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冥赶至超神竞技城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被一行人抬上担架,额头处还不停地渗着血的凌墨。
这一刻,他甚至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也不顾埋在角斗场周遭的地雷,心急如焚地朝着角斗场的方向跑来。
“墨墨...”
截停下了临时搭建的简易担架,秦北冥轻轻地抱起了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凌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抱过她,他总感觉她的重量轻得可怕。
抱在怀里,就像是搂着轻盈的羽毛,又好似搂着一团随时都有可能幻灭的泡沫。
“抱歉,我来晚了。”
秦北冥眸中染着淡淡的薄雾,瞅着猫在他怀中极度虚弱的凌墨,心疼得不能自已。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凌墨隐约间听得了秦北冥低醇的嗓音,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重生前他在她濒死之际时替她一颗一颗地系上衣扣的画面。
慢慢的,画面好似被迷雾所遮。
取而代之的,是此刻胡子拉碴看上去苍白且疲惫的秦北冥。
凌墨蹙了蹙眉,想要开口告诉他,让他无需为自己担忧,却因为体力透支,而陷入了休克状态。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依旧紧紧地揪着秦北冥的衣袖。
“墨墨,别睡,一定要坚持住。”
时萦将一整瓶的还魂丹都给用上了,依旧不见凌墨转醒,急得在一旁直掉泪。
十八年前没能保护好凌墨,已经让她自责了整整十八年。
重返临江的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今生今世必倾尽全力保护好凌墨,尽可能地弥补这一十八年来的缺席和遗憾。
谁知,十八年后的今天,她依旧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甚至于在她身处险境的时候,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只能瞎杵在一旁干瞪眼。
“墨宝儿,你可别吓奶奶呀。”
秦老夫人焦急地围在秦北冥身边,一刻不停歇地为凌墨擦拭着额上渗出的鲜血,极度自责的情绪使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秦霸业的存在。
战寒爵眉头紧蹙,因不懂医术,只得给傅云阙腾个位置,好让他给已然急得不知所措却依旧在给凌墨把脉的时萦打打下手。
秦霸业沉了沉眸,见自家孙媳遭此横祸,又看向了被抬上担架同样生死未卜的陆少景,以及被炸得体无完肤无辜丧命的魏娴雅,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痛心疾首地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万里孽子,暴戾恣睢,今日我必亲手清理门户。”
“此人绝非秦万里本人。据我手中掌握的资料来看,此人正是以诈死之计脱身的元勋大臣邹胤。”战寒爵话音一落,便让人将于一刻钟前出逃超神竞技城的邹胤逮了回来。
不多时,邹胤便被五花大绑地带至了秦霸业的面前。
得知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他索性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直愣愣地对上了秦霸业那双苍老却依旧矍铄的双眼:
“老东西,命可真够硬的。”
“邹胤,你可知欺瞒元首,暗自提炼生化病毒,其罪当诛?”
“成王败寇,我认了。”
邹胤那张藏在秦万里的伪面皮下的脸,布满了皱纹,显得苍老且狰狞。
这一瞬,他已经能够预料到他的结局。
不过,他并未因为即将赴死,而生出半分悔恨。
见秦霸业亦如当年同他征南闯北时那样,总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教训他,邹胤心中的仇恨更甚。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当着秦霸业的面,不遗余力地挖苦着他:
“秦霸业,你以为你当真赢了?实话告诉你,你儿子秦万里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另外,你被绑多年,实则是上头那位的授意。现如今,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回来,你以为上头那位能够轻易放过你?”
“你应当还不知道,超神竞技城里发生的一切,是被同步直播出去的吧?至于元首,想必在看到你处心积虑的谋划之后,就当明晰你才是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
秦霸业如是说着,旋即又当着邹胤的面,掏出了当年邹胤赠予他的一号军刀,毫不迟疑地将之拦腰截断,“当年是我眼拙。早知今日,我绝不会冒着枪林弹雨,将你从敌军中扛出。”
提及往事,邹胤心头怒火更甚,咬牙切齿地道:
“你可知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就是没能亲手结果那个杀我妻儿的狗杂种。当年我发妻被俘受虐而亡,我幼子的人头被悬挂在家门口,我要你出兵征讨那群狗杂种,你却百般推脱。等我决心同妻儿共赴黄泉之际,你却又假惺惺将我从敌军捞出。你若是早些同意发兵,我就能手刃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何至于让他舒舒服服地自然老死?!”
“发兵岂是儿戏?你的痛苦我能理解,但我必须为手下的万千性命负责。”
秦霸业皱了皱眉,深知邹胤执念过深,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所犯之错有多严重。
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终是没有继续同邹胤说下去,由着急匆匆赶到的执法人员,将邹胤铐上了车。
邹胤所犯大错,并非其所创军功能够抵消。
天理昭昭,恢恢法网疏而不漏,等待他的终是一死。
邹胤被执法人员带走之后,超神竞技城的真面目亦彻底暴露在人前。
在同步直播截止的那一刻,全球已有四亿人目睹了这一场惊险万分的善恶之战。
得见一直战斗在最前沿的凌墨身受重伤被紧急送医,全球各地的人纷纷以当地的民俗习惯,为她祈福。
只可惜,凌墨因脑部受到重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而秦北冥亦因锁寐剧毒发作,被数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九死一生。
半年后。
统考成绩下来的那一日,程承带着f班的全体学生,来到了加护病床前,对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凌墨宣读着每个同学的成绩:
“程承652,张燕燕623,陈晓娜601……黎弯弯412。”
“季衍721。”
“顾听白529。”
季衍和顾听白二人亦宣读了各自的统考成绩。
除此之外,季衍还给凌墨带来了全球排名前十的十大学府的入学邀请书。
凌墨虽错过了统考,但她在超神竞技城中为大家所做的一切已然被所有人铭记在了心里。
“同桌,很抱歉我又拖后腿了,这一回我还是最后一名。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咱们f班的最后一名,也顺利地越过了本科线。”黎弯弯拉着凌墨冰凉的手,回想起一年前的f班,恍如隔世。
一年前,她原以为f班的学生再无出路。
直至那个看上去孤傲冷漠,实际上善良又真诚的漂亮同桌,打破了f班的平静。
正如程承所说,当初的他们就如同水中的浮萍,也想过自救,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凌墨的出现,于他们而言,等同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是黎弯弯的哭声太大声,还是怎的,久卧在床的凌墨突然恢复了一丝意识,挂着盐水的手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然而,粗枝大叶的黎弯弯并未发现凌墨这一细微的动作,因哭得不够尽兴,索性又搂着凌墨的脖颈一阵嚎啕。
直至来人将她拖出加护病房,病房中这才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几日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昏睡了近半年的秦北冥,终于悠悠转醒。
刚刚睁开眼眸,他便急不可待地询问着在病床前看护着他的江静秋:
“墨墨怎么样了?”
“北北...”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毛线的江静秋得见秦北冥转醒,欣喜若狂地抱住了他。
“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秦北冥环顾着四周,脑海里依旧是他昏迷前凌墨满身满头都是血的模样。
“她在隔壁病房,目前还在昏迷中。那日,自你们二人从竞技城出来之后,便一直昏睡到至今。医生说了,她的身体体征渐趋平稳,短期内应当可以转醒...”
江静秋话音未落,秦北冥就已经拔掉了手上的针管,着急忙慌地蹿下了床。
“北北,医生说了离人泪的药性极猛,纵清醒了过来,也须得好好养着,切莫下床乱跑。”江静秋见秦北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忙拾起病床下的拖鞋,紧步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