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村里人都不爱和钱月英说话。
实在是这丫头太狠。
“云宝救了那么多人,提起来谁不夸赞?”隔壁的大娘好笑道:“月英,她肯定是有良心的。至于你嘛……”
钱月英气急。
赵母也气。
儿媳不是第一回对她动手,每次葛云宝都看见了的,偏偏不肯帮着作证。她焦急道:“云宝,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这都要闹出人命了,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
楚云梨面色如常:“我说了啊!月英被你压吐了血,她把你掐得喘不过气,刚才你们俩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没反驳。这是事实嘛。至于你们俩是不是要对方的命,又没死人,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想法啊!万一我作证,你们又说是闹着玩儿,那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赵母:“……我都要死了,哪里是闹着玩?”
楚云梨一脸无辜:“可你这不没事么?”
言下之意,如果婆媳之间死了一个人,她肯定会帮着作证。
赵母气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过去。
钱月英面色难看,她也发现了葛云宝的无赖。总之,葛云宝的意思就是:没看到有死人,就不觉得婆媳俩是想杀人。
“再说了,”楚云梨继续道:“当初我和赵家定下了那么多年的亲事,赵家说翻脸就翻脸。云宝抢了我未婚夫,又害了我夫君,论起来,我们两家仇深似海。万一你们婆媳俩唱双簧故意设计陷害我作伪证,到时候我下了大牢,都没处喊冤去。”
众人一想,莫名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赵母和钱月英要不是深知自己恨毒了对方,都会觉得葛云宝这话不是胡诌。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别开了脸。
真的是两看两相厌。
赵平安将这番情形看着严重,头疼不已。
赵母看到儿子为难,道:“平安,把这个女人休回家去,带着我和你爹去城里。彻底和她分开,否则,我这条老命早晚交代在她手上。”
钱月英跳了起来:“你想去城里,不要攀扯我。想让我回家,那是白日做梦。你可别忘了,当初那地窖可是我让你们挖的,要不是我和两个哥哥帮你们,早在那些贼人进村时,你们家就死绝了。”
“我是你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平安也是因为我带来的福气才能有这身官服,想翻脸不认人,门都没有。”
众人疑惑,地窖是钱月英喊挖的?
这一开始,是葛云宝让好几个上门的村里人挖,还各种说地窖的好处,那几个人被说动之后才传开的啊。
虽说钱家之前就说过,这地窖是他们家最先开挖,葛云宝都是跟着学的。可他们那时候都没有当真,毕竟,钱家可从头到尾都没劝过别人。
也是今日才知道,合着钱家也是劝过人的,人家劝的是赵家人。只是没有告诉村里人而已。
如果没有地窖,村里人的伤亡肯定不止这一点。钱家……太自私了。
这么好的事,又不损害自己,为何不说?
一时间,众人都离赶过来的钱家人远了点。再一次觉得葛家母女善良!
赶过来的钱家人察觉到众人的疏离,只余苦笑。他们当初也想过,可钱月英不答应,也不许他们说。理由是:地窖这种事,怎能告诉外人?万一别人起了坏心怎么办?
钱家深以为然,现在越想越后悔。
不说村里众人的想法,赵平安是知道地窖的真相的,一开始,确实是钱月英劝了又劝,又主动说两个哥哥回来帮忙,才劝得双亲动心。
他心里也明白,要不是有钱家兄弟,无论钱月英费多少唇舌,母亲都不会答应挖地窖。
这件事情上,赵家确实是承了她的恩情。
不过又一想,地窖也没太用得上,葛云宝当时就奔过来把贼人打杀了,反而是她对母亲动手,要不是葛云宝来得及时,兴许母亲当夜就被“贼人”给溺死了。
“月英,你太自私,下手也太狠。无论你有没有想杀我娘,对长辈动手都是不对的,身为儿女得孝顺,你做不到,我不勉强。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你好自为之。”他也想过了,把双亲放在乡下,搞不好还要出别的事,还不如如他们的意,全部接去城里。以后他可以不休假,应该能在城里站稳脚跟。
他想得好,钱月英哪里接受得了?
“赵平安,我对你没有私心!”钱月英凄厉大叫:“无论我对不起谁,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
赵平安面色漠然:“你有。”
“你以利益诱惑我母亲退了亲事,害我对不起未婚妻。”
这话钱月英不赞同:“那是你娘自己的决定。她觉得我比葛云宝好,非要退了她聘我,这也要怪我头上?”
赵母:“……”好个屁!
钱月英连葛云宝一个手指盖都比不上。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事,赵母又想起来了自己被钱家诓骗的事。尤其是葛云宝几十两嫁妆的情形下……她的不敢深想,就怕自己吐血。
赵平安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许多,这一回铁了心。拜托围观的人请了村里的长辈过来,当场就写了一封休书。
他摁了指印,真心实意道:“月英,你摁了它,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
钱月英抬手就撕:“我不答应!”
赵平安也不生气,再次写了一张,拿到了钱家夫妻面前,磕头跪下:“伯父,伯母,月英变成这样,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们。”
钱家夫妻往后退,并不愿意接。
赵母看到儿子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我把二两银子退给你们,嫁妆可以搬回去,当初的聘礼也不要了。”
钱家夫妻顿时意动,赵母再添一把火:“我多给一两!”
“好!”钱父直接答应了下来。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关键是女儿和婆家闹成这样,已经不能好好过日子。反正都过不下去,还不如拿些实惠。
女儿没了名声,有点银子陪嫁,还能再寻一个好人家。
钱家夫妻俩挺务实,钱月英却接受不了,当即尖叫道:“我不许!”
赵母怕夜长梦多,立刻回到屋中取出三两银,一脸肉疼地给了钱家人。
钱月英想要扑上去阻止,钱母接过银子,安抚女儿:“月英,娘是为了你好。”
钱月英接受不了,大吵大闹。
赵母不悦:“她已不是我家的人,你们赶紧带回去。”
肉痛归肉痛,终于甩脱了这个煞星,赵母心里还是高兴居多。
“平安,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给你回城。”赵母看了一眼卸完了东西的马车:“小哥,再把我们送去城里。”
那车夫没有立刻离开,还留在这看戏。没想到还有生意,当即答应下来。
赵平安这次回去,只耽搁一天,明早上就能上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快刀斩乱麻的目的也是在此。
钱月英被钱家夫妻和两个嫂嫂拖回了家,一路不停咒骂,却始终挣扎不过。
小半个时辰后,赵家把院子一锁,要是给了赵母娘家人,立刻就启程。
隔壁闹腾了许久,牲畜都被带走,粮食也搬了空。天黑时终于安静下来。
半夜里,钱月英跑了过来,看到人去楼空的赵家,先是咒骂了一通。
楚云梨听到后,没有起身。
这会儿的钱月英像个疯子似的,谁撞上谁倒霉。她也没有闹多久,咒骂声渐行渐远。
楚云梨知道,事情没完。
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翌日傍晚,赵平安黑沉着脸,带着双亲从城里回来了。
这就是去镇上干活,都不能三天两头告假。更何况他还是衙差,哪怕是夜里,村里人好奇之下,也过来问了问。
然后,发现赵家三人面色都不太好,跟别人欠了他们几百斤粮食没还似的。
再一打听,得知钱月英坐了马车去城里,跑到衙门大吵大闹,说赵平安是负心汉,做了衙差后要抛弃糟糠之妻。
大人得知,觉得此事影响太坏,便给赵平安结了月银,将人打发了回来。
哦豁!
赵家人做的儿子节节攀升,以后做大官大将军的梦,彻底醒了。脸色能好才怪。
贺长风站在两家的篱笆院旁,好奇问:“赵平安,真就不行了?”
这简直就是在赵平安的心上戳刀子。他瞬间大怒,手里拎着的铺盖卷狠狠掷在了院子里。
贺长风往后退了下:“这么生气啊!”
赵平安:“……”这事搁谁身上不气?
关键是,他刚出去城里时顶着许多人羡慕的目光。这灰溜溜回来,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