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朋友

穿过长廊,找到103房间,里面的摆设像是化学实验室,很多小瓶子放在架子上,都是空的。

谢知栀花了两分钟找到最底下的烧瓶,打开瓶塞,里面是一张卡片,大写的数字七。

“丛樾哥,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丛樾瞥了眼纸条:“102。”

就在隔壁。

谢知栀收好卡片,先一步走出房间,丛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抬起眼,愣住了。

对面正飘过来一个面目全非的鬼。

没脚,飘着的。

丛樾:“我操。”

太他妈的像小时候看过的血尸了。

他后背直发凉,第一反应拽回谢知栀关上门,结果发现根本没锁,情急之下,只能躲进架子后面类似衣柜的长型柜子,侧身站着,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

隔绝了,伸手不见五指。

谢知栀眨眼:“丛樾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门外的鬼还在“嗷嗷”地嚎叫。

丛樾:“说什么?”

“说你胆小。”

“……”

谢知栀勾唇笑:“要是我们玩森林那个主题就好了,让你演王子。”

丛樾低下头,掐她的脸:“你演少女么?”

话音一落,谢知栀抬头,他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骤然间收回动作。

他不咸不淡地啧了声:“谢小迩,哥哥可是为了陪你才来的,小没良心。”

两人靠得很近,谢知栀感觉到丛樾紧张的呼吸声有点重,她目光下移,盯着他突起的喉结,咽了咽嗓子,就这么沉默着,没再说话。

空间有点闷,丛樾偏过头忍了一会儿,察觉到外面的鬼没在叫了。

他推开柜门,和闯进来的熊秋打了个照面。

相似的场景又一次上演。

熊秋懵逼:“?你俩——”

她歪头:“怎么在里面?”

丛樾:“躲鬼。”

谢知栀:“躲鬼。”

杨童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你们在干嘛?鬼怎么就追我一个人,真服了求支援啊!”

“……”

接下来整个过程很顺利,几人合起来拼线索,算了一把数独,最后成功逃出密室。

老板在前台派发顾客反馈的意见单,请他们帮忙填写。

谢知栀拿着笔,一行一行勾下去,在最后一行停了片刻,问题是——[这次的主题让你感受如何?]

A:好玩。B:可怕。C:喜欢。D:一般。

谢知栀选了C。

完事后,她悄悄移开视线,落在旁边丛樾的意见单上,他早就填完了,靠着椅子回复微信。

同样的问题,谢知栀看到他D的方框里打了个大大的勾,右边C选项的方框里却印着模模糊糊的小勾,像是不小心选错,被划掉了。

她没再看,把意见单交给老板。

出了密室,丛樾接了个夏进宝的电话,临时有事先走。

天气热,三个人找了附近的甜品吧坐着吹空调,谢知栀若有似无地揉着自己手腕。

杨童帆在前台点单。

熊秋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突然说道:“小迩,我终于记起来了,以前我见他抱过你。”

谢知栀:“……?”

熊秋看她,沉默了几秒后又摇头,认真纠正道:“不是,背过你。”

那次熊秋要和父母回老家,临走前想送谢知栀一个绝世好礼物,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睡着的谢知栀。

谢知栀被一个陌生的长得很好看的哥哥背着。

熊秋很惊恐:“我给你钱,你……你别卖掉小迩。”

丛樾轻笑着:“我不是坏人,她哥哥在那儿。”

熊秋看过去,谢知繁在一家小卖部的冰柜前买东西,喊了声:“丛樾,你喝什么?”

“矿泉水。”

谢知栀似在做梦,嘤咛一声,搭在丛樾肩膀上的胳膊收紧,手指抓住了他的衣服。

丛樾把人往上提了提,也不知道背了多久,额角沁下细细的汗珠,表情没有半点嫌弃。

熊秋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道了歉,然后把礼品袋送过去:“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可以帮我把礼物给小迩吗?”

“好。”丛樾答应。

熊秋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她过完马路,回头看。

鸟儿飞过,人群里的两个少年在金色的夕阳下慢慢形成剪影,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那是熊秋第一次看到谢知栀愿意亲近除了谢知繁以外的大哥哥。

熊秋好奇:“那晚在便利店你怎么装不认识他?现在开始流行这种相处模式了吗?”

“他不也没认出我。”

熊秋:“也是。”

“而且我才不要——”窗外对面的公园,有两个小孩子在玩水枪,谢知栀盯着看了几秒,喃喃自语,“倒贴一个大骗子。”

傍晚回到琉璃巷,丛樾没在家,谢知栀去宠物店接洗完澡的七总,顺便溜了一圈。

熊秋在客厅看电视剧,杨童帆神情有些着急,她问:“怎么了?”

“小迩,可不可以借你电脑用,我答应了同桌给他弄手绘插图,来之前忘记传给他了。”

谢知栀:“嗯,在书房里充电,那台白色的。”

七总挣脱绳子,甩了甩身上的毛,黏着她撒娇,意思是想要好吃的。

学坏了。

谢知栀蹲下,点了下它的鼻子:“丛樾哥说了,你前天在草地打滚,不让吃。”

“小迩,这里居然有你的照片?!”

谢知栀一怔,循声望向开着门的书房。

她不自觉放缓呼吸,走过去。

之前没有发现,书架上有两张相框,一张是小时候的丛樾,大概五,六岁,和现在等比例放大的五官。

旁边站在一位眉眼极为相似的短发女人,还有一位坐着轮椅的年长老人。

另一张是那年白莲洞四个人的合照。

时嘉也勾着谢知繁的肩膀,微扬下巴,笑得吊儿郎当,谢知繁没看镜头,拧着眉,留下一张不耐烦的侧脸。

丛樾蹲在地上,在还没长高的谢知栀身边笑,他也像今天这样牵着她手腕。

那天回家路上,谢知栀玩累走不动了,眼看着要倒地睡觉,谢知繁拎着她后衣领防止摔倒,丛樾一把捞过人,蹲着放在自己背上。

她昏昏欲睡还惦记着谢知繁不让吃的冰淇淋:“哥哥,我想吃芙蓉雪挞。”

丛樾纵容:“行,哥哥给你买。”

“我不要把它放冰箱。”

“为什么?”

谢知栀一字一顿道:“它融化后会现出原形,是个小怪物,可以帮我打败那些魔鬼。”

“……”

丛樾低声:“小迩遇见魔鬼了?”

她没说话,彻底睡着了。

一觉睡到晚上临近十点,谢知栀醒来,全然忘记了心心念念的冰淇淋,桌上是熊秋送的宠物机,她拆开。

“怎么坐地下?”

谢知栀抬头,看见丛樾手里捧着一碗冰沙,眼睛发亮:“这是小怪物么?”

“……”

丛樾没忍住笑:“是。”

“谢谢丛樾哥。”

丛樾抬眉,扫了眼她的房间:“哥哥可以进去么?”

“可以。”

丛樾坐在她身边:“这个东西很好玩?”

“你也想玩么?”

“哥哥不会玩,能教么?”

谢知栀:“别人都觉得这种游戏幼稚。”

丛樾不以为然:“别人的想法不重要,这不是挺可爱的,自己喜欢就行。”

谢知栀不吭声。

丛樾拿起其中一台:“它叫什么名字?”

“霸王龙。”

“……”

“那我的叫什么?”

“小咪咪。”

“……?”

谢知栀转头问:“丛樾哥,你不喜欢么?”

“……喜欢。”

每个举动都极其耐心,相处起来舒服不会拘束,无厘头的对话有点奇怪,有点温柔。

就像甜到发腻的冰淇淋,被细心呵护的天真,就是整个压箱底的童年。

是谢知栀回忆里有少年丛樾的童年。

翌日机场,谢知栀过安检前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个是杨童帆送你的,他就是担心我在滨江受欺负,性格别扭但人不坏,还说谢谢你。”

丛樾:“谢我什么?”

谢知栀:“谢谢你照顾我。”

丛樾嘴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缓慢地说:“不用谢,我无偿自愿的。”

谢知栀安静了几秒:“那我走了。”

“在那边落地给我报个平安。”

她动了动唇:“知道了,你……少熬夜。”

“嗯?”

“杀精。”

“……?”

飞机落地夏安,杨童帆和熊秋都有家里人接,三人各回各家,谢知栀开机,微信通知栏弹出一条新消息。

41:[走T2出口。]

她根据指示牌找到T2,一眼看见车旁的谢知繁,他穿黑T恤同色工装裤,懒洋洋地靠着车,似等得无聊,转着手机玩。

腿挺长的一个男人,偏偏就喜欢冷着个脸,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硬生生吓退了想要上前搭讪的妹子。

谢知栀叹气:“哥哥。”

“嗯。”谢知繁撩起眼皮,散漫地瞧她一眼,说,“就带这么点东西?”

“家里有,而且很快就回去了。”

谢知繁眯起眼,语气玩味:“看来和丛樾在那边过得挺快活。”

“……”

上了车,谢知栀关心道:“哥哥,你好了么?”

“好得很。”谢知繁系安全带,指了指挡风玻璃前的路线,“看见没,能把你从这儿拎到那儿。”

“……”

车子离开机场,驶入公路,谢知繁说:“爸妈晚点回,今天我做饭。”

谢知栀叹气。

“什么意思?”

“我不想进医院。”

谢知繁冷笑:“那就找地儿躺,选个姿势。”

“干嘛?”

他敷衍:“等死。”

谢知栀:“我跟爸妈原话复述一遍。”

谢知繁拧着眉:“十七岁还学七岁那套打小报告?”

“不行么?”

沉默一阵。

谢知繁慢条斯理:“老实点,刚恢复没多久,不吃饭你小命也在我手里。”

“哦,谢师傅可真是身残志坚,好励志。”

“……”

谢知繁在超市买了一堆菜塞满冰箱,做起饭来有模有样的,看着真像那么回事。

谢知栀闲得很,进厨房帮忙切菜,刀落下去,番茄汁呈弧线飙到她哥衣服上,给染红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哥哥。”她挠了挠脸。

谢知繁眉心一跳,极力忍着火:“丛樾在那边就教你这个了?”

“他不让我进厨房。”

“怎么,怕你点煤气罐炸他房子?”

“……”

谢知栀:“是他做饭。”

“丛樾有这个闲工夫?”

“我搬回宿舍后,只有周末才回去。”

谢知繁扔了青菜,回房间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随口道:“怎么去哪儿都有人供着你。”

“你也可以供你女朋友。”

谢知栀停顿:“如果你能有的话。”

谢知繁刻意强调:“谢小迩,你哥我优秀到绝无仅有,不是什么女人都能配得上,懂么?”

“……?”

“夏、安、第、一、自、恋、狂。”

谢知繁低嗤了声,语调散漫:“还有,我供我女朋友天经地义,丛樾供你,那叫捡了个便宜妹妹的亲情,两码事。”

谢知栀:“……”

他回头补了句:“瞎比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樾哥:老婆从小哄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