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夜黑风高、夜深人静、夜……夜深不见五指也看不见某个黑皮的人影…………
不不不并没有黑到那个程度!
至少那头浅色金发还是很明显的!!!(x)
总之在估计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两个大人悄咪咪凑在一起、暗地里接头。
讨论的话题必然很严肃,比如说沟通近日重要的情报、琢磨黑衣人组织最终的目标,以及……如何采用加密方式,将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情报,传递回警视厅公安部。
无论如何考量,这些都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行为。
哪怕黑衣人组织的小少爷就在隔壁,而这两个拥有‘代号’的高层成员中还一个直接掉马、另一个达成了彼此心里有数但保持沉默、不揭穿马甲的欲掉不掉成就。
……那也不是消极怠工的理由。
黑暗组织总是要连根拔除的,不管他们所处在何种危险境地,这都是波本与苏格兰——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在心底对着警徽所发下的誓言。
这是苏格兰的房间。
同样整洁、干净、井井有条,木质书桌上摆放着一摞《太宰治文集》,旁边储物架上搁置着一叠消遣时看的影片如《人间失格:太宰治和三个女人们》,松软床铺上还摆了几个文豪太宰治周边。
片刻前,波本一脚踏进来就沉默了:“………………”
现在多少将情报交流得差不多之后,借着桌上台灯,波本又一次打量了一眼自己幼驯染的房间。
忍了忍,他才发出从喉咙里挤出来般无力的声音:
“……你、准备工作,还做得蛮到位的吗。”
波本伸手揉了揉自己浅金色的额发,满脸都是槽多无口的表情。
“嗯?哦,你说那些啊,”苏格兰把刚刚用密语交流的纸张收拢,毫不犹豫地从隐蔽处拖出碎纸机、全部放进去销毁,一边抽出空来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自己发小意有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那当然了。之前不还是你说的吗?‘既然同样名讳那么至少会有相同点吧’——什么的。”
黑发蓝眼的男人收拾完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沉思:
“怎么说呢……毕竟还是有用的。比如说你在饮食上发现的螃蟹、还有刚抵达黄昏之馆的时候……”
剩下的话语苏格兰没有说出来,但是这两人同时想到太宰治全无留手、果决狠辣到令人背后发寒的自杀,便沉默地叹了口气。
“至于别的嘛,创作的冲动倒仿佛没有、的兴趣小少爷倒是一直都很足,”苏格兰思索着,一转眼看见置物架上那部颇受业内好评的电影,嘴角抽了抽:“受女人欢迎什么的还看不出来……倒不如说,若是有人敢对这么小的男孩下手的话、——”
波本没忍住,捂着额头提醒他:“冷静一下啊!杀意溢出来了!!”
这个人真的没救了!!!亏他还把自家哈罗带过来试图代餐……不是!试图帮苏格兰讨好小少爷啊!!
苏格兰瞥了他一眼,拖了把椅子转回来坐下。
“你又是怎么回事?”苏格兰问。
“正好正事已经谈完了,我们来聊聊吧。”
常年共处,这两人无论是谁有了变化、都无法瞒过另一个的眼睛。
“明明在黄昏之馆时是你先对那孩子伸出手的吧?怎么现在反而有点儿退缩回去了?”苏格兰微微皱起眉,蓝眼睛认真凝视着好友。
“——这不像你的风格。”
“啊、是啊。”
波本没做隐瞒,只苦涩地笑了笑。
“想把这个孩子带到另一边、不要沉溺在黑暗中、至少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这个念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波本环抱着双臂、往椅背上一靠。
“只是、该怎么说呢。应该说琴酒的变化吓到我了吧,”波本承认了。“让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妥协到这个程度,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确我很喜欢这孩子没错,但是我们身处这个泥沼里、无论如何该有的警惕心都不能缺少。如果你没办法狠下心来,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波本说着便将身体向前探去、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凝聚着强烈的意志力:
“我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苏格兰,你一定要小心,我很担心——、————”
这句话没能说完,被打断了。
“嘘……”苏格兰说着,将食指竖起催促波本噤声:“外面有动静。”
男人动作快速而无声地打开电脑、调控出客厅的监控装置,又迅速将室内一切痕迹还原。
还眼疾手快把波本来房间时作为掩护的那本《御伽草纸》塞回他手里。
忙完这一切之后,苏格兰才转过脸、困惑地问他幼驯染:“怎么?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客厅里灯光早熄灭了。
为安全考虑,虽作为居民区内的安全屋、还没到全屋配置防弹玻璃的程度。
但是,为了防止从室外进行的狙击,无论何处的窗帘都是遮光的。
一旦全部拉上,连半点身处都市的霓虹灯火、都无法透入室内。
辛苦了半天之后,乱糟糟一片的客厅终于勉强恢复了原状。
碎片全被扫走,地板重新擦干净了。
倒落的摆设被扶起来,棉絮则全部清理到另一个垃圾袋里、等待下一个垃圾回收日。
深夜的客厅,并没有人。
唯独——
“沙沙、”
未穿拖鞋、只穿白袜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沙发边,闭眼小憩的哈喽“刷”的支起了耳朵!
“沙沙、”
“沙沙、”
“沙沙……”
衷心护家的小型犬咧开嘴、露出拥有优秀咬合力的尖牙。
伏低了身体,从喉咙深处发出警戒的凶戾:“汪!汪汪!汪嗷~~”(心)
……?
“啪”的一声,灯开了。
神秘来客低下头来,看着冲自己拼命摇尾巴、吐出舌头嗷呜嗷呜的雪白柴犬:“…………”
“还好睡前让波本把狗链拴上了,否则你岂不是又要扑上来舔我?”太宰哼了哼说。
光线明亮的客厅内,终于清晰到足以看见来者。
毫无疑问是太宰治。
穿着长袖长裤的纯白睡衣,只穿着白袜站在木地板上。
左眼脖颈与手腕各处依旧绑着绷带,而从那个凌乱程度来看,倒像是睡了一半意外惊醒。
——可若是同那无比清醒理智的鸢瞳对上视线,便又叫人忍不住去想:
啊呀。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真正沉睡过呢?
而这时,半夜不睡觉的小孩站在客厅里,不远处就是被狗链拴在沙发上、努力亲近男孩而不得、只好拼命用肢体语言表达出自己兴奋的小狗。
太宰面无表情,用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扫了眼小狗哈罗。
“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什么是‘敬畏’吧。”
太宰冷冰冰地说。
说完,他从开放式厨房里找出哈罗的食碗。
又吭哧吭哧从餐桌边拖过椅子,站在上面,翻找出特意放在橱柜高处的狗粮。
太宰懒得把餐椅再费力推回去,任凭橱柜开着、也不去处理自己的犯罪现场。
小小一个孩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拽着一大袋狗粮,另一只手抱着食碗走回客厅。
哈罗一眼看见自己平时爱吃的狗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汪~~!汪汪!”
黑发鸢瞳的男孩不紧不慢,把食碗放下来,又晃了晃狗粮袋、撕开一个口子。
那食碗不远不近,正是狗链绷直也还差一步才能够到的地方。
哈罗很聪明,猜到男孩要给自己好吃的,已经急切地想冲上前去。
可惜不知为何狗链就是拴着他、不让他自由行动。哈罗着急得在原地乱转,又用后肢使劲扒拉了两下链条无果,只好用湿润热切的豆豆眼盯着男孩:“呜……汪嗷!”
太宰瞥了它一眼:“怎么,这么想吃吗?”
说完之后,太宰依言用双手环抱住狗粮袋、将狗粮刷啦啦倒满一大碗。
哈罗眼睛都亮了!尾巴甩得像风车!
“好吃吗?”太宰歪着头问。
距离狗粮一步之遥的哈罗:“汪汪汪汪汪汪!!”
“想吃吗?”太宰轻柔地问。
哈罗疯狂点头、口水湿哒哒往下滴:“汪汪汪汪汪汪!!”
“那你看我吃吧。”
太宰治冷酷无情地说。
这孩子才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要知道他可是黑暗世界的掌权人,说到做到、一字千钧。
话音刚落,太宰就伸手从食碗里抓了一把狗粮、全无半点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口水狂流一地的哈罗:“汪、汪……汪呜…………?”
生平第一次被人类狗口夺食,哈罗傻了。
尾巴也不摇了、耳朵也不竖了。
一双亮晶晶的豆豆眼丧失了神采!
太宰满意了。
他一边努力嚼着狗粮,一边含含糊糊地训斥道:“懂了吗?这就是你冲撞我的惩罚!”
这位可怕的黑暗世界掌权人冷声说,从被狗粮塞满的腮帮里挤出声音:
“从今之后,第一、不准碰我,第二、不准舔我,第三、不准冲我摇尾巴,——你记住了吗?”
哈罗:“嗷呜……嗷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狗勾发出了可怜的悲鸣,流着口水呜呜咽咽。
面前明明很可爱的人类幼崽,却做着恶魔一样的可怕行为!
哈罗快哭了!
用狗勾的行为来打败狗勾,这是什么叫狗恐惧的刑罚?!
简直是狗生失格!
房间里盯着监控的两个成年大人。
波本:“……”
苏格兰:“……”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苏格兰用手掌捂住额头,冷静了一下。
然后他用手肘戳了戳自己的幼驯染,用着比方才交流情报时更严肃的声线问:
“怎么样?是很可爱吧?”
波本恍恍惚惚:
“……嗯、嗯…………是啊……”
被小狗勾气到怒吃狗粮,这是什么过分可爱的报复行为?!
你是黑衣人组织的下任继承人吧!!!那些枪支啊刀刃啊狠厉见血的报复方式,就没能刻进你的dna吗??!
苏格兰在旁边接着为自家小少爷说好话:“所以说这孩子本质很好。戒备没有错、但是没必要对他时刻警惕吧?”
波本恍恍惚惚:
“……嗯、嗯…………好像是没必要……”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噌”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出去!
“等等!!!”波本大喊,“至少不要吃狗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