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柔听到花袭怜的嗤笑,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便赶紧加足马力,“我曾听望风师兄说,大师姐的父母好像是被魔族所杀,所以她对付起魔族来十分凶残……”
桑柔柔知道花袭怜体内流淌着魔族血脉,还是最纯正的魔主之血。
少年终于转头看她。
正对上花袭怜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桑柔柔下意识显出几分惧色。
“魔族,确实该杀。”话罢,少年转身上楼,并道:“外面没有月亮。”
这意思就是不陪她赏月了。
桑柔柔站在楼梯口,看着花袭怜背后那面巨大的系统面板上,好不容易叠上去的一个1%迅速掉成了0%。
桑柔柔恨得咬紧牙,这个男主怎么这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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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儿看了一会儿大闸蟹,回味了一下花袭怜做的醉蟹,最后还是悻悻的回去了。
谁也比不过厨艺天花板,吃过花袭怜手艺的她还怎么能吃得下普通的醉蟹呢?
正当苏瓷儿准备继续泡脚看话本子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大师姐,我看到楼下有蟹,便做了一点醉蟹。”
苏瓷儿立刻把自己从泡脚桶里面□□,空气里都是醉蟹的香味。
她幸福的迅速把自己收拾好,然后打开门。
少年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看她,他穿着小灵山的青衣,头发束起,露出光洁的脖颈和精致的面庞,垂眸看她之时,眼神之中透着一股苏瓷儿看不明白的意味深长。
少年的成长总是如此猝不及防,苏瓷儿记得第一次见花袭怜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高吧?现在怎么都要她仰头看了?
“大师姐,醉蟹。”花袭怜提起手中的食盒。
哦哦。
苏瓷儿侧身,让他进来。
花袭怜的大闸蟹是问店小二要的,就是苏瓷儿看到没吃到的那一篓子。
花袭怜还贴心的给苏瓷儿准备了蟹八件。
苏瓷儿坐在绣墩上,挽起袖子就要吃,然后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花袭怜,问他,“你不走?”
“大师姐慢吃。”
花袭怜转身走了出去,却并未走远。
他就静静地靠在二楼栏杆上,那处有一扇窗子,夜色倾泻,少年的脸隐在晦暗中,唇角使劲翘着一抹弧度。
空气中的酒味越浓,花袭怜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重新回到了苏瓷儿的房间前。
他伸手轻叩了叩门。
里面没有人应。
少年毫不客气地推开,更加浓郁的酒香倾泻出来,像是被拨开了盖子的陈年老酒。
花袭怜反手关上门。
屋内,苏瓷儿手里捏着一只蟹腿儿,半个身子伏在桌沿边,显然是有些醉了。
花袭怜在醉蟹里动了手脚。
陈年花雕煮的醉蟹,不醉才怪。
“姐姐。”花袭怜凑近苏瓷儿,柔和的烛光下,他的眸子如星光般闪耀,眉梢眼尾透出一股惊人的媚色。
苏瓷儿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眨了眨眼,神色呆滞地转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蛋。
少年倾身过来,脸上颜色浓丽,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哪里来的漂亮妹妹。
苏瓷儿是真的醉了,她连男女都分不清了,说不定连人畜也不能分辨了。
“唔……”她软叽叽地哼出一个音。
少年视线下移,少女浑身酒香,蔷薇色的唇瓣上浸着一层薄薄的水渍,像腌制过的青梅。
花袭怜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他问,“我是谁?”
谁?
苏瓷儿想了想,道:“漂亮妹妹。”
花袭怜:……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位大师姐似乎不太正常,但花袭怜没想到居然不正常到如此地步。
居然连男女都不分了。
花袭怜最讨厌别人说他男身女相,因此,他的脸阴沉了下来一点。
苏瓷儿敏锐的察觉到漂亮妹妹不高兴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花袭怜左耳上的珍珠耳链,然后……轻轻弹了弹。
珍珠耳链随着少女的动作晃动起来,擦过面颊。
花袭怜的整个身体僵在那里,他看着苏瓷儿的目光越来越亮。
“小珍珠。”少女又轻轻道。
花袭怜呼吸一窒,脸上笑容逐渐扩大,狂喜喷涌而出。
少女歪头,努力的摆出一个浅笑来,可惜因为面瘫,所以笑容不能随心所欲。
“真好看。”
少年的笑僵在那里。
苏瓷儿并非在叫他,只是在夸珍珠耳链好看。
她的手指捏着他的小珍珠,轻轻转了转。两人贴得近,少女的呼吸略过他的面颊,濡湿他的脖颈。
花袭怜僵硬地弯腰站在那里,任由少女把玩他的小珍珠。
少女醉得太厉害,似乎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花袭怜的眸色晦暗下去,脸上隐隐显出不耐之色。
若不是,他便不会再浪费时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舍不得离开。
花袭怜只要伸出手,就能将眼前的小醉酒揽进怀里。他还记得她从后面抱着自己的时候,那么温暖……
好想要,好想要她……
花袭怜突然蹲下来,他伸出双手捂住脸,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蹲在那里。
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少年不知自己蹲了多久,他缓慢站起来,双腿麻痹,基本走不了路。
原本坐在他面前的苏瓷儿也不见了踪影,花袭怜略一看,就发现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床铺之上,被褥不知被多铺了几层。苏瓷儿双手环抱自己,蜷缩着身体倒在床铺上。
她要睡极软的床,不然睡不着。她要将自己的肚子填满,不然精神无法满足。
女人和衣而眠,黑睫微颤,在眼底压下两片薄薄的黑色蝉翼。烛光摇曳,女人的脸浸在这份温暖之中,却意外透出一股跟外界割断的寡意来。
就好像,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面对这种无法抓住的破碎感,花袭怜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绞痛。
他缓慢走到床边,看着少女这个熟悉的动作,连呼吸都静止了。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大师姐。”
花袭怜低声唤她。
苏瓷儿早已沉睡。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少女清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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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儿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几只醉蟹醉倒。
她一脸懵逼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头明亮的日头,想着大家差不多要出发了吧?
少女起身,随意收拾一番便推开门出去了。
客栈内很安静,大家似乎正在各自收拾行装。
没晚。
苏瓷儿轻轻吐出一口气,就见前头桑柔柔背着个小包袱从屋子内走了出来。
大家都用储物袋,就她喜欢用小包袱,主要是能让男人帮着背。
“大师姐。”花袭怜从楼梯拐角处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早饭。”
虽然苏瓷儿很垂涎,但碍于桑柔柔在场,因此只得摇头道:“不用。”
少年眸色黯淡下去,他将油纸包收起来。
桑柔柔见状,赶紧上前道:“正好我还没吃,小师弟,可以给我吃吗?我是不是太贪嘴了?我刚刚筑基,还保留着一日三餐的习惯,真羡慕大师姐早已辟谷,也不担心发胖……”
苏瓷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段,再看一眼桑柔柔的身段。
一个纤细高挑,一个娇小纤瘦。
确实是她更壮实一点。
健康美才是真的美。
“你吃吧。”苏瓷儿话罢,正准备绕过他们离开,不想桑柔柔突然脚下一绊,“哎呀……”
桑柔柔倒下去的方向正好是花袭怜的方向。
少年身型巧妙的侧身避开。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瓷儿:……傻儿子,美人投怀送抱都不要。
这样想着,苏瓷儿径直略过摔在地上的桑柔柔。
没有扶,不为什么,怕她讹人。
少女冷着脸从桑柔柔身边走过去,半点没有情意的模样让刚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余望风黑了脸。
余望风正欲训斥,不想那边原本站在楼梯口的少年也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竟头朝下的往一楼栽。
近在咫尺的苏瓷儿看到了少年拙劣的演技,简直跟桑柔柔的矫揉造作有的一拼。
不是,人家想要投怀送抱,你是要干什么?想摔成傻子吗?
花袭怜想试探一下,如果是梦中的她,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
少年仰面倒下去,眼前的大师姐冷眼看着他,仿佛就算他摔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少年心中悲凉,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苏瓷儿的胳膊。
苏瓷儿:!!!不带这样的!
夭寿,会摔成傻子吧?
她的绝世武功呢?
苏瓷儿一介平平无奇干饭人,正准备靠着原身的肌肉反应救下自己一命,不想花袭怜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她后,硬生生与她一起从二楼滚了下去。
完全可以不用摔的苏瓷儿:……我谢谢你啊。
余望风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花袭怜抱着苏瓷儿滚到一楼。
少年痛苦地躺在地上,却还在关心苏瓷儿。
“大师姐,你没事吧?”
“有事……”
苏瓷儿刚刚吐出两个字,正对上少年陡然阴暗下来的视线,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呃……“没事。”
苏瓷儿是被花袭怜抱在怀里的,少年清瘦,怀抱有点咯人。她反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蹙眉,满脸痛苦之色,“胳膊,好像断了。”
苏瓷儿:!!!她哪里有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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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瓷儿“弄断”了花袭怜的胳膊,所以她被迫带着他去镇子上找医士。
本来还有人想陪着一起来,苏瓷儿也乐得清闲,不想花袭怜却突然开口,“我想大师姐陪我去。”少年本就因为受伤所以面色苍白,再加上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所以苏瓷儿瞬间愧疚爆表。
行吧,她倒霉。
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被碰瓷了!
苏瓷儿领着花袭怜去到最近的一个医馆,里面人挺多,等了一会儿后终于轮到花袭怜。
老师傅看了看,取出一截绷带和两块板子,“绑起来,好好固定住,等它长好就行了。”
苏瓷儿:……这么粗糙的吗?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粗糙。
苏瓷儿拿着两块板子和一截绷带领着花袭怜被赶出了医馆。
真是良心医馆。
“大师姐。”
“啊?”
“帮我绑一下。”
苏瓷儿正准备撩开花袭怜的袖子,少年却道:“隔着绑就好。”
这只手上正好缠了取不下来的筑梦网。
花袭怜略有些紧张,幸好苏瓷儿是个心大的,她一点都没有怀疑。
苏瓷儿是个手残党,她折腾了很久,看着少年疼得满脸冷汗,终于是颤颤巍巍地绑好一个蝴蝶结。
花袭怜垂眸看着那个蝴蝶结,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来。
疼傻了?
苏瓷儿忧心忡忡问系统,“男主不会傻了吧?”
系统,“检测正常。”
哦。
两个人往回走,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喜欢跟她贴贴。
苏瓷儿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往旁边避了避,然后又避了避。
她在避开他。
花袭怜意识到这件事后原本飞起来的心情如过山车般又落了回去。
“大师姐,想吃橘子。”少年站在小摊前不动了。
苏瓷儿买了一袋橘子,“喏。”
“给我剥。”
“你不会自己……”
“胳膊疼。”
剥剥剥!吃吃吃!吃不死你!
少女粉红色的指尖戳开橘子表皮,一股橘子的酸甜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纯天然无污染的橘子汁水饱满,香甜可口。
苏瓷儿取下一瓣递给花袭怜。
不想少年弯腰,一口叼住。
唇瓣抿过她的指尖,然后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来。
“大师姐,好甜。”
苏瓷儿缩了缩指尖,略慌乱地垂眸,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顿时被酸得表情失控。
甜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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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柔摔伤了,大家没办法又停了一日。
是的,那天早上的平地摔磕破了桑柔柔的膝盖骨,余望风心疼了一日,过来跟苏瓷儿说想再休息一日。
苏瓷儿想起花袭怜吊着的胳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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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躺在床上,想起今日那颗甜美无比的橘子,想起苏瓷儿醉酒时微红的杏腮面颊,想起她伸出手指挑动他耳链时的动作,浑身酥麻,像是过了电般。
是她,是她,他找到了,他找到她了……少年闭着眼,蜷缩着身体钻入被褥中。
少女身上清冷的气息萦绕不散。
屋外月色不明,冬日的天竟带上了几丝暖意。
“啪嗒,啪嗒……”似有脚步声在屋内响起,花袭怜睁开眼,就见昏暗的屋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
她一袭素白,从昏暗处走出,缓慢行到他面前,漂亮的唇瓣轻启,吐出她为他取的小名,“小珍珠。”
江南口音的旎侬软语,最后那个“珠”字被挑起,舌尖抵着牙齿,带着一股撒娇的糯意。
花袭怜坐起身,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少女身上的薄衫贴着肌肤,隐约能看到其白皙如珍珠玉色的冷白皮。香肩上搭着黑发,透出一股温婉柔软来。
她坐到了花袭怜畔,伸手抚上他绑着两块夹板的小臂。
花袭怜下意识想收手,却不想少女力气极大,径直拆开了那夹板,露出他被筑梦网紧紧包裹住的小臂,低头垂眸凝视。
“大师姐,你听我解释……”花袭怜正要说,不防少女抬头,朝他古怪一笑,然后低头,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
花袭怜是被疼醒的,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拆开夹板一看,那筑梦网又在不知餍足的吞食他的血液。
因此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花袭怜伸手抠进肉里,想把筑梦网取下来,不想他刚刚碰到那筑梦网,小臂上的力道又紧入一分,似乎是想将他整条小臂都勒下来。
花袭怜冷汗浸湿衣衫,他咬牙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柄匕首。
筑梦网乃上品仙器,又怎么会怕区区一柄普通的匕首。匕首入肉,割的只是花袭怜自己的血肉。
“混蛋!”花袭怜扔掉匕首,气得额角青筋爆出。
他本就生得白,那青筋一路从额角往下,使得整张脸显出几分狰狞。
少年无法控制的暴戾之气似乎是影响到了筑梦网,原本还吸食的十分欢快的筑梦网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花袭怜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将其撕下,然后扔到一旁。
因为吸食了很多花袭怜的血,所以筑梦网上面金色的丝线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甚至从一开始细细薄薄的一张网变成了现在的毛线粗细。
花袭怜发现这筑梦网竟还长大了不少。
怪不得之前只是裹着他的小臂,现在那伤都蔓延到他手肘处了。
这东西迟早会吸干他的血,不能留。
花袭怜起身,点燃屋内置着的炭盆,然后将筑梦网扔了进去。
炭盆渐渐燃烧起来,筑梦网静静躺在炭火上,毫发无损。
毕竟是上品仙器,普通的火看来是烧不毁它的。
花袭怜眯眼,突然想起什么,端起炭盆,径直往客栈后头的茅厕里去。
他走进茅厕里,看着眼前的粪坑,正要将筑梦网并炭盆一起倒进去,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似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别,别倒!”一道女声响起。
花袭怜缓慢睁开眼,在刺目的红光之中看到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长了一张跟苏瓷儿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
“我是筑梦网里面的器灵。”
女子虽然长了一张苏瓷儿的脸,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像。
“不要用这张脸。”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小主人。”
“我不是你小主人。”
“你当然是小主人。”筑梦网目光下移,垂涎地看向花袭怜的小臂,“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尝到主人的味道了……”
话说着,筑梦网的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苏瓷儿的脸冷淡如月,如今面颊坨红的露出那种表情来,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换张脸!”
花袭怜的声音大了许多。
筑梦网立刻换了一张脸,这次,站在花袭怜面前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他又不是他。
这张脸更成熟,身型也更高大。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那斗篷上面毫无修饰,巨大的兜帽垂在身后,黑色的长发顺势披散,整个人显得邪佞而肆意。
花袭怜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眼下,那里藏着一片黑色的鳞片,像蛇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像一颗黑色的泪珠。
“时间太久,有点不太记得主人的样子了,幸好有小主人在。”
花袭怜瞪大了眼,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根本不愿意相信,“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粪坑里。”
“别别别,”筑梦网赶忙阻止,“小主人,你怎么跟主人的脾气一模一样呢?果然是亲生的……”
“他是魔,我是人。”花袭怜咬牙挤出这六个字。
筑梦网笑了笑,那张男人的脸更显出几分邪肆,“小主人,你是人,是魔,你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是人。”
“那不如,小主人看看脚下。”
虽然花袭怜知道自己不该被这该死的筑梦网蛊惑,但他依旧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
他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长尾。
像蛇尾。
花袭怜被吓到了,他的嗓音被卡在喉咙里,双眸瞪大到极致。
“这是梦,你在骗我。”少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这虽然是梦,但也是事实。”
筑梦网想了想,道:“小主人被我吸食过多血液,身体虚弱,可能真的会化出原型也说不定。”
花袭怜根本就不信筑梦网的鬼话,“我要出去。”
男人勾唇一笑,邪魅地俯身,单手搭肩道:“遵命,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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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是在自己的房间内醒过来的,他看着屋内冰冷的炭盆,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坠入了好几层梦境之中。
他根本就没有去茅厕,也没有将筑梦网放进炭盆里,甚至都没有点燃屋内的炭盆。
筑梦网依旧好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屋内很黑,只有筑梦网发出细微的弱红色光芒。
花袭怜掀开被褥起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褥的身体,一只手缓慢伸进去,然后摸到了一截冷硬的东西。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黑色蛇尾。
蛇尾上附着诡异的鳞片,片片坚硬而墨黑,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上面似乎有不规则的纹路。蛇尾不自在的摆动着,花袭怜单手撑着床铺,咬紧唇瓣,将惊恐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这条蛇尾就跟他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上面的鳞片也跟筑梦网幻化出来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眼睛
不过成年男人的显然更黑些。
花袭怜的还透着一股少年的幼嫩气,不过即使如此,这份蛇尾的威慑力也已经足够。
不对,这一定是梦,他一定还没有醒。
“筑梦网!筑梦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筑梦网毫无反应,花袭怜当即就要起身,却因为那条蛇尾,所以“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蛇尾裹缠着床幔,撞到床身,然后又猛地一下砸在地上,竟将地板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甚至于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花袭怜的断手撑在地上,似乎又错位了。疼痛感袭来,他用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仰面躺下,可蛇尾不听话,在花袭怜躺倒的时候,又甩烂了很多东西,像撒欢的狗儿。
花袭怜听到了四周弟子们渐起的动静。
不是梦。
少年心智大乱,再沉稳,再心机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碰到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冷静。
“小主人莫慌,您跟我念。”
四周传来一道声音,花袭怜努力平静下来。
那道声音引领着他,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花袭怜涉猎广泛一些的话,就知道那道声音念的,是魔族禁咒,只有最强大的魔主才能驾驭的可以颠覆三界的,强大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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