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白家显然是要撂挑子,撒手不管事,过河拆桥。众人目光不免纷纷转移到一旁的搀扶着木悠的裴玖身上,裴玖面色平静。
“王爷”
“王爷从王妃抓来那日,裴玖便会料想会有今日,王爷想杀便杀。只是若想从裴玖口中得知什么,怕是要失望了。”
对面之人玉面冷漠,裴玖便知今日她是逃不掉了。
北辰野挑眉,“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如此说来,裴夫人是要弃家族不顾?别忘了,你身后,可是还有个裴府的。”
闻言,裴玖却是犹如听到什么笑话般,笑魇如花,转瞬嘲讽摇头,眸光暗淡,晦涩灰暗。
“六王高估裴玖了。裴玖不过是裴府区区一贱婢之子,裴府兴盛衰败,与裴玖又有何干系。”
几人不免蹙眉,骜霄眸色微沉,欲上前几步。
“不可。”
被那七长老不动声色一把抓住。
北辰野却是一声冷笑,上前,望着裴玖搀扶着的女子。
“裴夫人,既然区区裴府于你而言,可没有什么。那么,她呢?你也忍心,让她一起陪你死?”
裴玖柳眉紧蹙,神情犹豫。
“说吧,你身后的主子是谁?”
望着那摇头的木悠,裴玖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是”
下一刻却是瞳孔猛然收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低头,望着腹部被贯穿的那柄长剑。
“木悠”
“小姐,别怪我。主子说得对。你终归是养不熟的。”
裴玖有些怔怔,望着那血泊中的生不如死的人。眼眶微红,满眸自嘲苦涩,忽地莞尔。
“你终归,不信我。”
明明一直以来,待我最好的人便是你。纵使你另择新主,我也总觉着,你还是我的那个木悠丫头。
“亦如小姐而言,良禽择木。木悠的主子只能有一个。”
“是吗?”
却见那裴玖忽地笑了,“我背叛澜九姑娘,该是如此下场。”
“木悠,只是,我不曾想到杀我的人,会是你。”
裴玖霎时泪如雨下,如鲠在喉,捂着鲜血汩汩而流的腹部,满眸绝望,步步后退。
“裴玖。”
望着那跌跌撞撞步步退至悬崖的人,那边骜霄眸色微冷。
抓过剑,当场挑断本就奄奄一息的木悠的四肢筋骨。整座山崖,霎时传来一阵凄厉惨叫。
“裴玖!”
骜霄眉头微蹙,欲上前拦住那步步后退的人,却是被裴玖一把长剑掷来,逼得停下脚步。
裴玖静静望着身后悬崖,虚无缥缈,云雾缭绕,亦幻亦真。
转头,望了眼那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木悠。目光最终落在了被北辰焱珏抱着的阙玥,忽地莞尔。
“王妃裴玖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裴夫人,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骜霄面色微冷,“回头吧。把你所知道的告诉他们便好。你为她做事,不就是为了这贱婢吗?裴府容不下你,你大可同我回南疆。我可护你。”
三长老面色难看,七长老面色微冷。
苏昧几人面色亦是难看,青娟蹙眉,冷冷望着人,目光又落回北辰焱珏怀内的阙玥身上。
北辰焱珏冷冷扫了人眼,抱着人便要离开,却闻那裴玖忽地开口。
“王妃,是在害怕裴玖趁机杀了你吗?”
“放我下来吧。”
“小姐!不可!”
“焱王妃!”
北辰焱珏沉眸。
“你如今一个瞎子。还想着给本王添乱?”
“你不都习惯了吗?”
北辰焱珏蹙眉。
“不是还有王爷守在一旁吗?又能出得了什么事。”
“王爷不可!”
却见北辰焱珏终是蹙眉,抱着人上前,将人放在裴玖几步之外。
不远处,青娟手中青色软剑却是紧握,唯恐人耍什么阴招。
裴玖望着人,满眸苦涩。
“王妃,我知道你恢复了一些记忆。我也知道你恨澜九。可是,你不该恨她,她待你如此之好。”
“真正的相府千金是她,她才是李阙巽的胞妹!!你呢,至始至终,不过是一外族!!两疆叛族的孽种!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十七年前该逃亡的那个叛族遗孤就该是你。她才是那个安稳待在相府,陪我们追着纸鸢的李阙玥!!
“你呢,大病一场,皆相忘!!!你以为,忘了,便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阙玥缓缓抬眸。望着那模糊却明显在疯狂的人影,眸光微垂。
“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你以她名义来的。”
裴玖莞尔,摇头。
“不错,除了眼睛,皆是我做的。你夺了她的一切,本就该死!
因为你,她有家不能归。年纪尚幼,便被相府夫人狠心留在南疆替你死。因为你,她成了南疆蛊奴,叛逃白灼,被追杀,整日活得提心吊胆。因为你,她好不容易有新人生,却终是为了你,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
“原来,是这样”
望着面前一如既往平静的女子,恍如这世间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裴玖嘲讽苦涩摇头,满目泪花。
“她不过毁了你一双眼睛,不舍,便还你;你却毁了本该属于她的一生她还真是可悲,到死也还护着你。”
不远处几人蹙眉望着不远处两人,却见那裴玖突然疯了般笑了。
突然一把抓过李阙玥,猛然往身后悬崖坠去,众人目眦欲裂。
“小姐!!”
“李姑娘!!!”
“裴玖!!!”
山风呼啸,拂过面颊,温暖的阳光洒在面颊上。阙玥却是觉着刺骨的寒。
“李阙玥可怜,一生救了你两次,却从没有救过自己,哪怕知道你不是她。”
你总说王爷心如寒石,捂不暖。你呢,只怕早便没了心。”
耳畔的凄凉讽刺苦涩笑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消失在风中。
山间,云雾缭绕,山风呼啸,一声清脆鸟啾传来。
断崖对面,云雾遮掩处,峭岩处,一只手接住了落下的青雀。
青黑色劲装男子抽过雀足处的竹筒,拿出信纸一看。
恭敬望着几步外断崖处负手而立的金色华袍男子。
“主子,南疆密信。小皇帝接到了。”
峭壁处,迎风而立站着一金色凤纹华袍男子,衣袂飘摆。
镂空金色凤纹面具下,浅金色的深邃狭长凤眸,温润如玉,眸色微沉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
转身,离去。
黑色劲装男子即刻跟上。
山下,望了眼那被熊熊烈火燃烧了的慕容复别院,望着面前草地上昏死过去的婢女。
王捕快唏嘘不已,同静静候在马车旁的夷诗感慨。
“这要在捅准点,可得去黄泉走一遭了,”
夷诗扬眉,点头。
抬头却见不远处自家主子抱着一身是伤的王妃回来,微惊,上前,没敢多言语。
见自家主子阴沉着脸抱着人径直上了马车后,方才不动声色走到面无表情的清明身旁。这还没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颇为戏谑调侃。
“少白啊少白,本王这可是特地为你抓的野兔。啧,不喜欢,行,诺,这蛇也扔给你了,替本王好生养着。”
望去,果见六王左手一野兔,右手一青蛇,一个劲在那挑逗虞捕头,眉头微跳。
苏昧抬头,却见不远处半山腰的慕容府别院,此刻已是火光冲天。
“捕头放心。已经全部处理好了。那一密室的荷蛊,都给烧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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