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您怜惜奴才(5)

女孩子在他怀里很乖地喝了药,他喝一口药,就张着小嘴要吃蜜饯,周鼎也由着她。

临走的时候,云苏抓住他的衣角,喊他:“周鼎。”

他回头看她。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他手握上那只攥着他衣角的手指,轻轻掰开,问。

“你要不要来我身边服侍呀?”云苏说这话的时候满眼期待,她好看的水眸里光点细碎,漂亮得周鼎怔了一下。

可是不行。

“公主,奴才是服侍元嘉公主的。”他跪倒在地上,音色低低。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胸口莫名地慌了一下,不适感有些强烈,但他没在意,强行压制下来了。

行了一礼后,他起身离开,刚抬头,看见云苏光亮熄灭的眼眸。

周鼎咬了牙,转身告退。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了。

她……

周鼎皱眉,往回走,走到元嘉住的华露殿门口的时候,他脑子里竟然只剩下——她会不会生他的气?

心口发闷,那个尊贵貌美的姑娘刚才还蜷在他怀里的场景——荒唐。

周鼎打开华露殿大门,身在这里,魂其实飞去了朝阳宫。

刚走进去,元嘉就扑了过来:“周鼎,我的蜜饯呢?”

她知道周鼎身边总是备着蜜饯的,因为自己喜欢吃甜,所以他每回有点俸禄就都用来给她买蜜饯了。

周鼎默了一瞬:“公主,蜜饯没有了。”

元嘉“啊”了一声:“可是昨天你的蜜饯还很多啊。”

昨天刚发了俸禄,按理说周鼎肯定是拿俸禄换了蜜饯的,怎么会没有呢?

荷包里其实还有半袋子蜜饯,安云公主只吃了一小半,她也是真爱娇的,一碗药吃了小半袋,但还剩下半袋,他……

或许下回见了,再给她。

“今天装蜜饯的袋子不小心丢了。”周鼎随口扯了个借口。

他向来呵护元嘉,这是他第一回对她撒谎,也是第一回没有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还想着把她的东西给别人。

元嘉也没有多想,只是问他:“对了,今天安云公主有没有为难你?”

玉如意的确不好,但若是要让她亲手做什么东西,也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为了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东西费那个心。

“安云公主性子温和,没有为难奴才。”只是她举止似乎是有些亲密了,但当时屋里没有其他人,他在贴身服侍,说来其实也合情合理的。

“那就好。”元嘉顿了顿,她又说,“周鼎……安云妹妹最是得宠,我想……”

“我想把你送去给她服侍,这样我们能多一些往来,你说……你说行不行?”元嘉虽然心里很不想把周鼎送过去,但她也没有办法。

她身边信得过的只有周鼎和一个她母妃留给她的宫女,可是安云身边已经有得力的宫女了,送宫女过去怕是很难亲近安云,那就只有在太监身上下手了。

父皇疼她,觉得太监都笨手笨脚,所以安云身边全是一水儿的丫鬟,所以她才只能想着把周鼎送过去。

周鼎看着元嘉。

自己本来是吴国太子,十二岁那年,吴国宫变,他在暗卫的掩护下逃到楚国,后来才侥幸进了皇宫当了个低贱的太监,成了个下贱人。

当年他年纪尚小,保护他的暗卫也被追杀得七零八落,他一个人在深宫中备受折磨,由于相貌上乘,还曾差点被有特殊癖好的老阉人下手。

是元嘉救了他,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也一直就觉得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

周鼎没有说话。

“周鼎,你别难过,我也不想与你分别,可是……可是……”元嘉说着,她低下头,眼眶里蓄起泪水,“我在这宫里,实在没有立足之地……”

瘦弱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周鼎拍了拍她肩膀:“好。”

只要是她想要,他就去做。

少年一双眼眸冷寂寂,她仰着头含泪笑道:“谢谢你,周鼎。你想想办法,叫妹妹主动收下你,行不行?我知道你可以的。”

周鼎想起那个姑娘今天半依在他怀里问的那句话,她问他——你要不要来我身边服侍呀。

他心里顿时又发闷了,总觉得自己应该在那时候就要答应下来才对,而不是现在又去找她。

她要是知道……

不,不对,周鼎,你在紧张什么?

哪怕她真的好叫你怜惜,真的好可怜可爱,你可以像今天一样安抚她,可是你喜欢的是元嘉,不是安云。

“公主放心,周鼎会有办法的。”他低头说。

元嘉露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周鼎。”

少年点了点头,把怀里那点蜜饯放好。

——明天,明天就去见她。

华露宫里雪色亮眼,周鼎心里细细一点欢喜,只是这欢喜实在太过于微小,周鼎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只是想。

她的身子这么不好,想必很少赏雪。一天到晚在屋子里这样躺着,免不了是无聊的。

他捧起一堆雪,垂眼。

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她会不会,还能露出像今天一样的那种笑容?

小酒窝乖巧软乎,周鼎喜欢看她笑。

他找来一块木板,不是很大,想把这冬日雪景做成雪雕给她看。

手冻得通红,他却一刻也不曾停歇,因为他明天就想再见见她。

不远处,元嘉看着这边,跟在她身边那个宫女问:“公主,周鼎这是在做什么?”

“我叫他明天就想办法去到安云身边,好让我和我的好妹妹多一些往来。”元嘉笑道,“这样我才好得父皇的关注一些。”

宫女若有所思:“所以他这是在想办法引起安云公主的注意?”

元嘉“嗯”了一声:“不然呢。”

“公主,周鼎对您可真忠心。”宫女感叹道,“这样的大冷天,这怕是要起冻疮了吧?”

元嘉转过身,没搭理宫女的话。

什么忠心不忠心的,这个低贱的太监是凭着自个儿样貌好些,就妄想她千金之躯。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没根的太监,她可是尊贵的公主,怎么轮得上他来肖想?

去了安云那里也好,既对她有用,又不必想起他那叫人作呕的龌龊心思。

她可是要嫁给权贵子弟的,没了周鼎,她日后也好放开手脚。她的美貌虽不足安云,但也不差的,攀上个权贵子弟,日子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艰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