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否说了什么赋税,还有劳役之类的事情?”
“说啊,说上面的大将军有令,赋税今年的免了,如果之前交过的,可以凭票据找县衙申请退税,但因为税赋要转运回来,大概得到秋天甚至冬天才能退到。”
“还有这好事?那岂不是官府帮我们保管了钱粮?”刘细八一听眼睛立刻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官府说的是税赋,可他之前还给公孙度捐献了不少,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怕县令叫他。
“好了,你去库房领十个钱,然后下去休息吧。”
就在刘细八让鹿子去领赏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喊叫声以及狗吠声。
“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刘细八走出祠堂,发现外面一片火光,这要么是哪里走水,要么就是有贼人或军队包围了邬堡。
“族长,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叫我们开门呢!”几个族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眼中全是慌张的神色。
“啥?好多人?多少人?哪里的人?”
“不知道啊,就看到外面一片一片的火把,而且后寨那边好像也有火光。”
后寨是高家寨的俗称,和前营一样,都是当年汉武屯边的遗留记忆。
“快,你们几个去敲鼓,让各家老少爷们都把武器拿出来,还有那些弓箭,也拿出来。
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去看看!”
一边走,刘细八一边祈祷来的人是山贼土匪什么的,这些人只是求财,就算下半身难受了,也只是要几个闺女就好,刘家营大部分都还能保证安全。
刘细八最怕的就是兵贼,兵贼屠杀一地,以人头冒领军功的事情他可是听说过不止一次的。
其实就连他们刘家营,如果发现流民路过,偶尔也会将这些流民斩杀,然后报为贼匪领个赏钱。
等上了邬堡的城墙一看,刘细八差点就想晕过去了。
下面的这些人打扮的奇形怪状,穿着看上去像是自制的皮甲,人数众多,排列整齐,看上去不是山贼,也不是汉军。
那就只有异族军队一个可能了。
“下面的将军,不知道来我刘家营有何要事?”
“我们是公孙将军请来的援军,救你们去公孙将军那!”
听到下面有人会说汉话,刘细八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
好歹能沟通不是?
“公孙将军?哪位公孙将军?要我们去哪里?”
“你们大汉的平州牧,公孙恭将军,救你们去高句丽,立刻开门,否则我们就要认为你们已经叛变了公孙将军,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着,那喊话的高句丽将领一挥手,身后的弓箭手齐刷刷是拉弓引箭,一副随时会强攻的样子。
啊?高句丽?
那穷山恶水的,谁要去啊?
再说了,我们的家,我们的地,还有地里的庄稼都在这里呢,去了高句丽,我们吃什么?种什么?用什么?
刘细八只觉得牙根都要疼了。
可要是不同意,一场血战恐怕也难以避免。
“这位将军,我们刘家营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恐怕搬迁不易,我们愿意献出钱粮财物,可否和公孙将军美言两句?”
下面再无答复,刘细八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他叫来鹿子说道“鹿子,你是我们刘家营跑步最快的,你快点逃出去,到县城找县令,请援兵来救我们,否则我们要么死,要么就得去高句丽了,快去!”
那被叫鹿子的人连忙点头应了一句,转身就跑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从哪里逃出这包围圈,去县城求援。
墙下的高句丽军只稍微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见邬堡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立刻下令攻打。
刘家营的百姓虽然有保卫家乡的决心,但无论是军械还是作战经验,哪里是高句丽军的对手。
再加上高句丽军不断高喊着汉语“弃械不杀”,不少人看到前面的村民被砍掉脑袋后就吓的跪在了地上,至于能平稳心态射出最有杀伤力的箭矢的人就更少了。
当刘细八看到高丽军打开了邬堡大门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他让儿子和几个族人帮自己遮掩,大步逃回家里,然后拉着一直在院中等待消息的妻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往地窖走。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将地窖关好后,刘细八又找来很多木材挡住地窖门。
外面的惨叫声,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狗吠牛叫声,不断的钻入到他的耳朵里。
他知道,他的邬堡,他的族人,正在经历一场不敢想象的劫难。
噗嗤
还在抱木材的刘细八突然觉得腹部一痛,低头却看到一个剑尖。
孩子
刘细八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体里抽走了,他缓缓倒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的儿子被绑在一人的腰间和自己四目相对。
西安平县城中,陈北正在巡视着城头。
他就是被林海留下的屯长,县城中其实还有原来的衙役、乡勇两百多人,都被他组织了起来,让这些人和自己的部下混编,好最大程度掌控这里的武力。
“什么人!”
“我是刘家营的,快让我进城,高句丽人杀来了!!快去救人,再晚我们刘家营就要完了!”
陈北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话,急忙探出脑袋,然后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丢了个火把,喊道“把你的脸露出来,城里有谁认识你?”
“罗县令,我今天还拜见过他!”
陈北正准备让人把他拉进城,又有村民跑来示警,说后寨也被高句丽袭击了。
陈北心中暗道不好。
这绝不是什么小规模部队骚扰,他可是知道这里的民风民俗,小规模的骚扰根本打不赢这些有邬堡为依仗的小豪强。
“来人,叫蔡瓦过来见我!”
蔡瓦是陈北麾下的一个队长,等蔡瓦过来,陈北立刻让他带人出城往刘家营等地方向打探。
没多久,消息就传回来了。
来袭的高丽军最少有上万人,已经攻破了最少七八个邬堡,邬堡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要么被杀,要么被掠,田地房屋皆被焚毁,牛羊牲畜更是一只没留。
西安平城外,马訾水以西,尽被烧为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