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陈玉凤去开门,蜜蜜跳下床拉开了门栓:“爸爸,快来跟我们睡。”
狗男人进来,把臭丫头抱到了床上,却问:“韩蜜,你从哪儿学的辣椒水,老虎凳?”
“电影里面呀,日本鬼子不都这么干的?”蜜蜜说着,拿手比划:“我要是解放军,我就给那个坏奶奶灌辣椒水。”
“电影里,只有日本鬼子才会给我们的革命战士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但我们解放军不会那样对待战俘,因为我们跟野蛮的鬼子不一样,我们是文明人。”韩超耐着性子说。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对付坏奶奶的?”蜜蜜的性格特别像小时候的韩超,她现在还小,但性格里的冲动和狠戾,杀气是掩饰不住的。
小女孩急的张牙舞爪:“快说呀臭爸爸,你们把她怎么啦?”
韩超见陈玉凤坐了起来,估计她也想知道情况,于是说:“就目前的调查结果看,虽然张艳丽给后勤处所有的领导送过蜂皇浆,但只有秦雄一个人的能构成贪污行贿,因为她姐就在后勤处工作,剩下的只能算人情往来。”
这个陈玉凤知道的,张艳丽和陈凡世能拿下批发市场,也离不开她姐的支持。
倒不是说走关系,开后门,她姐在后勤处,了解政策,只要把政策透露给张艳丽,张艳丽自然可以响应政策,她就第一时间能占到政策红利。
“所以最后到底怎么处理的?”陈玉凤问。
韩超说:“组织经过核定,把她前夫的津贴扣了,并且会全军通报批评。”
最严重的惩罚不是津贴,张艳丽坐拥一个大市场,几十块的津贴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全军通报批评,这个就严重了,作为一个老牌军嫂,要被全军通报批评,那得多丢脸?
陈玉凤于这个处理结果很满意,但蜜蜜依旧不满意,冷哼一声说:“我早晚上她家,给她家墙上涂大粪,我还要一把火烧了她家。”
韩超这下生气了,但毕竟他还是个新爹,跟孩子不是太熟,没说什么,可作为男人,他都觉得蜜蜜太过粗俗。
书里说正是因为蜜蜜的粗俗,别的军嫂才会认为陈玉凤素质差,就韩超,心里也会怪怨,觉得陈玉凤不会教育孩子,甚至会因此而瞧不起她。
他拿她当妹妹,虽是青梅竹马,但没有爱情,而且他还瞧不起她。
对了,书里还说她打孩子是不对的,齐彩铃对继子向来都春风化雨,而她,总喜欢抽蜜蜜的屁股,而这样,不会让孩子学好,只会让她更叛逆。
忍着要抽孩子的冲动,陈玉凤灵机一动:“蜜蜜,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能当解放军吗?”
“他跟我一样,会爬树,会游泳,跑得快。”蜜蜜说。
“才不是呢,他跟你不一样,他小时候从来不说脏话,也从不说打啊杀的。”陈玉凤说:“解放军要文明人,孩子要讲礼貌,文明,解放军才会要。”
蜜蜜立刻就说:“我不讲脏话,以后谁讲谁是王八蛋。”
“王八蛋也是脏话,不能讲。”陈玉凤耐着性子说。
“谁以后讲王八蛋,谁就是王八蛋。”蜜蜜一本正经。
陈玉凤觉得自家这丫头没救了,转头看丈夫,有点不好意思。
蜜蜜转头,也在看爸爸,虽然没有达到她预想的,但因为爸爸坚持不把她送人,孩子已经喜欢上爸爸了,她这是想讨爸爸的赞赏和鼓励。
“虽然爸爸喜欢长头发,扎辫子的女孩子,但咱们蜜蜜可以凶一点,王八蛋可以讲,别的脏话就不要讲了。”韩超说完,起身,得去睡觉了。
“看吧,妈妈,我爸爸说王八蛋可以讲喔。”蜜蜜非但因为爸爸这句鼓励而得意极了,还摸了摸陈玉凤的头发,说:“爸爸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妈妈,你以后留长头发吧。”
陈玉凤就说嘛,狗男人会因为这件事,跟她打持久战的。
毕竟他可是为了让她留辫子,种过一年大豆的人。
但她记得原来的韩超是个直倔,沉默,刚闷的性格,野狗一样,跟她都很少说话的,但他怎么就变了,变的眼书里所说的一样,不但优秀,还有点狡猾。
看看,不过一句话,他就让蜜蜜改观,要鼓动她留长头发了。
可惜这回陈玉凤是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对了凤儿,我晚上不关门。”到了那边,韩超沉声说了句。
蜜蜜嗖的就爬起来了:“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关门,他不怕大灰狼吗?”
“睡你的觉!”陈玉凤把女儿压到了床上。
……
第二天俩小丫头就该上育苗班了。
因为陈玉凤是头一天送孩子的军嫂,负责大班的孙老师按照惯例,把她带进去参观教室,厨房,并给她展示了孩子们的大课间,卧室。
别的地方还好,在后厨,陈玉凤可算开了眼了。
不但鸡腿、面包和香肠这些大件儿摆的整整齐齐,就连青菜,也头是头,脚是脚的,都洗的干干净净,也码的整整齐齐。
从后厨出来,孙老师问陈玉凤:“嫂子,您家俩个宝宝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您不考虑给她们报个兴趣班吗?”
书里说城里的孩子都要报兴趣班,而甜甜和蜜蜜比别的孩子差的,就是她们从小没有学特长,别的孩子不但学习好,而且有学舞蹈的,钢琴的,小提琴的,不但学习搞得好,军区有大小文艺汇演人家也能上台,得荣誉,孩子也会越来越自信。
甜甜和蜜蜜无一技之长,就只能坐在台下,默默鼓掌,继而变得越来越自卑。
陈玉凤目前还不知道俩孩子具体有什么爱好,但是慢慢观察吧。
到时候她们想学什么,她都会努力赚钱,满足她们。
今天陈玉凤将独自一个人拥有一整天的时间。
她是计划好的,要去一趟军事博物馆。
陈凡世把金烟盒、菜谱,以及字贴,三样东西都捐进了博物馆。
作为展品,目前都被陈列在外,因为是文物,每件东西都被锁在单独的玻璃柜里,每一件文物的于老民兵陈二娃的遗物,是其子陈凡世向军区博物馆主动捐赠的。
陈二娃是陈凡世的亲爹,也正是陈玉凤的亲爷爷。
其实就一普通人,但陈凡世毕竟是读书人,一通美化,直接搞成老革命者了。
老革命者的儿子向军区捐赠文物,军区送他一个大市场,这是等价交换。
这几样东西,在陈玉凤小时候,是放在陈玉凤卧室的麦仓里的,麦仓干燥,通风,透气,所以没有毁坏,一直保存的很好,陈凡世走的时候,陈玉凤当时还小,不懂事,因为爱这些东西嘛,知道从此这些东西要被卖掉,于是在几样东西上都做了记号,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记号。
东西既然已经捐出去,当然不可能再收回来。
陈玉凤现在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改捐赠人,改文物介绍,还不知道陈凡世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不过她想先看看自己曾经做的那些记号还在不在。
于是找了个工作人员,问:“同志,那玻璃柜能打开吗,我想看看里面的东西,行吗?”
工作人员给陈玉敬了个礼才说:“同志,这是文物,为防损坏,任何人都禁止触摸的,您要喜欢……”小伙了一笑,说:“要不您就多看看?”
看看就看看,陈玉凤对着几样文物,一会儿弯腰,一会儿侧身,一会儿又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字贴和菜谱上的记号她没看到,但是金烟盒里的,她跪在地上看的时候看到了,还在呢。
她以为陈凡世干了一件如此张冠李戴的事,怕她闹到军区,张扬出去太丑,会早点来跟她解释。
实则不然,这天陈凡世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来。
陈玉凤急着想把两个母亲从桂花镇接出来,于是又去看了一趟对外承包的那个酒楼,她只知道要想租赁,得给军区缴一万的保证金,但除此之外还不知道别的情况,今天本是想找那位徐师长打听一下的。
同一时间,她觉得那位徐师长下班,应该也会经过那个地方。
但这种巧合不是天天有的,所以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徐师长,反而,见一个男同志走到酒楼门口,要拿钥匙开门,显然,是管理这酒楼的人。
这个男人陈玉凤见过一面,是她在安阳县城时,于汽车站看到的,齐彩铃嫁的那位男人,也是书中男主,他的名字陈玉凤也知道,叫张松涛。
“女同志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部队后勤处的,我叫张松涛。”张松涛颇为热情,说:“你想租这个酒楼?”
“我想问问租金啥的。”陈玉凤说。
张松涛笑了笑说:“这是属于咱们军区内部的军产,对外是一万的保证金,听起来很苛刻吧,但其实它不算高,因为这笔钱只要经营超过两年,军区就会退,而且它的租金一月只需要30元,可以签20年的合同,军区会有一些接待安排,只要在接待的时候能让客人满意,给个好评,一单,军区还会补助二十块。”
陈玉凤顿时想起件事来,据说齐彩铃到军区后,张松涛想给她找点事业干,于是想让她承包一个酒楼,但是她嫌经营酒楼太脏太累,配不上自己‘最美后娘’的称号,没有接手,而是去做了如今更赚钱的服装生意。
陈玉凤不怕脏,也不怕累,王果果和周雅芳更是两个特别喜欢做美食的女人。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个酒楼承租下来?
“我要想租酒楼的话,该去哪儿找您?”陈玉凤问。
张松涛笑着说:“师部后勤处,你找张松涛即可。”
他转身的时候,陈玉凤看到他背上沾了几粒米,还有一串干掉的,小孩鼻涕。
这让陈玉凤又觉得有些纳闷,因为书里说齐彩铃既贤惠又能干,不但能把家庭卫生搞干净,还能照顾好俩熊孩子,更能做生意,总之,八面玲珑。
但张松涛的衣服那么脏,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并没有书里描述的那么能干?
转眼就是周六了,这时俩丫头已经上了一周的育苗班了。
而在今天,军区通报批评了张艳丽。
在没有经历过通报批评之前,陈玉凤只是听说过这四个字,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批评的,早晨八点半,按理该是领导讲话时间,这时所有家属院的喇叭都会响起来,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平常都是播报一些战略新闻,以及本军区军人的优秀事迹啥的,但今天专门讲的,是秦雄伙同张艳丽偷生二胎,并卖孩子的事。
“予秦雄同志,组织决定开除军职,并撤销原本该给予的退伍转业金在,而于张艳丽同志,组织想说的是,即使卖买不成立,其本身不构成犯罪,但这件事的性质极为恶劣,它不仅影响了全军的形象,更加证明,张艳丽同志本身有道德瑕疵,是个于道德和立场上都站不住脚,思想态度有问题的同志,于此,军区做出决定,从即日起,扣发补助津贴,直到她认真检讨自我,改变思想态度为止!”
包嫂子还没去上班,听到这句,呸的一声:“听听,一臭人贩子,可只要她改正错误,军区还是会给她发津贴的。”
“要写检讨的,已经很丢脸了。”另一边的吴嫂子说。
包嫂子说的实在:“现在这社会,外头都笑贫不笑娼了,丢脸又算个屁。”
但不论扣不扣津贴,连吴嫂子和包嫂子这种原来对张艳丽印象不错的人,都在背后吐口水的骂她,张艳丽还能有啥脸。
至少在军区,她的脸丢光了。
而陈玉凤对亲爹的耐心,也眼看要用完了,迟迟等不到他来,本打算亲自上门去找的,但就在这天晚上,他来了,带着他的儿子陈玉璜一起来了。
韩超这周一直在加班,睡在营区,正好今天周六,他说自己要回来,陈玉凤就跟包嫂子商量好,先把孩子托给她,自己去找陈凡世,等韩超回来了,哄两娃睡觉的。
但刚吃完晚饭,甜甜就非要缠着,给陈玉凤跳个舞。
说是自己在幼儿园刚学的《天竺少女》。
陈玉凤急着出门,又不好拂孩子的兴致,打开收音机,放好音乐,想趁甜甜跳的时候悄悄走,但音乐一放开,她就舍不得走了。
甜甜皮肤白,长得漂亮,虽然平时憨憨傻傻的,陈玉凤本以为她跳舞也就是熊瞎子跳舞,比划一下,可她一跳起来,整个人都活起来了,她平常是个胆小,慢吞吞的性格,可一跳舞,居然变得特别灵活。
“是谁,带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收音机里唱,甜甜跳。
蜜蜜双手换臂,摇头晃脑:“妈妈你快看啊,我姐跟《西游记》里的玉兔精一模一样。”
陈玉凤没见过玉兔精,但甜甜一跳起舞眼睛里就会有光。
如果说凡事真讲天赋的话,那甜甜的天赋肯定就是跳舞了,一曲完了,陈玉凤还不过瘾,重新放开磁带,再让闺女跳一回。
在此刻,见陈凡世不重要了,她要看她闺女跳舞!
话说,本来韩超他们晚上是可以回家的,这周之所以他一直加班,是因为他管理的三营有个排长在训练过程中,因为枪.支走火受了伤,一直在住院,直到今天才脱离危险,他也才敢回家。
而陈凡世,并不是他故意推脱不肯来见陈玉凤。
其实是因为张艳丽生病了,她给韩超铐了一回,又急又气又羞,还没脸见人,本来心脏不好,一急,当天晚上就犯病了。
这几天陈凡世一直在医院,照顾张艳丽。
而因为张艳丽被扣了前夫的津贴和待遇,无法入住高干病房,只能住在普通病房里,所以陈凡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恰好跟韩超走的是一条道。
陈凡世因为跟军区领导走得近的缘故,比较了解韩超这几年的履历。
其实就在三年前,韩超有一回回军区述职的时候,满脸大冻疮,人瘦的皮包骨头,还跟条野狗一样,但是后来,据领导们暗示,他应该是在越国那边潜伏过一段时间。
在做卧底,所以才会养得像现在一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整个人也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陈凡世虽不打仗,但也知道卧底不好干,尤其是越国人,天性凶狠多疑,而且语言也是个大问题,一个桦国人跑越南人那边去做卧底,那是在玩命。
虽然韩超小时候打过他,而且他很瞧不起韩超,但在医院一见,陈凡世看他身材高大,外貌英俊,胡子也刮的一丝不苟人也斯文了不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张艳丽跟前夫有个儿子,今年22,目前刚刚进部队,是个新兵。
而跟他生的小儿子陈玉璜,小小年纪不读书,整天在外面飚摩托车,现在是个小混混,当然,陈凡世特别爱儿子,而且坚信,韩超那种野狗都能成材,他儿子将来必定也会有大出息。
但是孩子还是得教育,得劝,他得劝着儿子走正道嘛,于是就说:“玉璜,韩超曾经不过一条死狗,流氓,可人家当兵后变化多大,文质彬彬的。爸找个领导给你走个关系,你也去当兵,行吗?”
“爸你怎么回事,我才16岁,还是小孩子,当兵干嘛。对了爸,给点零花钱啊,我最近手头紧?”陈玉璜说。
这孩子跟他爸生的并不像,倒挺像他爷爷,个头高,相貌粗,是个大方脸,才16岁,但比他爸还高还壮,皮肤特别黑,下巴上有颗黑痣,自封外号玉皇大帝。
他这种长相正好混社会嘛。
在家还是孩子,但一出门,整个一副黑.道大哥的派头。
陈凡世看狗熊一样的儿子跟自己撒娇要钱,顿时生气了,骂说:“放屁,你生在1972年,现在已经18了,18岁的大小伙子,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整天就知道要零花钱,爸真是白养你了。”
韩超就走在这父子的身后,不远处,忽而就止步了。
两手插兜,望着走在前面的陈凡世。
陈凡世相貌很不错,西装革履,戴幅眼镜,文质彬彬的。
军区很多领导,比如徐勇义徐师长,吴爱前吴参谋长,以及王明王部长,都跟陈凡世关系很好,毕竟军人都是武夫,自身粗野,就很喜欢交往陈凡世这种比较有文化的斯文人,而陈凡世在军区,还有个美名,叫大款。
大款,是这个年代的新名词,如果说暴发户是贬意,大款则是褒意,专指不但有钱,而且还有文化有知识,道德情操也高尚的有钱人。
陈凡世是1974年跟周雅芳假离婚,调走的户口。
陈玉璜如果只有16岁,就是74年,陈凡世跟周雅芳假离婚那年生的。
但如果今年他18,则是72年生的,而那时陈凡世跟周雅芳还没离婚。
所以他是先出轨,有了儿子,才回桂花镇跟周雅芳离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