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被这肩头一拍,以及那差晃瞎眼的和善笑容给吓了一跳,不由警惕地看向刘珂,“太子殿下,有何赐教?”
刘珂在秦海身边坐下来,往他跟前凑了凑,然后开始解肩上的衣襟盘扣。
秦海眼睛不由瞪了瞪,惊疑不定地往边上靠了靠,『摸』不准刘珂这宽衣解带想要干什么,“太子殿下,您这是……”
“拿东西,藏得有深。”话说着,刘珂终于解开了衣襟,毫无形象地往胸前掏了掏,太子蟒袍宽大,春日衣裳穿得有厚,他皱着眉掏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秦海目瞪口呆之下,取出了一叠纸,不,银票,放在了秦海的面前。
那真是厚厚的一叠,秦海心中怪异横生,但架不住眼睛直往那银票上飘,很想知道这究竟有多少,嘴上淡定缓慢地:“太子殿下,这是个意思?”
“老秦,在孤面前就不要装傻了,就你要不要?”刘珂把银票往他面前递了递,又笑眯眯地说,“母后的嫁妆有多丰厚就不说了,雍凉那税银依旧归孤所有……这些只是第一步,数数吧。”
刘珂又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还很贴地将臂上的浮尘拿下搁在桌上,又捡起了茶盏,幽幽喝了一口。
秦海这辈子收贿无数,但是这么大方的第一次见,就看面上的万两票子,以及这一张张叠一块儿的厚度,凭他的眼力粗粗目测就不下二十万两,第一步……
他暗暗地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让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然后故作矜持地也端起茶,镇定道:“太子殿下,奴不过是个阉人,要这么多银子也没用,您找错人了。”
这一太子殿下明显与方那趾高气昂的不,带着一丝虚意和试探。
刘珂眉『毛』一挑,“嫌少?”
“不,不是,殿下,奴绝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秦海还没说完,刘珂就摆了摆,“你误会了,好好看看,再决定答不答应孤,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他用下巴努了努,好以整暇,秦海『舔』了『舔』嘴唇,没敢,刘珂见此,直接将那些银票拿过来,一张张摊开给他看,一边摊一边说:“孤也不卖子了,太子离皇帝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终究还不是,什么时候父皇看我不顺眼了,废了圈禁也说不定,就跟六哥一样,在景华宫,谁也见不着。”
一万的银票放在秦海面前,后面竟是一张两万两的!
“不过呢,他都已七十多了,这个年纪,我翻了翻史书,实属长寿,不超过五个,再来个五年八年的,他就可以刷新皇帝长命的记录了。”
刘珂漫不心地话语中,又一张银票放在秦海面前,竟是一张三万两!
“皇上洪福齐,殿下小心祸口出。”秦海看着刘珂里余下的银票,不由提醒道。
“怕什么,你知我知知地知,父皇若是怪罪下来,那就是你说的。”
刘珂话毕,再一张银票放下,不出秦海意外,四万两,就这么四张,加起来已十万两了!
“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父皇再高寿,总有山崩一,大顺江山还是得落在咱们兄弟里,不是孤,就是端王,就是景王,或是我的那些弟弟们,但是按理,孤应该最有可能登基的吧?”刘珂放下五万两银票的时候,目光就落在秦海身上,后者了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闭了嘴,不过这种沉默,身就说明题。
刘珂心中微微一哂,继续道:“但前提是不给父皇废太子的机会,你说对不对?”
秦海端茶的顿时一抖,有些惊骇地看着刘珂。
刘珂仿佛没想到,啧啧两,好奇地:“老秦,有没有想过,父皇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太子殿下,奴可没想那么多。”
“哦,是吗?”刘珂又将那五万两的票面放在秦海的面前,“好一守皇陵,不好一无葬身之地,但不管哪一样,这些银子好像都用不着。”
秦海抽了抽眼皮,“那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刘珂懒得再一张一张放,便将里余下的都给他,“喏,自己看。”
秦海终究忍不住,还是接过来,然后他愣住了,“这是……”
“产业地契,南地北都有,想要去西北,有雍凉的宅子,异域风情;去江南,扬州宅院,鱼米之乡,足够你选个好地方,安度晚年了。”
而这些产业加在一起,秦海粗粗一算,没有十万两也拿不下,他顿时觉得烫,想要放下,又舍不得,可拿起来,又觉得……
刘珂见他模样,惊奇道:“还不满意?”
秦海终究『逼』着自己将里的东西摁在桌上,说:“殿下出大方,仅所未见,不过……”他面『露』犹豫,“奴陪伴皇上数十年,掌印一职……今后难道就不能留京吗?”
老东西野心倒是不小,然而刘珂哧哧笑起来。
秦海面『露』不悦,“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老秦啊,人得知足,你要野心这么大,孤可就没办法了。要不,你找其他皇子,将来登基之后,敢不敢将这位置交给你?他们敢说,你又敢听吗?”
秦海顿时沉默下来,每个皇子身边都有小相伴的内侍,亲信一堆,到时候哪儿轮得到他。
“你自个儿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心里也清楚,还想留京?”刘珂端茶喝水,啧啧两,“命留下还差不多。”
秦海的心顿时沉下来。
“哦,孤说话直,老秦你别介意,不过咱们不玩虚的,都是大实话,是不是?”
秦海讪笑一,连连头,“殿下心直口快,奴明白。”他说着便端茶抿了一口,接着疑『惑』道,“奴有一事不解。”
刘珂拿着茶盖子,“说,咱俩谁跟谁,都透底儿。”
“您为何找上奴呢,按理儿,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而且跟您也是老熟人了。”秦海试探道。
“这个题好。”刘珂了头,他思忖片刻,然后拿指了那叠银票,“这玩意儿,他收吗?”
秦海瞬间了然了,“这……倒是没听说。”
“孤虽然在雍凉,但也知道这是个油盐不进,心高气傲的主,孤的时间不多了,没空费尽心机拿捏他。况且……”刘珂顿了顿,见秦海看过来,把玩着里的扳指,漫不心道,“以老秦你的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把他摁下去,可见这人很有一套,正合父皇心意,单靠你自己,斗不过他的。”
听此,秦海顿时眯起了眼睛。
而刘珂『摸』了『摸』下巴,心思流转,似乎恍然道:“这么说来,好像最近得罪人的活计似乎都是老秦你在干啊!”他有意思地笑了笑,又重新打量秦海,“老伙计,这是失宠了,看来再过不久,孤还真得想法子攻克那位竺公公……”
“太子殿下!”秦海蓦地站起来,脸『色』阴沉,“您若是这么说,那杂家也没什么好跟您谈的了。”
刘珂岿然不,坐的四平八稳。
秦海看看那爹银票跟契书,又将目光放在刘珂身上,过了一会儿,他黑沉的脸慢慢转阴,然而又坐了回去,笑道:“太子殿下无需唬我,若竺元风那里真得通,您又何必来找杂家呢?还推心置腹地杂家说那么多。”
“那也得秦公公给面子,孤这诚意都摆出来了,你还没答应呢。”刘珂略微苦恼道,“看来秦公公有好的选择。”
有吗?当然是没有,原看好景王,可羽翼全被皇帝给减了,又被母亲拖累,若皇子都光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然后就是端王和太子,前者是个蠢货,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被贬去西边就封,到底能不能回来,还得看皇帝心情,万一……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至于面前的刘珂,深深受皇帝忌惮,一看就是要被鸟尽弓藏的,但他是太子,如今握大权,而这个时候来找他,可见对自身的处境非常清楚,不是个束就擒的主,聪明,野心勃勃……一切皆有可能。
秦海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道:“殿下可是皇上钦封的皇太子,是大顺未来之主,杂家岂敢拒绝,不过……”
他迟疑中,刘珂看向他,眉眼桀骜张狂,“孤可助你解决竺元风。”
得到承诺之后,秦海一颗心顿时落下,他抬起恭敬地拱了拱,“多谢殿下。”
“客气。”
说完秦海伸向了那叠票子,只是太过厚实,藏进袖子都不方便,刘珂看着,给了个建议,“跟孤一样,直接藏胸口不就好了。”
这个时候就看出刘珂跟一般皇子的区别了,将不拘小节现得淋漓尽致,为了将贿赂带进来,无所不及用,连太子面都能不顾。既然如此,秦海也只能告罪一,解开衣襟扣子,学着刘珂的样子藏进里衣胸口,然后穿好衣服,这么厚一叠还真的看不出来。
搞定这件事之后,刘珂神清气爽,高喊了一,“团子,上茶。”
守在门口的小团子顿时应了一,开门进来,“殿下,秦公公。”
“嗯,去钱大人好了没有,孤巡视考场,就得回去办公,一堆的事等着孤处理呢。”刘珂懒洋洋。
“是。”
然而小团子刚转身,就看到主考官快步走来,礼道:“殿下,秦公公,请。”
会试的贡院很大,因为参考人数众多,寮房一间隔一间,每个考生要么奋笔疾书,要么冥思苦想,不过都是静悄悄的,刘珂走花观花地随着主考官巡视了一圈,找到了尚瑾凌所在寮房,他默默地看了眼,越看心里越担忧,不禁叹息了一。
边上陪着巡视的主考一听这叹,忍不住提起了心,小道:“殿下?”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连秦海都看了过来。
刘珂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回答:“孤只是感慨学子不易,寒窗苦读那么多年,都已错过年少,不负青春。”
能被抽为考官的,无不是过这一步步地考试熬过来,听此万般滋味在心头,看刘珂的目光不禁充满了感,连在两旁考试,将耳朵竖起来的考生都容起来。
钱大人道:“有太子殿下这一言,不枉我等读书白头。”
刘珂闻言嘴角一抽,他只是感慨这一个个年纪大的,长得寒碜的,除了他家凌凌,竟找不出一个翩翩俊美少年郎的遗憾!
但是面上还得谦虚道:“有之人,不多晚,皆有为国效力之日,孤都欢迎。”
这个时候意识到当初云知深凭二十四的年纪三元及第,究竟有多惊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