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5章 步步惊鸿 自古薄情帝王家(168)

谢锦书清雅一笑,眼尾挑起了清风的弧度,轻叹道:“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

“所以你在废话?”

谢锦书:“”

“别,我说了啊。”谢锦书啧了声:“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染白拧眉,不太耐烦的,没理会谢锦书。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缓缓走近,指尖有意无意的划着折扇,他垂眸复杂的看着那军事计划,“公主本公子思来想去,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情。”

“给你解药的人,不是我。”

“采摘冰菱草的人,也不是我。”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染白指尖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

她怔了一瞬间,随即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睫,若无其事:“我不管是谁,也不在乎。”

“可那个人”谢锦书盯着染白,一字一顿,告诉她真相:“是墨离衍呢?”

少女将军眉目轻淡,冷静看着谢锦书,同样一字一顿的跟他说:“我、不、信。”

说完之后,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的处理公事。

谢锦书一声轻笑;“不。你知道吗?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大抵已经信了吧。”

染白很突兀的扔了手中的公,冷冷看着谢锦书,“所以呢?”

“你们两个联合着一起骗我?你是想和我说这个意思吗?”

“他不想让你知道。”谢锦书平铺直叙,“如果你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

“因为那个人是墨离衍。”

染白垂眸,白皙指尖抵着唇角,一声不作。

太荒谬了。

墨离衍为的是什么啊?

墨离衍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染白回想起这两年间的解药,又想起那天雪山上,瑾王固执到不可理喻一定要出去的样子

他说他要出去。

他说让她等他。

他说与她无关。

如果冰菱草是墨离衍摘的,那墨离衍执意出去,是因为冰菱草,是因为她?

染白怔了两秒,冰冷着侧颜,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是她自作多情。

嗯。

最后,

染白还是停顿了顿,漠然看着谢锦书,“你帮我在军营看几天。”

谢锦书没问染白要去哪,也没问染白要做什么。

因为他心底已经清楚了答案。

“好。”

染白没有问谢锦书为什么忽然告诉她了,因为这并没有这个必要问。

她现在、立刻、马上,要去找那个人一趟。

最好谢锦书说的都是假的。

最好是谁也别是墨离衍。

因为她欠了谁,也不能是那个她千般算计的人。

谢锦书是看着染白出去的。

他并没有送。

只是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就插手这一次,真的。

谢锦书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最近一月,他看着这一场两国战局,心里那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冒出来,越想越心惊。

墨离衍到现在

也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白国是一路退败的。

凭借着墨离衍的手段,绝不可能是这样。

墨离衍究竟要做什么?!

谢锦书最终得到了一个极其大胆荒谬却又无限接近真相的结论。

墨离衍要把这唾手可得的江山送给泠白。

谢锦书虽然无数次想搞死墨离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一点。

墨离衍是他此生,

难得的对手。

如果因为儿女私情,就因为儿女私情!放弃江山放弃一切。

谢锦书感觉不值得。

而这个时候,

唯一能阻止墨离衍这个行为的,只有泠白。

也只能是泠白。

而且

谢锦书站在原地,长睫遮住了幽暗的眸色,神情半遮半掩在阴影中,是看不透的清贵危险。

等染白来到初夏的京城,已经是深夜了。

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心思等待,一路向皇宫。

无声无息的掠过守卫森严的宫道,最终去了新帝的寝宫中。

寝宫中没有点灯,任何的光也没有,昏暗的寂寥,同样没有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安静。

这偌大的低奢的寝宫,显得无比空旷而冷清。

她刚刚进去,

人还没见到,先是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烈酒的气味在空气中氤氲着。

染白挑眉。

这么浓?

墨离衍这是喝了多少啊。

她一身红衣似火,往里走去,锦靴一步步踩在黑曜石地面上。

几缕月光平铺进来,冷白的月色洒落细碎清寂,延伸成月光铺就的路。

直到看见了那一抹颀长孤挺的身影,新帝随意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靠着墙。

只穿着一件黑色冰稠衣裳,还是松松散散的,衣冠不整,领口歪斜,露出了半截冷硬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冷白的肌肤,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那个白字的烙印,平添几分又冷又欲的感觉,三千墨发没有束上,披散在身后,更衬着白皙肤色,是颓废又凌乱的美感。

他一只长腿伸展在那,笔直的很,另一只长腿微微屈起,手臂就随性搭在了膝盖上,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酒盏,摇摇晃晃的,微微仰着颈线,闭着眼睛,那睫毛长的过分,在细微地颤,侧颜俊美。

虽然如此,但他那一身冷漠逼人的矜贵气却半分也没有消失,即使是喝醉了,也依旧孤高不容侵犯的很。

染白停在了新帝面前,垂眸阴晴不定的看着他,眸色幽深。

她一直听说在墨离衍继位之后是如何整顿朝堂如何肃清外敌,又是怎么样的铁血果断,是一代明君。

结果这个在传言中高高在上,冷酷骄矜的年轻的王,在私底下竟然一个人深夜饮酒颓废的醉成这样?

这还是墨离衍吗?

染白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少女公主神情隐没在阴影当中,看不出来情绪,她抿了下唇,很冷静的盯着墨离衍,最后不太自在的抬腿踹了一脚一直没反应的新帝,冷硬道:“死了吗?”

她的语气平直而冷漠,“没死就起来。”

染白感觉自己已经很清楚的跟墨离衍叙述明白了,但是他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就在她眸光愈发沉冷的时候,

“别闹。”年轻的王稍微动了下指尖,仰眸闭着眼睛,嗓音低迷沙哑的开口,朦胧吐出了两个字。

在浓烈酒意中,他似乎又闻到了那样干净的蔷薇花香,很淡,不易察觉,却镌刻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