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的出口,怎么可以不试一试?!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
他勉强自己从地面爬起来的同时便感到四肢在发出激烈的抗议声,他身上被马鞭抽打过的伤口未曾流血,却鼓胀出一条条淤青,不经地触碰一下都能叫工藤倒抽一口冷气;遭到数次短期水刑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晃晃脑袋真能倒出水来。
但是这些工藤都觉得自己可以克服。他手抓着栏杆,试着向地牢外迈出两步,差点一个腿软、狼狈地趴到地上去。
……这可真是太狠了。工藤在心里想。他并不知道五条悟也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作为敌的太宰,居然这叫不寒而栗吗。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工藤新一咬了咬牙,想了想,干脆一闭眼狠狠咬了咬舌头。他“嘶”了一声,新鲜的疼痛刺激之下,缺乏进食饮水而软绵绵的手脚,终于被志力鞭笞着、努力挪动起来。
从这个地牢走到对面地牢,工藤新一走了好几分钟。
……但反正是走到了。工藤唾弃着自己慢吞吞的速度,弯下腰来,试着抓住五条悟的胳臂、想把半扶到自己肩上。
他抓到一把空气。
工藤新一:???
总觉得柯学世界观又破碎了一次。
普普通通男子高中生不信邪,又伸出手去。这次他使劲睁大眼睛,终于识到:他并不是没碰到五条悟,只是在他工藤新一与五条悟之间,隔着无尽而看不见的屏障。
工藤新一只感觉槽多无口:这是什么“禁止触摸五条悟”吗?但是这种无敌的技能,不要在坑队友的情况下了吧?!……说你这么无敌,又是怎么凄凄惨惨流落地牢的?
说这个世界的科学还好吗??工藤不禁想要大喊“牛——顿——”,想了想决定要么还是喊爱因斯坦好了。可按照这个世界诡异的规律来看,工藤禁不住想,难道这俩著名科学家也去混黑去了?!
等等等等、快停下!工藤发现自己的注力越来越难以集中,疲累已极的大脑开始任发散、连吐槽点都愈发清奇了。他赶紧伸手力拍拍自己脸颊,弯着腰深吸一口气,也不管这场景看起来有多诡异,总之连拖带拽地把队友扶到自己肩膀上、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他不踉跄也不。五条悟这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成男(战斗番)压在工藤一米七四的高中生体格上(推理番),可真是把他累得够呛。
……还好监控都了。工藤新一苦中作乐地想。要不然太宰回头看到了,指不定会无语地笑起来。他转念一想:要是那孩子能因此而感到可笑的,好像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一边努力为自己打着气,工藤背扶着队友,同时观察着道路。
正如通讯装置里不知身份的女所说,这一路上的监控与武器装置、都被上了。
以“钓鱼”为目的特为工藤新一与五条悟准备的地牢,可以说这一层只有他们两个囚徒,正是这种规格的优待。
脚底是冰冷无温度的石板,四周是足以吸收惨叫声音的墙壁。
一路上路经不同途的囚室,唯独同粗细的铁栏杆将一间间牢房隔开。
暗藏在墙角、洗刷不掉的污垢,应该是陈的血渍吧?
工藤咬着牙,从这段地牢走了过去,不再回头。
走到这段路的尽头,那扇必须经由密码操纵的厚重铁门,已经打开了一道门缝。
看起来还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帮他们开启了通向上层的道路。
可是、要不要信呢?
对方是所有情报都模糊不清的,只留下了那么两句难以理解的台词,便再也联系不上。
万一是黑手党的阴谋呢?
万一是太宰故泄露的、看似“突破口”的陷阱呢?
工藤沉思了一下,费力地回头望望肩上。队友的白毛凌乱翘着,鲜血依然从眼眶下滴落。
…………不可以再耽误时间了。工藤在心底思忖。至要把五条先生救出去才。他估摸了一下自己残余的体力值,认为果然还是要把可能寄托在队友身上。
哪怕自己逃不走了,也要尽可能多救一个出去。勇敢坚定的大侦探是这想的。
心念电转间下定了决心,工藤再也不犹豫。他伸出手来,费劲而尽力不发出声音的、推开了最一道门。
门开了。
等在门的,并不是黑洞洞的枪口、成排端起武装的黑手党、杀诛心的陷阱。
工藤睁大眼睛。
出现在面前的,分明是铺陈着手工地毯的宽敞走廊,透过玫瑰花窗,夕日将繁花映在光洁无暇的墙面上。
工藤屏住呼吸,打量着面前一路延伸下去的手工地毯,他又盯着欧式大理石承重柱看了一眼,接着便立刻扭过头去、瞪向窗外!
“…………”工藤新一失语了。
原来,他们从来不在什么“地牢”。
这里是、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的、
顶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一次束手擒的时候吗?可那时墙壁的潮湿阴暗是多么真实……难道连环境也故造假了吗?
还是说,琴酒死更改囚室的那一次呢?可那一路上所耗费的时间并没有漫到激起他本能戒备的程度,工藤确信在路上他没有昏倒过……不、难道说实他自己有被击晕过只是不知情而已?……那这推理的,连同在“地牢”里到的爆//炸声也是故让他们见的吗?!工藤新一不禁想到囚室周围的一圈监控装置……难道说,它们实还兼有播报声音的功能?
这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工藤绞尽脑汁地思考,转瞬间却不得不苦涩地笑了:是的。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隐藏未出手的底牌、指路让外部的队友来救的,现在一定是一头闯进港口黑手党真正的地牢、早已被黑手党乱枪射死了吧。
太宰啊太宰。工藤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们了。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侦探罢了,承蒙那个孩子照,只是想来偿还你的恩情……我不要你权势滔天,也不要你一统黑手党、在这个世界上也搞出什么“三刻构想”……我只想你平安幸福……
这一刻工藤终于明白为何琴酒放弃的这么快:他不是从太宰的枪口下逃走,只是选择了顺从太宰的愿。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工藤坚定地想。从他还是柯南的时候识到了,所以他才会想劝太宰进心理疏导。或许他不是那个能将太宰拉回来的,但是再多一个呢?多十个、多一百个呢?总能拉住太宰的手了吧?
如果没有敢于靠近这个世界里的港口黑手党首领,那么让他来吧!工藤这想着,在脸上露出一个虚弱却下定了决心的微笑。他总是乐观的:毕竟,顶楼味着更接近太宰、马上可以见面——
工藤脸上的笑容停留不到几秒,宛如被冻结般碎裂了。
——不知何时、从大理石柱侧绕道出来的美艳女,正抬袖掩唇,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缀有红枫叶的曳地和服,葱白指尖持着纸伞伞柄、伞尖则若有若无点在地上。
如此具有个浓烈特色的衣饰风格,令工藤新一立刻回想起了遭受刑罚拷问时的痛苦,不由喃喃道:
“尾崎……红叶。”
“正是妾身。”
尾崎红叶说。语调分明是柔软含笑的,眉眼间却只见锋锐。
“果然和首领说的一。银那孩子还是心软了。”
“……”
工藤攥紧了拳。他没去问“太宰怎么知道”和“银是谁”之类的废,只是一针见血地反问:
“太宰命令你做什么?”
“哦呀哦呀,”尾崎红叶微微抬高尾音说,“这可真是难得。从没有入侵者能够站在这一层里、还有命来问出这句呢。”
冷冷笑着回答:
“那当然,是‘排除障碍者’啊。”
工藤不去反驳“障碍者”这个称呼,他多半也从之前那位女、从“银”的口中,理解了为什么他们这些被称为“变数”。危急头工藤心念急转,想到银诉说过的希望,便试图说服尾崎红叶:
“你应该也到了吧?我对五条先生说的、还有之前拷问的内容,”工藤认真地说,“全部、都是真的。你既然是‘尾崎红叶’的,一定和‘太宰治’有某种缘分吧?你怎么考虑?”工藤一字一顿,“你没想过改变这种生活吗?”
尾崎红叶望了他一眼,如同久经沧桑的成熟女望着一个不更事的小鬼头,又像一朵寂然盛开与凋零在黑暗中的花;的美带着尖刺,已经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无害。说到底,早已接收了自己终将生存并埋葬于黑暗之中的现实,放弃了走向阳光:光芒只会将刺痛。
“你不懂。”尾崎红叶轻声说,“我们才是同一类。你以为我不欣慰于你的童故事吗?不,我很开心。”尾崎微微笑了:“几前是我陪着那两个小鬼大的,比你的故事里幼稚百倍的事情他们都做过……那可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笑着垂下眼睛。
“可那段时间早过去了。诞生于黑暗中的花,勉强开放到阳光下可是会凋零的。你们对首领的祈愿不会有好结果……许下那种天真愿望的小银,这几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我们每个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正如我和首领的交易,”尾崎说,“或许你还不知道:首领远程操控了小镜花的手机,在[夜叉白雪]的帮助下小镜花已经成功脱困,你们再也没有足以挟持我的底牌了。”
工藤新一并不知道什么“小镜花”与什么“成功脱困”,也不知道这件事同纯白房间的队友们是否有。但是他谨慎地没有把困惑表现出来。他同时识到危险将近,扶着五条悟的手臂暗暗蓄力,一边试着转移注力:“‘远程’?太宰不在吗?”
“首领的,已经离开办公室了哦。”
尾崎红叶微笑着回答,同时从伞柄里抽出细太刀,一刀挥下!
“!!!”
工藤新一发誓他已经上了自己仅剩下的、最一分力气,危急头把五条悟往窗边一推,自己借反作力向仰倒,接着狼狈一滚,这才险险躲过了这一刀。
哪怕在这种时刻,工藤也没想过身具[无下限咒术]的五条悟自己挡枪。
他躲完了这一刀也没立刻站起身,反而保持着蹲姿,眼角确认了五条悟安全无虞、才稍微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工藤新一沉痛地说,“我以再也不敢在国文课上请假了。”
“不知道你这小鬼在说什么。”尾崎红叶微笑道,“但是命令是命令,不会让你们妨碍到首领的。”
工藤敬畏地仰头看了一眼,那柄太刀简直在夕日映照下发出将割伤的刀光。他想吐槽“明明是个文豪”,又想说“真是搞不懂你们文豪黑手党”,还想说“明明大家都心着太宰、怎么实际攻略下来难度却堪比地狱啊”……他还有很多想说,他已经半是推理半是猜测到太宰尽一切办法把所有推开、绝不是要做什么好事的,可工藤却实在想问:那你们知道吗?你们这些陪伴在太宰身边的,你们,知道吗?
时间却来不及了。
尾崎红叶再一次抬起刀尖。
工藤新一猛吸一口气,这么久的拷问以来,他第一次伸手向自己的底牌。
拇指与食指并拢力,经由阿笠博士改造的腰带在几个呼吸间便把足球充好了气。同时工藤奋力按下鞋侧按钮,刺激脚部穴道的球鞋立刻开始发力——
“去吧——!!”工藤大喊,一脚踢在足球上!
“搞什么……”尾崎红叶感到无语般竖起刀柄,打算把扑面袭来的足球纵向剖成两半:“竟然是足球————什、?!”
快袭到面前的时候,足球出乎料地拐了个弯、直接撞上了玫瑰花窗!
下一秒、窗玻璃全碎了。
窗边倒伏着五条悟。
碎玻璃落在他身上,又纷纷被无下限挡开。
尾崎红叶简直不敢置信,“这可是防弹玻璃?!”
摇着头,“而且你这准头是怎么回事……故的吗?但是算了。”这位谙熟黑暗世界诸种心机的瑰丽之花轻蔑地笑着,“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等你下了地狱,我再把另一个送下去陪你。”
音随同另一道刀光,一齐落下。
工藤新一在大脑里试着计算尾崎红叶挥刀的轨迹,勉强算是躲过一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捂住肩上刚渗出鲜血的伤口,转头间,眼角突然瞥见背一道虚无的影。
白色妆容面具,高马尾、和服、细太刀。
那是——
异能力,[金色夜叉]。
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