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大军的调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鹰扬大军绵延上百里,后军还在右扶风境内,在向长安开拔的途中。
前锋张辽已率五千铁骑抵达华阴城外。
华阴城东方为巍峨险峻的太华山,西方则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此县堪称关中平原之钥。
五千铁骑旌旗招展,甲光耀日,其中甚至有两千身披铁甲的突骑,声势震天。
在平坦的关中平原上一路奔腾,远在十余里外便被华阴守军发现。
守城将士随即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负责攻城的是魏续,吕布本人则前往潼关以东亲自领兵攻击高顺所部。
之所以华阴迟迟未拿下,就是因为高顺每日领兵袭击妄图穿过潼关险隘的西凉军。
导致西凉军每天都不得不列阵与其交战,阻塞了狭窄的通道。
甚至在第三日的时候,潼关以西的上万大军连供粮都成了难题。当日整整一天,关东没往华阴增派一名援军,从清晨到日暮一直在搬运粮草。
高顺的存在使吕布如鲠在喉,不得不调集精锐与其作战。
但太华山脚下并没有很宽敞的战场。吕布人多势重的优势无法发挥。
高顺一次性排开三十多个方阵,占地十余里,也完全不给吕布左右翼包夹的机会。
该部有铁甲两千余套,列堂堂之阵,每所攻击,无不破者。每日皆背营列阵,主动出战。
吕布就只能派兵与这两千铁甲正面厮杀,士卒奋战一场,陷阵营阵亡亦不过百余人。
列阵对垒,又有精良防护,一场大战,徒卒的伤亡数字往往会低于战事激烈的骑兵。
张瑞当初与马腾交战,出动七千主力,战死亦不过两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
以这个消耗速度,高顺可以一直坚持到吕布全军粮草耗尽,三军崩溃。
但与此同时,死于弓弩之下的西凉军则难以计数。
交战五六日,高顺每日都能斩首五六百级,累计已斩首三千余级。实际死伤必然远远超过此数。
这导致吕布完全无心关注华阴之战事,将所有军政尽皆托付给了魏续。
魏续能力虽不能算差,但绝没有吕布飞将那种威望。
华阴诸将虽然碍于吕布之令听其指挥,但奋战与否全凭心意。
如今斥候来报,五千鹰扬铁骑来袭,诸将更是一个比一个畏缩,没一个人主动请缨前往迎敌。
实在是被鹰扬大军给打出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堂堂北军五校,步兵校尉部被对方步兵直接击溃,已不成军。越骑校尉部,最精锐的铁骑千人却被对方数百骑兵一战击败,斩首数以百计。
尔打出这一切战果的,不过是鹰扬将军手下一名偏将。鹰扬将军本人甚至还远在关中,并未亲临战场。
如今对方主力赶至,铺天盖地的五千铁骑,里面必然有大量三河骑士。
众人皆曾是何进、何苗部下,算禁军出身,对大汉三河五校的战力再了解不过。
北军五校以多击少都打不赢,自己以少敌众,冲上去对战这五千铁骑,怕是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被对方悉数砍成碎片。
所以无论魏续看向谁,众人都是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无动于衷模样。
魏续恼羞成怒,吼道:“难道区区五千贼骑就令尔等彻底胆寒?上万大军被五千贼骑围困于营中,尔等不觉羞耻?”
当即有雄烈的校尉勃然大怒,回吼道:“粗鄙之言!何谓区区二字?区区五千骑!那可是五千铁骑!在关中平原纵横驰骋,即便三万大军亦不敢说稳操胜券。汝竟言区区五千贼骑!汝既然如此英雄,何不亲自提兵前去迎战。某将部曲尽归汝调度,看汝破敌。”
其他将领立即起哄,说道:“某亦一样,麾下部曲皆归魏校尉调度。观君如何破敌。”
“某亦如此!且观魏校尉军略。”
魏续脸色涨红。
在座众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鹰扬将军麾下大军究竟是何等的剽悍狂热了。
当初困守孟县,面对人多势众的并州军,亦屡次三番的主动出城偷袭、劫营,打的负责战事的魏续苦不堪言,精力憔悴。
敌军主将张辽更是魏续曾经朝夕相处的同袍,骁勇善战,勇冠三军。
魏续只要脑袋里还有一丝清醒,就十分肯定由张辽率领的五千铁骑,绝非自己能应对的。
所以虽然诸将一再言语相逼,魏续脸色涨的通红,亦不敢大吼一声,提兵出去迎战。
因为此般意气用事真的会丧命今日。
见魏续如此表现,诸将更是嗤之以鼻。
大胆的甚至敢出言嘲讽:“原来只会逞口舌之利,拼命催促他人送死,自己却畏敌如虎。”
此时主将威严扫地,已经无法再调度三军了。
魏续只得强撑脸面说道:“既然诸将士都不愿出战,便谨守营垒,等候吕将军率军来援。”
只是魏续心里发寒,这求救信应该怎么写?
直言己等上万人,一矢未发,被对方五千铁骑围在了营中,战战兢兢请求奉先支援?
以奉先暴烈脾气,见到此信怕是能提剑过来将己等斩尽杀绝。
张辽一路率兵赶至华阴城下,却只见数以千计的逃兵漫山遍野的从华阴城东向营垒逃去,攻城器械、旌旗甲胄丢弃一路。只以为是对方攻城时发现援军抵达,从而溃败。
于是对身旁的张绣吩咐道:“领一千铁骑追杀败兵。”
张绣初时还小心谨慎,恐有伏兵,严令将士保持阵型。可一路斩首上千级,成片的敌军士卒跪在路边,惊恐不已的连连叩首请求活命。
张绣才肯定,敌军真的是仓皇逃命,一边派遣士卒通知张辽此间情景,一边自己率铁骑奋力追杀。
一路杀至敌军营前百余步都未有人出营接应溃卒。
张绣嚣张跋扈的领了数十骑直接抵近到敌军营门前,纷纷弯弓射箭,密集的箭矢钉在营垒上,溅飞大量木屑,引起守军一阵惊呼。
而后众人才猖狂大笑着离去,留下守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汉末之并州匪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