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元风会来西北一趟,如尚瑾凌所说,主要还是为了沙门关,单是宁王,还得不到顺帝如此亲,所以他在雍凉逗留不了多少时间。
他的身份特殊,既是帝王身边的贴身太监,是特使,雍凉人多杂,相信刘珂若不想留下什么话柄,也不会同他过分热络,也没必要,反而会弄巧成拙,将尚瑾凌一路同的情谊消磨殆尽。
竺元风会自己去看,自己去选择。
当夜他一身书生打扮,出了驿馆,身边只让跟随着一个小七。至于那个禁军,会不会在后跟着,他也不管,如在云州一般,准备自顾自地溜达。
百姓的生活是不会骗人的,雍凉来来往往的商队亦是不会。
只是刚一出门,他忽然愣住了,心说终还是高估了刘珂,也白瞎了尚瑾凌一番交友苦心。
只见宁王身边的小太监端着一脸的谄笑看着他,殷切地凑上来,唤了一声:“竺子。”
竺元风顺着小团子的指示看到了一辆马车,他心一哂,为尚瑾凌不值,不由『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怎么,宁王殿下是要给杂家引个路吗?”
小团子一脸讪讪,搓着手道:“有件事,殿下想请您帮忙。”
竺元风脸上的表情微变,“帮忙?”
“是,殿下就在车上,还请您移步。”小团子恭敬道。
宫里出来的,还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太监,在短短一年内成为了执笔监,哪怕之前再如何单纯天真,也总会在吃人的地磨出一份常人不敢想的心计,竺元风也是同样。
而此时此刻,这个场景过于熟悉。
他得宠开始,便有朝堂后宫的爪牙前仆后继地来接触他,有些是明目张胆地笼络,金银财宝数不尽。有些是权势欺压,但是这种蠢人比较少。还有的便是以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请求帮忙,但给予的却远超于此的贿赂,这种的就比较多了。
其以景王和端王为,看来这位宁王也不例外。
竺元风笑了笑,清俊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份腼腆,可是目光却多了一份可笑。
都是一样的,姓刘。
不过毕竟竺元风已经不再是那个显形于『色』的书生,不管心里头想什么,他还是跟着小团子走向了马车,他倒是想看看这位殿下给他什么,希望他做什么,他猜是早日回京城吧。
竺元风上了马车之后,小团子就留下的小七道:“来,上来。”
小七一愣,接着摇头,“我在这里等我家子。”
小团子笑了笑道:“竺陪殿下要去一个地,你不跟着一起去伺候?”
小七意外地看着他,“啊?”
“赶紧的,我家殿下有点着急,上来吧。”
*
车上,竺元风心思回转,然后斟酌着说:“杂家初来贵地,不知有什么忙可以帮的到殿下,但说无妨。”
“简单。”刘珂道,“举手之劳而已。”
竺元风心一嗤,心说果然如此,接着他佯装不懂道:“请殿下赐教。”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刘珂说着,便吩咐了一声,“出发。”
马车嗒嗒响起,刘珂干脆靠在车厢上,想了想,一旁的五斗柜里,翻出一包干果,“吃吗?”
竺元风看着他,心里头疑『惑』重重,目光不由地落在那包干果上,心说难道玄机在这里?
他稍稍思量,然后接过来,打开,只见葡萄干、小核桃、瓜子杏子……五花八门的零嘴,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
刘珂看着他竺元风有些不解的,闲闲道:“雍凉的葡萄干比贡京城的,凌凌喜欢吃。”
葡萄干?
竺元风挑了一颗放到嘴里,手不动声『色』地往这包干果下拨动,想下找出什么字条或者珍宝之类的。
但是小小的一包干果藏什么,他翻了翻,一望到头,终什么也没翻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刘珂说:“殿下不必卖关子了,直说无妨,这车里也无人听见。”
刘珂一看竺元风的小动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随口便道:“想多了吧,本王这穷乡僻壤的,没那么多金银财富贿赂你,也给我家凌凌丢脸。放宽心,就一包干果,想吃就吃。”
竺元风眉头一皱,疑『惑』加深。
说话间,马车停下来了。
刘珂撩起窗子看了看,说:“到了。”
*
竺元风有些呆滞地带着小七站在门前,只见西陵府四个字明堂堂地落在匾额之上,他不由地回头看了看一街的拐角处,只见刘珂抬起手他拱了拱,一副拜托的模样。
“子?”小七看着他,竺元风点点头,“去吧。”
小七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门房出来问话,接着恭敬地了一礼,然后请他去。
西陵不仅仅是武将的话,更是文人心军一样的人物,说实话,宁王,竺元风都坦然自若,可是走西陵府,他却下意识地拘谨起来,还有一点点激动。
西陵是玉华关守将,跟雍凉没有关系,更不是刘珂的下属,自然朝廷来了使者也跟他无关。
贸然来访,竺元风心忐忑,生怕惹了这位国爷不悦,毕竟自己只是个太监,而且在世人里,走得是佞幸一道,于这位将军来说,属于污睛的一种。
直到走这个府邸,引入花厅之,竺元风才意识到他就这么听了宁王的鬼话了西陵府?
小忙?
发了。
当他找个借口想走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只见尚瑾凌走了来,他才定了定,笑着起身道:“瑾凌,贸然打搅,莫要见怪。”
“元风兄。”尚瑾凌回了一礼,“都是朋友,怎有见怪,可惜祖父已经歇下了,得下次再为元风兄引荐。”
他不是来见西陵的,而且在晚上,真见了也太失礼,不得在西陵心里打上狂妄二字?
尚瑾凌的话让竺元风松了一口气,“是我的唐突,千万不要打搅他老人家,我这次是来见你的。”
尚瑾凌并不意外,“我想也是。”他看着竺元风的打扮,“元风兄是要逛集市吗?”
竺元风点了点头,想到刘珂的忙,他问:“初来乍到,不知道往何处去,雍凉只有你一个朋友,瑾凌可否陪?”
这一句话是冠冕堂皇,尚瑾凌一听眉『毛』就挑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笑道:“自然可以,容我换身衣裳。”接着他吩咐身后的长空道,“你去同夫人说一声,我陪京城来客出去走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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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元风跟尚瑾凌站在西陵府的门口,夜风吹了吹,才吹掉了他的恍惚。
“元风兄,你的马车呢?”尚瑾凌轻声一问,请人陪,自然自备交通工具,难不成四个人走着去?
竺元风回过,目光不由地往街角看去,只见小团子缩着脑袋,朝他们招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真是他呀。”尚瑾凌拢着袖子,虽是惊叹的语句,可语气却一点也不意外。
竺元风轻轻一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差地替不着调的宁王走这么一趟,可既然答应了,他还是得问一句,“瑾凌,你不是跟宁王熟稔吗,为什么他想找你出门,还得请我帮忙。”
“这个嘛……”尚瑾凌意有所指地一笑,“因为他得罪了除西陵外所有的尚家人。”
竺元风一愣,这是个什么样的得罪法?
尚瑾凌没有解释,只是朝那拐角努努嘴,“既然有人乐意送一程,那我们走吧。”
看见尚瑾凌,刘珂瞬间笑『露』了八颗牙,每颗牙齿都写着高兴,不过在此之前……
“兄弟,多谢了。”刘珂四不像地给竺元风拱了拱手,接着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本王让人送你一程。”
闻言,竺元风心情有些微妙,看着刘珂问:“所以,宁王殿下的忙就只是这个?”
刘珂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你以为还有啥?”
金银财宝如云烟,帝王枕头风也没让吹,竺元风明明心应该松一口气,好歹宁王没让他太过失望,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头有种遭人过河拆桥的憋屈感。
元自成了执笔太监之后,除了皇帝,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利用他了。
于是他看向了尚瑾凌,温声道:“瑾凌,雍凉我不熟。”
尚瑾凌闻弦知雅意,发出邀请道:“那就一起吧,雍凉好玩的地,宁王殿下熟了。”
宁王:“……”他张了张嘴巴,觉得有些不劲,“等等,元,这忙都帮好了你还不走?”
竺元风轻轻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杂家办事,向来都是礼重事小。”一包干果就想打发,没门,“再说,是杂家邀的瑾凌,自然得将他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一句话,跟定了!
尚瑾凌在一旁颔首,然后道:“走,我们上车。”直接将刘珂晾在一旁。
“不,这什么情况?”刘珂看着那两人携手走马车,整个人都蒙圈了。
“殿下,您要不要也上去?”小团子在一旁小声道。
刘珂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气,好不容易憋出来,才喃喃道:“爷这是……引狼入室了?”
小团子点了点头,“应该叫搬石头砸脚。”
*
二人变成了三人,虽然有些令人失望,但是终究跟尚瑾凌一起出来,倒也不坏。
如尚瑾凌所言,雍凉好吃好玩的地,别人不熟,刘珂熟悉。
每个摊子的特『色』都了如指掌,体察民情地非常彻底,有他做向导,哪怕身旁无人伺候,也吃喝玩乐地开心。
“晚上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竺元风随着人流,手里拿着串串,往前走,“不宵禁吗?”
“不宵禁。”尚瑾凌回答,“商队来往众多,在雍凉逗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一般白日需要看货做生意,只有晚上才有机会出来吃喝玩乐,总得给个机会让他们将手里的钱花出去,也让雍凉的百姓多赚些银子。”
“想必税收也客观。”竺元风道。摆摊开店也不是随便就开的,必然有商税产生。
尚瑾凌颔首,“自然,官府和百姓双赢之举。”
说话着,一队卫军前走过,看模样像是在巡视。
竺元风看在里,不禁感慨道:“边关之地,胡人和顺人混居,一直都听说混『乱』无序,不太安稳,没想到,竟是这样井井有条。”他看着两旁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娇俏的姑娘在父兄陪同下一起出来玩耍,看到他们三个英俊少年郎,甚至还着胆子看。
民风开化,可见一斑。
竺元风虽然没当过钦差,但他如今就做着微服私访的事,他看得清楚,这些百姓和商人在她身边来往并没有重样,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也不是刻意勾化,小生意做买卖,铜钱往来实打实,这条街本来就是如此。
“不是说有统计匪徒,穷凶极恶之辈吗?”
“哦,那些啊,自然是……”
话音未落,一声娇喝传来,“给姑『奶』『奶』站住!”□□划过天际,一下子落在了前奔跑的男人前。
尚小霜跟尚小雾两边飞驰而来,一同出手,将此人擒住。
尚瑾凌道:“既是通缉犯,当然得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