水,它在流动!”
“流动?”秦仁斜眼撇嘴,“这你不废话么,水流水流,它能不流动么!”
对于秦仁的不屑,林傲天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有耐心的继续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什么问题的关键?”枫林晚听出了一丝端倪,急忙问道。
“之前闯阵失败的原因!”林傲天一言惊得众人全都竖耳倾听,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败,要知道不管是殿前司还是燃烧、飘香、凤舞,单拿出任何一支部队都足以正面对抗南军十个军团,可为什么一进入水滴阵不是被包围就是被分割,发挥不出平时十分之一的战力呢?
林傲天很快为众人解答了这个疑惑。
“在我们一般的认知概念中,阵法一定是死的,就像奇星五行阵,它就在那儿,只有你去闯才会有危险,但水滴阵不是这样,因为组成阵法的是人,而不是机关暗器。人是活的呀,他是会动的呀,所以人一旦动,那整个水滴阵也必然会发生变化,我们之前不是一直不明白严毒妖布下后方防线作何用处么?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就是为了让水滴阵流动起来!”
秦仁听林傲天说完,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豁然开朗,但还有些地方他不是很明白,也便虚心请教:“我还有两点不明白,当时严毒妖为什么从江镇撤兵呢?为什么我们占领了水滴阵核心,还是稀里糊涂的败了呢?”
血舞已经完全明白了林傲天的意思,便代为解释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水滴阵核心从来都不是某一座城池,而是驻守城池的部队。换言之,只要在许昌东侧,利马可以代替江镇,四坡也可以代替江镇,只要在许昌西侧,卢单可代替郏城,卢桥也可代替郏城,只要南军第六军团、十九军团不灭,他们驻守哪处,哪处便是水滴阵核心,所以十九军团才将江镇拱手相让,在我们举棋不定时,水滴阵已然向东路流动,南军各处援军纷至而来,我军深陷重围,如何不败?”
“这经验教训总结的好啊!”枫林晚拍手称赞,转而又埋汰起严云星,“这老毒妖也确实是个人才,只有他这个满脑子是水的人才能想出这么牛比的水滴阵来吧”
苏冰云权当没听见枫林晚的后半句话,即与众人道:“只总结经验教训还远远不够,林盟主说明了水滴阵的厉害之处,同时也就告诉我们,停战绝不是长久之计”
“没错。”莫不安附和道,“既然水滴阵是流动的,那还真有可能如杨厢主所说,它会自己往前跑,逐步推进。如果我军避战不前,等水滴阵推进至庄北,那第九军团就会以庄北为新郑,第八军团以新郑为阵眼,其余南军军团以阵眼为圆心,平行移动至新的驻守点,直逼得我军退至开封、洛阳,大势便去矣!”
众人听如此说,俱惊骇不已,交头接耳议论不止。赵无极亦了解了水滴阵的可怕之处,随即问林傲天:“边缘破阵不可行,尖刀闯阵不可行,停战不闯亦不可行,那依林盟主之见,该当如何?”
林傲天满脸傲然之色,大踏步走到沙盘边,拾起几十杆代表北军的小旗帜,一个挨着一个插在了南军各个军团驻守点外围。
“我的意见,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