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刘珂紧赶慢赶,回府之时,天『色』也已经暗了,室内掌了灯,而尚瑾凌仿佛刚午休而起,一头乌黑长用簪子绾在脑后,一手端着蜜水,一手拿着纸笔,正伏案写些什么,看起来慵懒随意。
边上正站着王府管家,低声汇报着什么。
刘珂所有的寒冷燥郁在看到这一幕时,好似被春风拂过心口,瞬间温暖而平,他隔着内室帘子站了一会儿,从入宫始一路的冷笑假笑嗤笑之后,难得有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过总有一个不太长眼睛的,纳闷地问他:“殿下,咱为啥不进去啊?”小团子跟随着刘珂进出,清楚见了皇帝之后,自家主子的心情有多恶劣,马不停蹄回府,不就为了早点见到小少爷吗?
刘珂回头,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肩头,一路风雪,上堆积的雪花还融化,“一身寒气,冷着凌凌了怎么办?”
“把披风脱了不就好了?”小团子道。
刘珂低头看他,小团子缩了缩脖子,讷讷道:“奴才说错了。”
“不,你说得对。”说完,刘珂解了披风,一把丢给他,然后大步走进去,“凌凌。”
屋内,温暖。
大管家见到主子,连忙行了一礼。
刘珂摆了摆手,看向尚瑾凌桌上,问:“在写什么?”
尚瑾凌回答:“请帖。”说着将膝盖上的暖炉递了过去。
“我不冷。”
尚瑾凌看着他一身华服蟒袍,连披风都脱了,不禁蹙了蹙眉,“可我看着冷。”说完就拉过手来一『摸』,然而挑眉看着他。
刘珂:“……”刚从外头刮风下雪地回来,手怎么可能热的?
但手不热,心热,刘珂乖乖地接过来说:“我有见到景王。”
“拦住了?”
“嗯,说得了癔症,死活不让我见,阻拦的便竺元风。”
尚瑾凌听着,不禁扯了扯嘴角,眼『露』讽刺,“这位陛下真玩弄人心的好手,这个本事若放在治理国家之上,就不会有今日动『荡』的局。”
顺帝除了不信刘珂之外,也不信竺元风,哪怕后在他身边从来有一丝逾矩,更结交任何皇子大臣。
现在正好拿景王拭了拭两人。
刘珂若不见景王,帝王对他存疑,若见到了,竺元风便陷入麻烦。
“你说他疑心病重成这副德行,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刘珂有些想不明白。
“帝王,殚精竭虑,通常命不长久,然昏聩所欲,一般……”尚瑾凌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形容,然后就听到刘珂说,“死于他朝国皇帝之手。”
“噗嗤……”尚瑾凌笑出了声。
“怎么,我说错了?”
尚瑾凌摇头,“此乃正解。”他称赞道,“看来史书白读。”
刘珂一走进这屋子,就暖了,他将手里的暖炉又重塞回尚瑾凌的手里,说:“若非凌凌你,我曾经就这么打算,刘家江山让人推了最好。”
政既大顺的『药』,也一味毒,用得好,便去疾病愈,国泰绵长,用得不好,燃尽气运,作早亡。
然而一般人根本掌握不好个度,瞧,搞得地方上乌烟瘴气,哀声哉道,借着法,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朝廷动『荡』,便因为已经压不住此起彼伏的反对声。
宁王,顺帝送于安抚人心的最后一颗『药』,所……刘珂将目光重回到了尚瑾凌的桌上,拿起一张张的请帖,粗粗一看,他笑道:“凌凌,你这准备将整个京城的权贵都给哥邀请过来呀?”
“别『乱』翻,打『乱』次序。”尚瑾凌将请帖抢过来,对着大管家送来的名册重核对,他说:“管家方才禀告,半月前你回京的消息一出,这个宁王府的请帖就停过。等今日你回来,单进宫的这一个下午,又有一叠送上,这数量全部拢一拢就送灶房当柴火烧都能烧出一桶洗澡水。再加上今日雪下这么大,都有么多官员来迎接……”
“不过些三品下,不大不小的官罢了。”刘珂混不在意。
然而尚瑾凌却『摸』着暖炉,微微一笑,“这些官员虽然听命行事,但这说明他背后之人,却相当迫切,宁王殿下,您比我想象中的炙手可热呀!”
“别笑话哥了,再热顶什么用,今日宫里走一遭,我算看出来了,我就人立的靶子。”
尚瑾凌闻言,低低笑起来,朝着刘珂眨眨眼睛,“心里明白就好,你知道如今你这三位皇子在皇上心目当中,谁最合心意吗?”
刘珂毫不犹豫且嫌弃道:“二哥。”
“啊,所咱第一局就先将他踢了。”说着,尚瑾凌高声吩咐道,“大管家。”
正在口候着的大管家走进来,“殿下,尚少爷。”
“把些请帖都出去吧,不要有遗漏,三天后宁王府宴,所有人务必参加。”
“。”
“对了,顺便告诉一声……”尚瑾凌目光幽幽,眼神带寒,“殿下不接受任何告罪,天不来,这宁王府就永远也别来了。”
大管家一愣,皇后不过刚刚平冤,刘珂在京中什么势力。他若仗着嫡子身份及圣宠在身若设宴邀请勋贵大臣,人看在这个子上大多会来,可若态度如此强硬,这就『逼』着大臣站队,得罪人不说,怕还得给人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对笼络人心极为不利,就当初的景王端王也敢这么做的。
他不禁回头看刘珂。
刘珂正喝茶,听到声响,倒小团子催促了一声:“听小少爷的安排,赶紧去啊!”
大管家心中咋舌,“。”
刘珂前往雍凉,京城之中自然也需要人留下,这位大管家便担着消息往来的责任,倒不知道这俩的关系,觉得自家殿下对这位小少爷颇为照顾,如今看来可不单单如此了。
刘珂见他离,想了想吩咐后头的小团子:“你去跟管家说一声,关系爷的脸,日给我好好办,不用拘银子。”
“。”
小团子一出果然见到大管家踌躇地站在口,见到他,赶紧跟看到救星一一把拉过人,低声道:“团公公,这里头的位,府里该如何对待呀?”
大管家能做到今日地位,就不仅仅忠心耿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一流的。
小团子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殿下怕你慢待尚少爷,特地让我来说一声,后如何对待殿下,就如何对待这位。”
大管家一听心里有底,“明白了。”
小团子点点头,但又一想,“不对。应该对待殿下如何恭敬,对着这位还得再多三分。”
“啊……”
“错,就这么着。”小团子肯定道。
大管家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拱了拱手,“团公公,万一两位有分歧呢?”
“当然听尚少爷的。”小团子一副理所当然,“刚不说了吗,得多恭敬三分。”
大管家:“……”他默默地看了小团子一眼,心说自己应该得罪过这太监吧?
“你什么眼神?”小团子哼了一声,“这团公公我跟随殿下身边进出多年的经验,一般人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也就你,咱一同侍奉主子,自己人,我才多嘴劝一句。要不信,尽可去问老罗。”
老罗,便罗云。
刘珂回京,这位侍卫统领自然也跟着回来,宁王府府兵上千,归他调动,可谓心腹。
小团子这么一说,大管家信了,“不用不用,多谢团公公。”
“还有一件事,殿下说了,三日后的宴会关系他的脸,一定要好好办,府里人手不够,就包了京里各大酒楼,总之一定要体。”
“团公公放心。”
*
宁王刚回京,连脚跟都站稳,就满京城地派请帖,这件事快就传遍了每个角落,人人议论。
此刻的京城已经封衙罢朝,家家户户正在准备过年,宁王此举,就显得太过急切了。
不过细想一下,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离京这么多年,若不先拉拢一批,就除夕大宴之时,也显得势单力薄,毫嫡子气派。同人也能趁此机会,瞧瞧这位被皇帝寄予希望,三番四请的七皇子究竟何模?依旧如六年前般所顾忌,嚣张跋扈,还韬光养晦,遇水腾飞的潜龙之资?
京城里都人精,接了帖子,道一声“多谢殿下,若他事,必然前往”便给足了子,至于究竟去不去,还得观望观望,看看有有“他事”。
这皆心照不宣的,然而宁王府却有这份客气,见接了帖子便笑着放下一句话,“大人,殿下真诚相邀,可您日若不来,么今后宁王府的,您也就别来了。”
说完,拱了拱手,礼数十足,但态度强硬嚣张。
京城勋贵之家,宁王都一视同仁,不管前说的多好听,都得听这一句的威胁。
对的,威胁。
端王府
“老七好大的气魄,这京城的地站都站稳,就始『逼』着人站队。”端王冷笑着拿过这份烫金的请帖就丢到了碳炉上,火舌一卷成灰烬。
“殿下,咱去不去?”
“去什么?这摆明了要跟本王打擂!”端王冷冷地看着心腹,吩咐道,“通知下去,谁敢去宁王府赴宴,就跟本王作对!”
心腹一听,应道:“。”但转眼一想,又劝道,“不过殿下,咱的人可不去,但之前景王下的怕……”
“两三刀之人,有何可惜,这些都老底子世家,刘琅不行,就换一个人,刘珂的母族也王氏,跟刘琅什么区别。正好,王氏一族受贵妃牵连,伤筋动骨,不成气候,正好便宜了这些人。不然你为,城接应的些官员谁派过去的?”
见端王如此自信,心腹顿时放下心来,然而忽然他说了一句,“殿下,杨家似乎有收到请帖。”
端王一听,愣了愣,接着脸上『露』出笑容,“有点意思。”
两年前,杨慎行就端王分道扬镳,后非宽容之人,也明里暗里使过多次绊子,不过皇帝还需要杨慎行,就算端王景王联手,也有彻底将这个首辅给按下去。
政哪怕千疮百孔,目全非,也好歹在进行,这杨家的保命符。
但现在宁王来了,这位杨大人也该让贤。
“连个请帖都不,看来老七这第一枪对准的就咱的杨大人,迫不及待地要取而代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