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拉了拉线,继续缝,“我听人说的,只要长得漂亮,不管男女都有危险,身旁也有不少男的被人惦记,用强用药手段尽出,玩完了小命也丢了,下场凄惨的很。”
她故意说的严重些,吓唬少年。
赢玉脑海里不自觉冒出给他下药的柳鄢,准备把他卖掉,既然卖,肯定有人买。
柳鄢看他的眼神也叫他不舒服,像是要把他八光一下,眸子里藏的都是欲.望。
他突然有些懊恼,一开始没有好好逼问,把那个买家也打听出来,一窝端了。
还有柳鄢,叫她死的太轻松,可能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他的手段残忍,所以故意激怒他,叫他一剑抹了脖子。
他当时只想着叫她别说了,不留神上当,早知道再折磨折磨。
赢玉十分不爽的抱着胸,撇了撇嘴,“知道了。”
他正和褚长扶一样,坐在她的床上,身子朝后一倒,登时贴在散发着浓郁太阴之气的棉被上。
褚长扶肯定每日都在这里打坐,所以这里的太阴之气是最多的,也叫他最舒服。
他抬眸去看褚长扶,好像不介意他这么躺着,瞥了一眼后便专心缝起了肚兜。
赢玉又往上了些,叫整个上半身完全挨着被子,袖子撸下来,光.裸着触碰更凉爽。
手才刚要搁在棉被上,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
“怎么突然想着过来。”
他要不来,还没可能被算计,在赢家他自己的屋子有禁制,花了大价钱买的阵法,能将整个院子笼罩,谁都不让接近,也不吃喝别人送的东西。
就算是他喜欢的红烧肉也不碰,所以想算计他很难。
褚家没多少禁制,是她故意的,正好趁着机会解决一些贪心的人,也算是历练的一种。
太安逸的话修为进步很慢,她这半身又不能离开衢州,整天困在一亩三分地,完全发挥不出太阴之体的作用。
其实按照正常情况,就算她这具半身只有两个太阴之体,也绝非一般,不该修行进展这么慢,是因为十二太阴之体分开,两者都有破损,就像体内有个漏斗,修一些,漏一些,再加上奔波在生意上,历练和修炼太少导致的。
这也算努力给自己创造机会吧。
赢玉这才想起正事,他将外面的披风拉开,露出里面的嫣红新郎装来。
“本来想给你看看新衣来着,柳鄢太狡猾了,打着你的名头说早就料到我会来,给我备了鸡汤……”
“所以你就中招了?”褚长扶回头看他。
赢玉躺的不舒服,自来熟地拉了她的枕头垫在脑袋下。
披风解开后更多的鲜明颜色露出来,更衬托的他明媚光耀。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就是这么倒霉的。
“这么想喝鸡汤?”褚长扶已经将一条带子缝好,换了一边继续缝。
赢玉抠了抠枕头边缘挂的流苏,“还蛮好喝的,不是你准备的吗?”
他刚刚就想问柳鄢,结果柳鄢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被他解决后忘记了提,正好趁着机会打听一下。
“是啊,不过不是给你准备的,是揽月那个丫头贪嘴,我让人做的。”揽月有时不时吃一餐的习惯,大概五六天一次,正好叫赢玉赶上。
赢玉‘哦’了一声,结果比他想的要好了那么一点,虽然不是给他备的,但是褚长扶吩咐人做的,不是柳鄢弄的,他心里舒服许多。
“还有吗?”他不要脸的要求,“我还想喝。”
这样还不够,他又加了一句,“我还蛮喜欢喝鸡汤的,鸭汤,羊肉汤,牛肉汤,排骨汤,鱼汤,血汤,肚汤我都喜欢。”
褚长扶:“……”
听着似乎没有不喜欢的。
“你答应过以后要对我好的,像小时候一样。”
这句话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小时候她也经常带各种汤水和吃喝去找小孩,小孩虽然长大了,怕是还记得。
褚长扶点头,“那你以后常来,我给你弄。”
顿了一下后想起来,“你别来了,我给你带去。”
来一次被算计,万一再来一次又被算计怎么办?
赢玉不太开心,“放心吧,我以后会小心的。”
褚长扶轻轻‘嗯’了一声,对赢玉的实力,她其实心里有底,只是他进步太快,有时候跟不上而已。
她算着该到了元婴期,搞不好他已经元婴初期,算着他体术到了元婴巅峰阶段,他已经化神期。
伏裳能看透他的修为,但是这段时间接触的少,赢玉已经停留衢州许久,这副半身修为不到,赢玉不释放出威压和气息,她分辨不出来。
总归越来越强是好事,以后被算计的可能性更低,就算一些阴谋诡计没察觉出,一力破万法,实力在这里摆着,一般的手段奈何不得他。
褚长扶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放出神念去后厨瞧了瞧,什么都没有,就那么一瓦罐,全被他喝完。
赢玉自己神念也在扫探后厨,发现没有后啧了一声。
倒也没强求,一双手枕在脑后,稳稳躺着。
耳朵上还有血迹,脖间也是,没有擦,任它们干在身上。
褚长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新的帕子递给他。
自从知道赢玉有进无回之后,她买了不少,搁在储物空间里留着备用。
赢玉瞧见了摇曳在面前的锦巾,没有客气的拿在手里,擦自己流血的地方。
已经有些干涸,抹不掉,他聚了些水在手帕上,潮湿后继续,一下就弄掉了。
赢玉和往常一样,擦完将汗巾拿在手里,没有还给它的原主人,甚至自然而然的塞进自己怀里。
这个小动作叫褚长扶尽收眼底。
以前的鲛绡就是这么没的。
她很好奇,“那帕子已经脏了,你留着干嘛?”
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没成想赢玉绷紧了身子,在床上静躺了一息后坐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忘记了做。”
说罢起身,提着他的剑,有门不走,推开窗户就想跑。
褚长扶提醒他,“上面有禁制。”
从外面进来是没有的,但是从里面碰到禁制,再想出去时会被困住。
这是她特意设的,不防人进来,想出去就难了。
赢玉根本不管那些,横冲直撞,笔直就要闯出去。
啪!
他被禁制弹了回来。
褚长扶早就料到,伸手接了他一把,止住了他往后退的冲势。
“走正门吧,我刚刚进来时解了禁制。”这屋的阵法是另外半身布的,很强,赢玉想要破解也要拿出点实力来。
赢玉是个反叛头子,看都不看大门一眼,跟窗户杠上。手握在剑上,唰的一声抽出来,长剑重重一划,一道剑气蓦地闪现,瞬间击在结界上。
结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整个开了道口子。
赢玉一跃而起,跳上窗户,半蹲在木棂上,一边将手里的剑归鞘,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一边回头,长睫微垂,露出一个挑衅和不屑的神色来。
褚长扶:“……”
少年长袍飞扬,宽袖鼓鼓,缚在脑后的马尾飘荡,年少轻狂和意气风发被他表现到了极致。
红中掺合着黑的身影忽而一个跳跃,就那么化为一道光芒离开。
褚长扶望着那一抹光华,摇了摇头,过后才想起来,朝窗口喊道,“你的东西。”
他落了一件衣裳。
还没有完全缝好,差了几针,但也差不多了,褚长扶急急收尾,那边已经接到回应。
“先放你那里,明天我再来拿。”
隔了一会儿,后面还有一句,“和鸡汤一起。”
褚长扶了然,人站在窗边,一边给手里的活打结,一边看着破了口子的禁制发愁。
上面附了少年的太阳真火,要过一会儿才能恢复。
他怎么这么叛逆呢。
乖的时候很乖,不乖的时候也着实叫人头疼。
褚长扶低头,咬断绳子,望着染了油渍的地方,长叹一声后拿去洗了。
***
赢玉刚到赢家就察觉到不对劲,赢夫人和赢家主都不在,早上才收到赢闵的消息,下午就齐齐出门,他很难不怀疑是去救赢闵。
赢玉抬头望了望天,从接到玉简到现在,最多一两个时辰,现下是正午,他立刻赶去,说不定还能碰上热闹。
亲还没成,总觉得会出变故,全程盯着比较好。
赢闵发消息的时候他也在,字亦记了下来,叫桑山秘境。
赢玉找人打听了一下位置,确定不是很远,一天之内乘大型传送阵能一个来回才出发。
他自己本身身上也带着许多单向的传送符箓,两者加持,深夜时分而已,已然到了桑山。
桑山秘境之所以这么命名,就是因为位置在桑山,他来的还不算太晚,赶上赢夫人和赢家主与其他闻讯而来的长辈们一起开结界救人。
前脚落地,后脚那结界打开,有人长袖挥去,片刻后卷了两个人出来,也有人一叶扁舟行去,带了一船人归来。
还有人直接伸手进去抓,庞大的虚影浮现,逮着人才收手。因为最少都是元婴往上,可以说无所顾忌,赢家主也扬了鞭子进去,没多久带出来一个人。
是赢闵,一身白衣上有许多血痕,头发乱,身上也颇显狼狈,还不忘另一个人,提醒道:“姜和也在里头。”
赢家主捏紧了鞭子,当即就要抽过去,赢夫人拉住了他,“回去再说。”
姜和是她娘家的,她虽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施法将人救了出来。
被宝光笼罩的人刚站稳便亲切的喊了一声‘姨母姨夫’。
姜和还跟以往一样,一身的男装,打扮的很是干净利索,没赢闵那么惨,也有不少伤。
她的热情没得到回应,知道自己闯祸,与赢闵对视一眼后,默默吊在一言不发,闷头赶路的夫妻俩身后,老老实实什么话都不敢讲,本分跟着离开。
赢玉也运转法力,尾随在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现身,一直藏在暗处,想看看赢夫人和赢家主怎么处理。
赢夫人说不会打扰他和褚长扶成亲,他还真有些好奇,赢闵在玉简里那个语气,分明是还记着褚长扶,会善罢甘休?
他抱紧了怀里的剑,隐在云层中冷笑。
那厮绝对要搞事。
一路上的气氛很沉重,到了半程时赢家主终于忍不住,忽而停下脚步,一鞭子朝后甩去,“你这个不孝子!”
他发了怒,那一鞭子很重,又快又急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
赢闵一个不慎挨了一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身形微晃,有站不住的趋势,胳膊和背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你怎么还有脸给我们发玉简救助,怎么没死在外面!”
赢越峰脾气差,气急了什么话都敢说,赢夫人阻止了他,自己上前一步,站在赢闵身前,冷静道:“你现在怎么想的,是回赢家还是继续浪迹天涯?”
赢闵捂着手臂,疼的俊脸扭曲。他抽着气,缓了缓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长扶她……怎么样了?”
赢家主脾气又上来了,“你还有脸提她!”
他扬手又要抽,赢夫人攥住鞭子,拦着他没让,“你让我问完。”
赢家主拉了拉长鞭,有些不甘心,但他知道正事要紧,终还是收了手。
赢夫人面向赢闵继续问,“回答娘,你怎么想的?”
赢闵从她手臂间的空隙朝后看去,盯着父亲手里那条尽是倒刺的长尾鞭,咽了咽口水,“我……”
“去浪迹天涯,继续追你的梦吧,暂时别回来了。”他停顿太长时间,赢夫人已经没了耐心,打断他道:“跟和儿一起,想去哪去哪。”
赢闵一愣,姜和也是一怔,“其实我们这次已经玩够了,打算今年不出去了,修为还是太低,很容易遇到危险,等过几年表哥元婴期,我们再一起历练。”
她还不忘替赢闵讲句话,“正好表哥跟长扶姐的成亲日快到了,我们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
赢闵点头,“我和长扶……”
“你们已经不可能了。”赢夫人声音比刚刚大了许多,也急了不少,“闵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在成亲前留下一份浪迹天涯的书信逃婚,叫侄女一个人应付你留下的烂摊子,怎么还敢提这事?”
赢闵辩解,“我没有,我只说想任性一把,没说要逃婚。”
啪!
赢夫人一巴掌抽了上去,“你还敢说!”
她气红了眼。
那书信留成那样,什么都不提,只说想任性一把,哪里是不逃婚,不过是怕后悔,写个模凌两可的书信,在外面待不下去便回来继续成亲,仅此而已罢了。
自己的儿子,那信刚到手她就知道了意思,褚长扶何其聪明,自然也能读懂。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家里三个孩子,她一直以为最让人省心懂事的是赢闵,结果三人中最离谱的也是他。
“有点骨气就给我走,三年内不要回来!”
赢闵眼中瞬间赤红一片。
一旁的姜和看在眼里,忍不住张了张嘴,“姨母,其实……”
“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有你什么事?”
赢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很响,姜和半边脸立刻红了起来,几道指痕十分醒目地留在雪白的肌肤上。
姜和瞪大了眼,愣愣抬手抚在火辣辣的那边脸颊上,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赢夫人瞧着她,越看越生气,没忍住,骂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干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
“姜家是没人了还是怎么回事?你遇险要给我儿发玉简,你知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褚家出殡,你把我儿叫走,置褚家和我赢家于不顾,你好的很呢。”
赢夫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段话的,“我姜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话锋一转,又指着赢闵,“还有你,你个蠢货,她叫你就去,你是她养的一条狗吗?”
她性子其实比赢越峰还爆,气急了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丝毫不顾及对方和自己的关系。
“我赢家是遭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两个蠢货。”
她望着俩人,只觉悲凉。
感觉自己真的很失败。
三儿子一出生就把他丢给别人带,长大后虽认了回来,但是跟自己一点都不亲。
二儿子懦弱无能。大儿子有了未婚妻,还跟别人不清不楚。
听听他们的语气,元婴期后再一起历练。
成了亲,有了媳妇还想这么跟人家继续不明不白?
偌大赢家,夫妻俩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辈子,竟后继无人。
***
相隔百米左右的一处云层内,全程听到谈话的赢玉有些意外。
他记得赢夫人说过,教训完赢闵赢明就能成亲了。
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其实根本舍不得,没想到真的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