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在没记起上辈子之前,智力跟几岁的小孩一样,自然没有人教他飞行。
他记起来后生了场病,病好了,随着父兄跌跌撞撞飞行的时候,又刚好过了小孩的教学期。
这么一放,他慢慢飞得越来越熟练,不仅在自己部落的领地内到处飞,还能飞去其他部落。
谁也没觉得他的飞行有问题,哪怕偶尔姿势有些奇怪,也没有谁会特地去纠正一个成年亚兽人的飞行姿势。
这种东西又没有标准。
这么下来,谁都没有发现白芜是部落教育的漏网之鱼。
岸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坐起来,直接考白芜的飞行技能。
白芜有个屁飞行技能。
他自己在部落领地范围内,因为距离短,都是乱飞。
出去部落外面又多半抱南遥的大|腿,乘着南遥掀起的风带躺飞。
要说飞行的一百种技巧,飞行姿势传递出的信息,鸣叫所代表的内容等等,他都是连蒙带猜,反正多半能猜准。
岸叹一声,“也不知道祭司大人怎么能忍你那么久。”
“我飞得不错好吧,这么久以来也没出什么事故。再说,飞行这种事,有再多的技巧也没用,还得看体力,体力够的话,不用技巧也能想飞哪里飞哪里。”
“听听,这是一个鸟族的亚兽人应该说的话?没有学技巧,要是遇上了紧急情况,你要怎么处理?”
“还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打雷、下雨、刮大风等都很常见啊,还有起雾,遇到这种不好的天气,你飞的时候远远看到同伴,信号得会看吧?要不然大家飞行的速度那么快,万一在空中撞上,那可是非死即伤。”
白芜被他哥念叨得头疼,只好答应会找部落负责教学的兽人补补课。
岸大手一挥,直接找人说了一声,让白芜直接去就行。
一来二去,白芜也不知怎么地,就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幼鸟站在了同一座悬崖上,开始学飞。
带着幼鸟飞行的还是白芜的同龄兽人,白芜站在一群小孩间,和两名兽人六目相觑,彼此都不自在。
兽人安年轻咳一声,“今天我们要学习在水面上迫降。”
一群小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们,每个人都很认真。
安年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大家要是飞行的时候,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比如在天空中受伤了,周围又没有同伴,没办法平安落到地上,那么尽量选择一片安全的水域,降落在水面上。”
“今天我们就来学习这种方法,虽然绝大部分人一生之中都用不到,但希望你们必须要用到的时候不会忘记。”
小孩们拖长了声音回答,“是——”
剩下白芜没有出声,安年和另一个兽人长见一齐看向他。
白芜迫不得已,张了张嘴,“是。”
那声音还没有风声大。
羞耻。
白芜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耳廓却红了。
安年又咳一声,“那我们就开始吧,今天先在湖面上练。”
“这个湖是我们部落少数几个没有大型猛鱼出没的湖。大家记住,在迫降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底下的水域足够安全,不然就不是自救,而是给鱼送菜了。”
小孩们又齐声应是。
两个兽人又齐刷刷地看向白芜。
这次他学聪明了,已经混在小孩中回过话了,见两人看着自己,他理直气壮地回视。
安年带着小孩们到悬崖边,示意小孩们看着自己,然后直接从悬崖跳下去,在空中变回兽形,张着巨大的翅膀,斜斜往湖面飞去。
他落到湖面上的时候,像一艘摩托艇在水面快速滑行,“欻”地掀起一大片水花。
因为在降落的时候,他还带着惯性继续飞行,那条水花带延续了十几米。
在十几米后,惯性消失,他整只鸟才落到湖面上,像鸭子一样浮在水面上。
长见在旁边解说,“这是第一种迫降方法,这种方法比较适合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你们先尝试一下,成功了我们再学第二种方法。”
白芜边上的小孩立刻道:“我先来。”
“好,薄雾先来,你们注意看他的动作,成功了,分析一下人家成功的经验,要是失败了,就自己思考如何避免失败。”
“是!”
那名叫薄雾的小孩昂首挺胸的走到悬崖边,勇敢地跳下去,也在半空中变回了兽形。
他的兽形要小很多,因为长长的尾羽,看起来像一只轻灵的小凤凰。
他拍着稚嫩的翅膀,学着安年一样,利用水当阻力,斜斜降落在湖面上,再稳稳浮在上面。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小孩们都非常兴奋,争先恐后地尝试。
这些小孩胆大心细,技巧也高,全都一次成功,没有一例失败。
白芜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等在最后面。
长见安慰他,“不用紧张,我们两个兽人在这里,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把你救起来。”
白芜严肃地点头。
他已经看了那么多遍技巧,都牢记在心里了。
白芜信心满满地走到悬崖边,也直接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变回兽形。
结果飞的时候,不知道是兽形变得晚了,还是拍翅膀拍得晚了,当他成功飞起来,离水面只有一小段距离。
他想学着其他人那样斜斜地降落在水面,没想到没有把握好那个距离,他到水面的时候冲势未消。
他斜斜地落到水面上时,因为冲势太大,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咕嘟咕嘟冒出好大一片泡泡。
“啾!!!”
白芜羽毛根部都进了水,那些冰凉的水浸湿他的绒毛,他一下子觉得又湿又重,像有一层水膜禁锢了他全身。
“啾!”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芜看见边上大大小小的白鸟都紧张地用爪子拨动着水面,快速游了过来,想救他。
他羞愧得不行,在水下哗一下变回人形,划动着修长的双臂浮出水面,“咳咳,我没事。”
“啾啾。”小白鸟们摇摇晃晃地游到他身边,用稚嫩的嘴巴啄他,焦急地示意他赶紧游到岸上去。
白芜在水下整理了一下兽皮裙,艰难地笑了笑。
长见变回了大白鸟,飞到白芜头顶上空。
白芜看他尽力绷直的爪子,明白他的意思,赶忙抓住他的双脚。
他带着白芜飞回悬崖上。
寒风凛冽,白芜湿漉漉地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那滋味,别提多酸爽。
大家背筐里都备有干爽的兽皮,白芜用布擦了下身体,换上干燥的兽皮大衣,在原地捂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湖里的小白鸟们纷纷飞回来,变回原型,围在白芜旁边嘘寒问暖。
白芜既觉得丢脸又觉得好笑,“不用担心,等我再试一次,应该就能成功了。”
长见问:“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刚刚应该是距离判断的问题。我不应该看薄雾他们变兽形和降落时的高度,我的兽形比他们大得多,翅膀也有力得多,参照他们的标准来,很容易用力过猛,直接蹿到湖里去。”
长见点头,“就是这个问题。今天还能再试吗?”
“没问题,我这不是缓过来了吗?”
白芜以为自己第一次没经验,没想到这只是失败的开始,之后学的每一个项目,他基本都会遇到或大或小的问题。
他是一只成年的大白鸟,早已经有自己的飞行习惯。
这种习惯或许不太正确,却最适合他。
一旦更改,他短时间内无法适应,于是一路惨遭滑铁卢。
一天下来,失败的次数多到他没脾气。
短短一天的学习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等他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完晚饭后,他带着姜撞奶去找南遥。
一见到南遥,他提着篮子,有气无力,“尝尝姜撞奶吗?我刚刚喝了三大碗,剩一碗给你。”
南遥端详着他的脸色,眉头微皱,“怎么那么疲惫,今天的学习很难?”
“小孩子们都表示不难。”
“你不适应?”
“那可说不好,也许我只是单纯的笨。”白芜一屁|股坐到树墩上,“你们小时候学起来是不是也特别容易?”
“没有。我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前任祭司训练了我很久。你们今天学的内容是什么?俯冲抓捕?”
“不,水面迫降。”
“只有这一个?”
“什么叫只有这一个?那可是有足足七种迫降方式!”
“明天要学什么?”
“绝境起飞的三十二种情况和技巧。”
南遥眉头皱得更紧,“这个项目很容易受伤。你兽形那么大,他们很难接得住你。”
“难也没办法。说不定从明天起,我要变成你这里的常客了。”
“我教你。”
“啊?”白芜瞪圆了眼睛,不明所以。
南遥重复一遍,“剩下的项目,我来教你。我能保证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