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的动作比张涛预想得要快。
大年二十八,便清点完成了卫氏集团的一切。这其中有侦缉部帮忙的结果。
“这是政府财政部与侦缉部检查出的结果，都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你看一下吧。”
顾修明带着厚厚的一份文件来到卫渡的公寓,里面包含了两次清缴出的,卫氏集团在华所有资产。
卫渡接过文件粗略地翻了一遍。
卫氏集团果然势力庞大。即使卫盛已经提前转移走了许多,可这份文件里仍然包含了地产、商场、餐饮、影视等等各方面的企业。
在卫渡查看的时候,一旁的顾修明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卫渡懒懒地抬眼：“好消息吧。”
顾修明道：“好消息就是,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卫盛在华国留下的势力，这一次基本上被肃清完成了。卫盛之后在加州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半年前,卫氏集团在全球的势力，放在加州的十大财团里，也能排进前一半。由他一人说了算的卫氏集团与漂亮国财团自然是不同的，当时的卫盛说一句风光无限是没问题的,所以才会嚣张无比。
但时至今日，彻底失去了在华势力的卫氏集团，也只能与十大财团里的最后一名掰掰手腕,大概率还是掰不过的那种。
卫渡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现在卫氏集团归在你名下的那部分国内资产,运转情况也不容乐观。”
顾修明解释道：“卫盛当日逃往海外时,几乎带走了国内的全部现金流。”
“由于接二连三的丑闻，民众自发形成的对于卫氏集团的抵制，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除此以外,随着卫盛逃走,卫氏集团国内资产被查封,这段时间的企业运转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因此产生了不少的债务。虽然债务比起总资产来说不算什么，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卫渡拧了拧眉。
经营企业，这不是他的强项。
顾修明继续提供建议道：“现在对你来说，有三个办法。”
“第一，向银行贷款。以大衍战神的身份，想要借贷轻而易举。至于怎么还，等政府正式公开了你的身份，到时候随便找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有战神的名头在，民众不但会立刻取消抵制，大概率还是要盲目消费的，赚钱轻轻松松。”
“第二，变卖文物。别的不说，单是你那把佩剑长青剑，个人大概是买不起的，也不敢买，卖给华国政府就好，立刻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这第三嘛……”
顾修明说到此处停下，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对方认真而辛苦地说了这么多，卫渡便配合地问道：“第三是什么？”
顾修明道：“你亲我一下，我来帮你。”
卫渡：“……”
亲是不可能亲的。
卫渡便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
顾修明见状笑道：“开个玩笑。”
随后，他收起戏谑之色，认真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卫渡问：“去哪里？”
顾修明道：“你的陵墓。”
“有很多老朋友，在那里留了东西给你，解决集团的问题绰绰有余。”
卫渡闻之怔然，缓缓偏头看向顾修明。顾修明却是轻轻扬了扬嘴角，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
T市郊区。
两人在大年二十八的深夜，先后乘坐飞机与轿车来到了这里。
下车只往前走了数十步，顾修明便用脚后跟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就在这底下。”
卫渡问道：“这里的地是……”
顾修明笑道：“在我名下。”
早在五年前，也就是顾修明还在娱乐圈当演员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全部片酬，将周围这一片土地全都买了下来。
等到顾修明回去继承家业之后，还有不少媒体与企业猜测过，顾修明是不是打算早就打算在这里搞开发。
结果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
这一大片土地彻底闲置下来。
“入口在另一处，跟我来。”
顾修明走在前头，轻车熟路地拨开掩映的丛林。很快，他在一个凹形坑处停了下来。
顾修明道：“入口就在这儿。”
两人各自拿着工具，不一会儿就挖出了石门。
卫渡观察了片刻，只觉得眼前的石门已经被封存了无数年，完全不像是近几年被打开过的样子。
顾修明看出他在想什么，道：“确实没有打开过。”
“我买下这片土地的时候，也只是私下里找到了这扇石门，并没有进去。因为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赠予你的。”
卫渡再次感到了疑惑。
若是为自己的建的墓，那里面自然会有一些陪葬品。自己生前并不在意什么金银玉器，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军队上，将军府里少有的奢侈品，几乎都是不便变卖的御赐之物。
陪葬若是只有那么点东西自然是寒酸的，故友们帮衬一下，这不难理解。
但顾修明说的话有点奇怪。
什么叫做赠予我的呢？
顾修明用铁锨狠狠砸向石门左侧的一处，石门中间竟缓缓向前伸出一个罗盘来。
顾修明在罗盘上操作了一番，很快，石门洞开。
卫渡眨了眨眼，问道：“这难道是明舒先生的手笔？”
“是啊。”
顾修明感慨道：“两千年前，也只有他能设计出这种机关来。若是输错了密码，或是试图从别的地方进去，必定死路一条。”
墓道两侧，每隔五尺便置有一盏煤油，可以勉强照清前方的路。
顾修明时不时地停下，在墙上摸索一番，然后才继续前进。
卫渡越往前走，越感到心惊。
当时自己的那座衣冠冢，里面的陪葬品虽然大多为凉国之物，但价值非凡，可是墓里根本没有机关。
而明帝陵的机关也寥寥无几。
可是眼前这座墓，一路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机关。
整座墓更是由明舒先生亲自设计的，这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当时是耗费了多少人力与武力修建的？
顾修明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这座墓的整体规模并不大。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机关，是因为里面的陪葬品。”
“而且，并没有征用民夫。”
顾修明偏头看着卫渡道：“这全部都是由你昔日的士兵们修建的。”
并重重地强调道：“自愿。”
顾修明再次按下墙面上的一处机关，道：“继续往前走吧，就快到了。”
卫渡跟着向前，步伐却很缓慢。
他又问道：“这是由你督建的吗？”
“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顾修明站定，道：“我刚刚说过，这座墓本身规模不大，特殊之处在于里面的陪葬品。修建工作的确是我看着完成的，但是这里的陪葬品，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属于我，剩下的都来自你的故友。”
卫渡闻言喉咙滚了滚。
他忽然想起许久前，李玄明教授在考古明帝陵时生出的疑惑。
卫渡张了张口，问道：“这里都有些什么陪葬品？大概有多少？”
“很多，很多。”
顾修明一笑：“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确定。”
“在我死后，我那弟弟在里面放了多少，其他人又放了多少，谁知道呢？但我想，这必定是华国古往今来陪葬品最多最奢侈的陵墓。”
卫渡僵在原地。
耳边回响起那日李玄明在明帝陵里，摇着头的自言自语。
“衍明帝时期，华国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然而与此同时，大衍王朝的国库却显得并不宽裕。”
“虽说当时明帝采取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大大减轻了百姓的税务负担。可是他在位那么久，全国人口大量增加，荒地不断被开垦，理当能积聚起许多财富。”
“根据零星出土的记载来看，不仅明帝本人生活节俭，官员们也都纷纷效仿，整个朝廷政治呈现出无比清明的局面。”
“那么大衍王朝，或者说是明帝时期的钱都去哪儿了呢？尤其是黄金，从大衍到之后的乱世，再到下个统一的多民族王朝，黄金明显大量遗失。早在九雄时期，一国国君赏赐麾下的将军，便可一次赏赐上万斤。可是到了后来的历明朝，明明是统一的国度，一次赏赐却只有数百斤。”
“我本以为它们都埋在地下，尤其是在衍明帝的陵墓里，可是衍明帝墓里竟然什么都没有。那么黄金到底去哪儿了呢？”
两人渐渐来到了主墓室。
这座陵墓的布局，与之前的东海墓很是相似。里面并没有棺材，主墓室是一个类似中央大厅的地方，连通着其他不同的墓室，数量要比东海墓少一些。
卫渡问道：“你说这些陪葬品，是他们赠予我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
顾修明道：“按照九部议会的结果，若是某样文物能证明为是你的私物，那么无论数量有多少，价值多高，都归属于你。”
他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件陪葬品，都是由它的主人写下赠言：赠予已逝的故友/将军/兄长卫渡。”
“若是没有来世，便一起沉眠于地底；若是有来世，便希望他亲来此地，寻得赠礼，过一世富贵无忧的生活。”
卫渡愣愣地看着顾修明。
头脑一片混乱，此时此刻，他心底里生出很多疑问。
顾修明笑了笑，继续道：“他们大多相信你有朝一日是可以来到这里的。所以不但有贵重的赠礼，这里面还有许多私信，你等下可以慢慢看。”
“因为在当时，某位极具名气的方士说：长青侯功盖千秋，一生征战无休，年少亡于疆场，必可带着记忆重新活过一世。”
顾修明依次看向不远处一道道紧闭的墓室石门，目光渐渐悠远。
卫渡有过很多敌人，可他们不是死在大衍统一天下的进程，便是死在后续的变革中。
卫渡也有很多朋友、下属、仰慕与追随者，他们后来大多位居高官，富贵一方。
李宜年留下的墓室，洛名留下的墓室，昔日各级军官们共同留下的墓室……甚至还有那些普通的士兵，也凑了一份——因为卫渡生前省吃俭用，将自己应得的财富尽皆分给了将士们，使得军中士兵待遇极高，得以存下不少余钱，而之后大衍朝也沿用了这个惯例。
在墓中留下最多财富的，当属开创了大衍盛世的衍明帝，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卫渡眼中的九皇子。
至于自己，论财富其实没有留什么，却留下了一个名头。
一个无数财富消失于世的名头。
——衍哀帝在二十五岁以后，大修祭坛，求仙访道，耗费了无数人力与物力。
求仙访道确实不假，也真的找到了一位避世修行的术士。
然而论耗费，与当时的国力相比，大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