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交易与会盟

徐州与并州的距离有多远?

如果实力不够,这中间就是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历史上曹操围吕布于下邳,坐拥河内的张扬就只能隔着黄河,望而兴叹。

但当实力足够时,从河内孟津渡出发,下一站就是徐州。

船队顺黄河而下,途经东海,舰船上高扬着征西将军府的旗帜,没有任何人敢拦河打劫。

首先黄河流域的诸侯,就没几个人会组建水师。

有能力组建水师的,如冀州牧韩馥、青州刺史焦和是真没胆量去惹征西将军府。

很有可能月初拦截了征西将军府的船队,不用月末,境内就出现了三万当世最精锐的铁甲突骑。

三万铁骑随便在两州境内劫掠一个郡国,物资都是船队财货的数十百倍。

要抵挡三万铁骑需要多少大军?

这还有必要认真思虑吗?只要开战,无论动用多少大军,官府、民间的损失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没人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掠夺这点蝇头小利。

正因如此,徐州才会隆重派出使节,与征西将军府交流各种事宜。

身负徐州使命,王朗直言重点,说道:“此番前来,某身负两份使命。其一乃是陶使君听闻糜从事言,君侯欲售我徐州战马、弩机、长矛、战刀、皮甲各五千套?”

张瑞笑着点头,说道:“糜从事还有遗漏,孤便不再添入贸易当中。还有弩箭四十四万支,算孤赠与陶使君。”

汉室的制式弩箭与神臂弓所用箭矢并不通用,神臂弓的箭矢要比弩箭要粗长近一倍。

留在府库中除了腐烂,没有任何作用。

四十四万支弩箭,足够为每名弩手配备两袋箭矢,还余下数万支。

但通常弩手不会带这么多箭矢,冷兵器时代,绝不会出现一袋弩箭都已射光,战斗还未结束的情况。

所以这四十四万支弩箭足够充实徐州的府库,一两年内皆无需为弩箭之事费心。

王朗立即起身,向张瑞拱手,说道:“某代吾主拜谢君侯慷慨。”

张瑞摆摆手,说道:“不值一提。关于交易,陶使君有何想法?”

王朗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君侯肯售如此军国重器,我徐州官员无不感激涕零。然徐州招兵买马,靡费巨大。实在是拿不出如此多之物资相换。”

五千匹战马,即便征西将军府不溢价出售,亦高达五亿钱。捆绑销售,是四亿钱,以关中粮价而言,能换粮草七百多万石。

并州、徐州亲善,陶谦怎么好意思按关中粮价来交换战马。所以仅战马价格便高达上千万石粮食。

此外还有战刀,仅一把便抵粮食百石。弩机、皮甲的价格只会在战刀之上。

若是全部买下,陶谦切切实实要拿出上千万石粮食了。

徐州不比征西将军府治下,改革税制,按田亩多寡收税。徐州征收的还是更赋、算赋、口赋等人头税,豪强隐匿户籍,使税赋征收困难。

即便岁岁民悦年登、粳稻丰积,官府府库中的存粮可能亦不超过千万石。

而且这些粮食,不可能全部贩卖给征西将军府。

张瑞无奈一拍手,问道:“陶使君意欲如何?”

“陶使君欲出粮草四百万石,黄金万斤,白银万斤,丹阳兵四千人,大船五百艘,水手一万人,作为交易之资。君侯以为如何?”

张瑞仔细思虑了片刻。

征西将军府不收五铢钱已是天下皆知,徐州出黄金白银两万斤亦算是诚意十足。

黄金白银两万斤,大概能抵两亿钱。

两亿钱,即便以一州之富,亦不是一个小数目。

汉末幽州刺史部应接荒外,资费甚广,岁常割青、冀赋调二亿有馀以足之。

汉室为了平衡幽州财政,每年从青州、冀州征调两亿赋税运往幽州。

徐州承平多年,两亿钱是拿的出来的,但只怕今年的财政就留不下任何结余了。

这也是如今各地州郡的常态。各路诸侯为了招兵买马无不是在大举透支财政,当府库被用光,财政赤字便劫掠百姓、盗墓挖坟。

而除了真金白银的现金支付,陶谦出身丹阳郡,以丹阳系官僚统治徐州,自然也少不了其得天独厚的特产丹阳兵。

丹阳兵是汉末强兵之一,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与精兵悍将无数的关西大军气质极搭。

有张辽、高顺这种悍将带领,丹阳兵才能发挥出其应有的实力。

而不是在陶谦手中屡战屡败,被曹操手下一群刚投降的青州兵打的四散而逃。

至于大船与水手,就是徐州的算计了。

因为要一趟趟搬运这些物资,肯定少不了船队。

船队卖不卖给征西将军府,都要为征西将军府搬运物资。卖给征西将军府既能充为交易筹码,又能省一笔薪资费用。

何乐而不为呢。

在仔细盘算后,张瑞笑着点头,说道:“如此便按陶使君之提议。”

达成一项协议,无疑会一定程度上增进双方交情。

王朗成功达成使命,身心都轻松许多,笑着说道:“除相商贸易,吾主令某前来,还欲与君侯相商国家大事。”

张瑞神情一振,大汉十三州之二,终于要越过天子,展开外交了。

当大汉的臣子已经无视天子,私下自行合纵连横,朝廷的威严与正统,便被诸侯们彻底踩在了脚底下。

王朗说道:“如今形势与春秋何其相似。天子暗弱,无力掌控天下,诸侯强盛,各占一方。天下汹汹,扰攘之际,正需贤人义士联合,才能维持山河秩序,匡扶天下安宁。”

“陶使君有何提议?”张瑞好奇的问道。

“春秋之时,四方侯伯皆曾聚合诸侯,设立盟约。天下德政所在唯,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孟侯既为方伯,又为君侯,何不承天下之望?”

所谓“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意为“恭敬地服从周天子的命令,安抚四方诸侯,监督惩治坏人”。

是指晋楚城濮之战后,晋文公重耳承天下之望,被推举为侯伯,即诸侯之长,会盟天下诸侯,共立天下共同遵守的盟约。

盟约的形式不止这一种,反而多种多样,齐桓公所立盟约最具代表性,诸侯共同约定:不准把水祸引向别国;不准因别国灾荒而不卖给粮食;不准以妾代妻;不准让妇女参与国家大事。

内容中有些是各国在经济上互相协作的要求,有些则明确了诸夏数千年的宗法统治秩序。

陶谦所言维持山河秩序,匡扶天下安宁,显然就是要以尊崇天子的名义,而定立一个共同进退的军事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