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叼着面包,骑上阿茂的自行车,忽然有种自己成了青春恋爱喜剧男主角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样骑出去铁定能在墙角撞到冒冒失失的女同学。
或者在即将爬上通往学校大门的陡坡时,在坡前看到正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自闭少女什么的。
和马回头对阿茂说:“待会还是要麻烦你送千代子去越川女子。没有车骑了记得早点出发,别迟到。”
“师父放心吧。”阿茂点点头。
这时候千代子从家里跑出来,左手拎着装在袋子里的便当盒、右手拿着运动水壶,一路跑到和马跟前,一股脑塞进自行车的前筐里。
“麦茶和午餐,零钱还有吗?”她问。
和马点头:“还有。”
他看了眼千代子的校服,惊讶的问:“今天开始换夏装?这么早?”
“好像是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今年变暖比较早,所以校董会开会决定早点换。”千代子回答。
和马看着千代子的高中夏装,笑道:“好看。等我晚上回来,可要好好看清楚。”
说完,他推着车助跑几下跨上座椅。
阿茂和千代子在院门口目送他远去。
和马首先来到葛氏区的市民图书馆。
图书馆桐生道场比较近,所以他打算先到这里看看,没有需要的资料再去档案馆。
再没有就跑远一点去东京都国立图书馆。
一大早图书馆刚刚开门,人都没几个,借书柜台是空的,柜台旁边的手推车上堆着大量完成归还流程等待重新放进书架的藏书。
和马在柜台前用力拍了几下台面上的铃铛。
叮叮两声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被密集排列的书架吸收了一般。
于是和马开始连续拍打铃铛。
“来了来了!”书架当中飘来苍老的男低音,接着一名五十多岁头发已经略显花白的老人推着已经空了的推车从书架之间走出来。
他瞥了眼和马,嘴一撇:“哼,最近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浮躁,不知道在图书馆应该安静吗?还有,杂志区在那边,自己过去拿着看就好了,顺便我们这里可没有明星八卦杂志。”
得,和马心想,这老头把自己想像成游手好闲的小年轻了。
“大爷,这图书馆怎么就你一个人值班啊?”
“原本是两个人的,但是最近国立图书馆好像有个人跑了,去报复社会去了,所以文部省开始整顿国立图书馆的人员,临时抽调我们这里的人过去帮忙。”
和马皱眉:“报复社会?”
“是啊,详细我不知道,反正国立图书馆一整个部门都停职审查啦,然后就从各区的图书馆抽调人去支援。所以,你是来找我闲聊还是借书的?”大爷一边说一边回到柜台后,戴上老花镜,看着和马。
“我来借书。”和马一边揣度这事儿跟之前神田川警署被炸的关系,一边说道,“我要东京湾的水文资料。”
大爷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遍和马,摇头:“不给你。那是研究资料?不是指导你们去电鱼炸鱼的手册?你们这些小年轻,净琢磨歪门邪道?没钱打柏青哥了就去打工啊。”
和马挑了挑眉毛?心想这大爷是不是因为看到我背着木刀,就觉得我是个不良了?
这年头哪儿有不打发胶发蜡的不良啊?
毕竟和马没有钱?打不起发胶,他妹妹甚至连化妆品都不用?扮靓全靠红头绳。
“大爷?我是做研究用。”
“哟呵,现在小年轻也开始做研究了。”大爷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刚刚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和马从兜里拿出东京大学的学生证。
大爷第一眼看到学生证还没看清楚是啥,问了句“什么东西”?然后推了推眼镜?这次才看清楚了。
接着他抬起头,手一直扶着眼镜,再一次仔细的上下打量和马。
“你是东京大学的学生?”
“是的,我是东京大学的学生桐生和马。”
“是那个桐生和马吗?”
和马郑重其事的点头:“就是那个桐生和马。”
大爷又盯着和马看了几秒:“哦,你就是桐生和马。哎呀?我以为你是逃课来找乐子的小年轻呢,你看着也太年轻了。”
和马:“我十八岁?看着很老才有问题吧?”
“你十八岁吗?我怎么记得报道上……”
“报道上我也是十八岁啊,我今年才考的东大。”
大爷拍了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老糊涂啰。你知道葛氏北高附近的那个商店街?有个卖粗点心的店吗?”
和马怎么会不记得?和津田组结仇就是在那个店?当时美加子还被人一球棒敲晕了。
“我记得啊,我还在那里打跑了一群来捣乱的极道。”
“对对,就是那个店!后来开店的老太婆把店收了,卖了钱就搬来我家附近啦,整天和我老伴凑一起聊天,没事就讲桐生君的事情。”
和马挠挠头:“是……这样啊?”
大爷兴致勃勃的问:“对了,隔壁的老太婆整天担心被你打跑的极道又去找你麻烦,你没事吧?”
“没事,我把他们整个组都扬了。”和马笑道。
大爷把这当笑话了,哈哈大笑。
和马也哈哈大笑,仿佛这就是个笑话。
笑完,大爷说:“你要水文资料是吧?坐那边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用,你告诉我书架我自己去找……”
“不不不不,你自己找慢,我一下给你拿来了,省事。去那边坐着。要喝水吗?”
和马亮了下手里的水壶:“我有麦茶。”
“行。”大爷说完就从柜台后面出来,大步流星的往书架深处去了。
和马坐到刚刚大爷指的位置,忽然有些感慨。
这就是声望啊。
人民并非总是麻木不仁,会以自己的方式来回报守护他们的人。
可能这种回报并没有什么实际收益,但是光是一份好心情就让人觉得值回票价。
和马正感叹呢,大爷抱着一摞书出来了。
“因为不知道你要找的是海流情报还是海底地形情报还是别的什么情报,我都给你拿来了。”
和马看着大爷手里那五本大部头,微微蹙眉。
“那个,我只想看看水流的流向,特别是浅层水流的流向。”
敌人落水的时候受了重伤,要跑远肯定要依靠水流,光是自己游不太可能逃出包围圈。
所以只要顺着水流一路找过去就好。
“那就这本。”大爷拿出一本比较薄的书放到桌面上,“如果你只想看浅层水流走向,直接翻到附录的图就可以了。”
“好的。大爷你这么熟悉这些啊?”
“我在图书馆几十年了,闲着没事就看书,不是我自夸,图书馆里大部分书我都撇过一眼。当然大多数只是随便翻了翻。”
和马“哦”了一声,翻到这一本最后的附录,果然看见一个简明的表层水流走向图。
“这图能给我复印一张吗?”和马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图书馆里最新式的复印机。
和马上辈子那可是初中的时候才在图书馆看见类似的装备。
“可以。”大爷拿起书就往复印机去了。
片刻之后,和马拿着复印好的水流图离开了图书馆,那大爷还一路送他到门口。
骑上自行车,和马决定先到那天晚上和敌人最后对峙的桥,然后顺流而下一路找过去。
此时此刻,山田正在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拆线。
作为一名经过严酷训练的特工,自己缝伤口自己包扎自己拆线小菜一碟。
至于为什么他伤得不如和马重,拆线却更晚,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安全屋的环境不如医院病房适合调养吧。
拆完线,山田最后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一下负伤的部位,再用纱布擦干净。
他把纱布扔进面前的汽油桶。
桶里已经装满了带血的纱布和其他处理伤口产生的垃圾,一股难闻的臭味从桶里飘出,引来的苍蝇在桶上方嗡嗡飞个不停。
山田往汽油桶里倒了一些酒精,然后划着火柴扔进去。
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一度舔到铁皮天花板。
上升热空气形成对流,让安全屋里的吊灯摇晃起来,于是屋子里所有的影子也一起晃动——这屋子的窗户都遮起来了,白天也要开灯。
山田不管燃烧的垃圾,站起来走到工作台前坐下,打开无线电。
东京的天空中充满了各种明码的通讯,有东京湾上航船的通话,有成田空港管制塔和飞机的对话,还有警方的明码通讯。
只要知道频率,都可以收听到。
当然明码通讯按理说并不会有什么要紧的情报,但每日坚持监听的话,总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另外,无线电还可以收听到各种广播台。
山田通过这些,日复一日的寻找着那个叫桐生和马的人的信息。
其实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不能离开安全屋去买报纸和杂志,不然他只要看周刊方春,就能知道桐生道场的地址。
山田按着自己这些天抄录的频率,一个个查过去,看有没有和马的信息。
虽然他渴望与桐生和马一决高下,渴望挽回“战败”的耻辱,但是他一点都不急躁。
特工不能急躁,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执行计划,这才是特工的行事方式。
山田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寻私仇会给所属的组织带来麻烦。
他隐约猜测到,kgb应该巴不得有这样一个全面检验超级战士计划成果的机会。
拿出成果之后,就可以说服“爱国者同志”在更加需要的地方投入超级战士,而不是仅仅把他们当成渗透破坏的工具。
山田和往常一样,默默的调整无线电的旋钮,在无线电波的海洋里寻找他需要的信息,他身后,汽油桶里的火焰熊熊燃烧。
桐生和马骑着自行车,顺流而下,一路上没找到任何一个看起来能藏身的建筑。
他就这么一路骑着车溜达到了河流的入海口。
然后他发现一件事:东京湾比他想象的要大多了。
他放下车,站上海边防波提的护栏,沿着海岸线看去,甚至感觉不到这是个海湾。
这下麻烦了,骑自行车只怕骑到天黑都走不完预订路程的三分之一。
但是反过来想,东京湾这么大,敌人的体力应该也不足以游得很远才对。
说不定敌人真的力竭而亡,然后被装备带着沉底了。
至于没找到尸体,东京湾那么大,找不到好像也很正常。
和马咬了咬嘴唇。
不行,还是得找,不把所有的方法都试一遍,以后根本没法安眠,恐怕一睡觉就会看见彼岸花海。
花海好看是好看,但老这样谁受得了。
和马跳下栏杆,骑上自行车,开始沿着海流图上海流的方向前进。
骑了有大概一个钟头,和马还是没看见任何能当潜伏地的建筑。
实际上这一路跑过来,他看到的基本都是忙碌的港口,人来人往的。
就在他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下当儿,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按喇叭。
他一回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警车。
不过车上的人都穿着便装。
“哟,少年!”车子在跟和马并行之后放慢了速度,短发女警夏树摇下车窗,“这么快就伤愈出院了?一出院就这么剧烈运动没关系吗?”
和马看了眼夏树,疑惑的问:“你们今天不当班?”
“轮休啊,轮休。”夏树挥挥手。
“轮休还能开警车吗?这不是公车私用吗?”和马说。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开警车是为了需要增援的时候直接把这个往上面一放就去增援啊。”夏树两手一摊,“你应该称赞我们热心工作才对。”
和马耸肩,没有继续理会夏树的狡辩。
突然,他有了个想法。
“你们是打算沿着海边游车河吗?”他看着夏树问。
夏树摇头:“不是啊,我们准备开去镰仓看海,但不想走首都高速。反正我们是交通警,路况都熟悉,抄个近路还不会堵车。”
和马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毕竟没有手表,所以他看看天上太阳的位置,才回答:“现在去镰仓,到了都晚上了吧?”
“夜晚的大海才好看呢,特别是这种晴天。”夏树对和马竖起大拇指。
想不到这夏树看起来是个没文化的大姐头,其实还挺有格调啊。
和马微微一笑说:“那你们顺路帮我个忙呗?”
“哈?”夏树皱眉,似乎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这时候小早川开口了:“那我们先停车,你可以仔细说下。”
“喂!”夏树嚷起来,“我们好不容易轮休了啊!这家伙,可是麻烦制造机啊!他刚刚这话一出口,我就闻到了一股超级麻烦的味道!”
话音还未落下,小早川已经把车开进路边给人掉头用的区域,停稳。
夏树叹了口气:“唉。好吧,少年,说说你要做什么。”
一个小时后,夏树和小早川载着和马,离开了比较繁华的海岸,开上人际相对稀少很多的海边公路。
阿茂借给和马的自行车,被绳子捆在车尾箱上方,看着就像车子背了个包袱。
“这真的还在东京湾内吗?”和马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如此问道。
夏树:“当然是了。也许有一天整个东京湾的岸边都会非常繁华,但不是今天。从这里开始到横滨的海岸,都比较乡下。”
小早川接口道:“副都心开发计划,就是打算把这些海岸利用起来,你看前面就是一期填海的工地了,再往前可以看到台场的炮台遗址。”
和马“哦”了一声,忽然看见路边有个孤零零的店铺杵在那里,忙问:“这里还有拉面店?哪来的客人啊?”
“附近有首都警机动队的基地,主要顾客应该就是那里的人。”小早川顿了顿,“战前据说海军的试飞场也在这里,时不时就会看到把飞机从工厂拉到试飞场的牛车哦。”
和马心想自己在这里是不是该表现出惊讶。
毕竟对现代日本人来说这大概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和马不是现代日本人,是未来中国人,上辈子混军事论坛,这些事情他都听过。当时军事爱好者把旧日本称为“穷逼帝国主义”。
小早川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和马,惊讶的说:“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我是东大学生啊。”和马搬出这个理由,“你说的这些我复习考试的时候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东大学生好厉害啊。”小早川笑道。
夏树:“人家和我们不一样呀,就算进来当警察也是直接警部补开始做起,在基层呆九个月就警部啰。如果走特考路线,还能戴金表呢。”
和马微微一笑,没有对夏树帮他规划的未来发表更多的意见。
小早川把话题拉回来:“总之,桐生君想要找的那种隐秘场所,应该就在这一段海岸了。繁华的港区除非有人接应,不然没法藏人的。”
“可是这地方,距离那家伙落水的桥已经很远了。”夏树严肃的接过话茬,“我不认为他能游这么远,就算借着水流也不行。人类办不到的。说到底你凭什么断定他没死?”
和马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直觉。”
“你是女人吗?整天直觉直觉的!”夏树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小早川则继续平稳的开着车子。
夕阳西下的时候,小早川把车停在防波提的栏杆边上。
和马问:“怎么回事?不继续开了?”
小早川:“前面就是美军基地了,他总不能藏在美军基地里吧?”
和马皱着眉头,开门下车,向着远方眺望。
靠近横滨的时候岸边又开始变得繁华起来了,而美军基地更是还没入夜就已经灯火辉煌。
和马凭着自己的目力,能看见停在基地里的航母上的灯光。
荒卷告诉过和马,这次自己遇到的大概是kgb的心理计划制造出来的超级战士。
kgb的人……应该不会跑进美军基地吧?灯下黑理论虽说有它的道理,但是……不会有人真的这么执行吧?
和马想来想去,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拿望远镜什么的看看再说,万一正好就看见适合藏身的建筑呢?
他扭头对夏树说:“望远镜什么的能借我一下吗?”
“我们确实有望远镜,但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干。”夏树说着往旁边努努嘴。
和马扭头看去,看见远处岸边停了一辆房车。
“那可能只是一辆普通的来看日落的房车?”和马说。
“对,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是gongan甚至cia的车。最近在印度洋游荡策应阿富汗的美军航母,有一艘母港就在横滨哟。”夏树说。
和马:“你还挺了解国际局势的?”
“我是男人婆嘛。”夏树说着抬手撩了下短发,浮夸的胸肌随着这个动作抖动了一下。
和马想了想,只能咋舌:“好吧……那麻烦你俩再受累把我送回家了。”
夏树微微一笑,转身麻利的把绑在车尾箱上的单车拿下来,放到和马跟前。
“抱歉,我们可是要去镰仓看夜间大海的,从这里过去还算顺路,你自己加油吧,少年哟!”
和马握着单车把手:“这……好远的耶!”
“安心安心,我们会用无线电通知朋友,去你家预先告诉你妹妹你没事啦!”
夏树一边说一边上了车。
小早川从后座拿出千代子给的便当和麦茶放进单车的车筐,转身也上了车,拉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夏树对和马挥挥手:“掰掰。”
被拿来私用的警车就这么急驰而去,留下推着单车的和马风中凌乱。
不过,和马心想,中午让俩大姐姐请了我一顿饭,也不亏。
他架好单车,一屁股坐到防波提的栏杆上,打开一直没动过的便当盒,就着麦茶看着海吃起来。
山田忽然听见有无线电明码呼叫:“喂喂,润介你在听吗?劳烦你去桐生道场通告一下他妹妹,就说桐生现在被我们放在横滨附近,要骑车回家。”
山田激动得差点按断铅笔的笔芯,他立刻把无线电的声音调到最大,屏气聆听着。
“夏树?我在听,你说的桐生和马,是那个桐生吗?”
“对对,就是那个桐生。你知道他家道场在哪里吧?”
山田准备好了,记下桐生道场的地址,明天就可以——不,等伤好了就可以去和他一决雌雄了。
然而无线电里传来“润介”的声音:“我知道。我可是交通警啊,这种东西门清。我下班就顺便去说一声吧。”
“那拜托你啦!”
“你们去海边玩得开心。”
“哦!对了,要不要我帮你用拍立得拍小早川的泳装……哦哦哦哦你小心驾驶啊啊啊!”
说完无线电就断了。
山田赶忙动手调整无线电,然而再也找不到接下来的对话,看起来通讯确实结束了。
他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可紧接着他想到了另一件事:现在桐生和马就在横滨附近!
为什么?
突然,山田一个激灵,背后一层冷汗。
桐生和马在找我。
他知道我没死。
但是看起来他没有得到日本警方和gongan的后援,只是个人行动。
这个家伙果然危险!十分的危险!
将来他不管进入警方还是进入gongan,对kgb在东京的活动都是巨大的威胁!
此时此刻,除了要找回场子的渴望之外,山田内心有了第二个必须干掉桐生和马的动机。
被植入的忠诚心,火热的燃烧着。
他站起来,迅速的武装好自己,然后走到安全屋的大门边上,通过潜望镜往外观察。
一个真正的特工可不会因为冒失而暴露自己。
紧接着,山田眉头紧皱。
海面上有伪装成渔船的巡逻艇,附近的大路上还有美军岗哨和军犬。
——怎么回事?
——美军基地有什么大行动吗?
虽然山田非常急切的想要冲出安全屋,去寻找还在横滨附近的桐生和马,但是理智压制住了他的冲动。
首先,横滨也很大,只有“他在横滨”这样的情报,要找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其次,现在贸然出去,还不等找人就要被美军逮到。
他咬牙切齿的放弃了离开安全屋的打算,专心的通过潜望镜观察起外面的情况。
此时,美军基地内,霍克上校正在指挥美军把毒刺导弹从刚刚降落的c130上,搬运进民用集装箱。
山茶丸号远洋集装箱船的船长安田正谨小慎微的站在上校身边。
一般货船的装卸货船长都不管的,船长在船上地位比较超然,只有进出港和紧急状况的时候才会接管船只,日常事务全都归一二三副来管。
现在船长亲自来接货,这本身就说明这批货非同寻常。
集装箱门关上后,美军士兵开始在集装箱外面喷涂“松上电器”的公司标志。
霍克上校转身把写着“小家电”的交接单交给安田船长:“一共一百枚毒刺导弹,这足够歼灭苏军一个伞兵旅的雌鹿直升机了,如果有什么闪失,安田船长,你知道后果吧?”
安田船长擦了擦额头滚落的豆大汗珠,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回应:“是。我知道。”
“安心。苏联海军过不了对马海峡,你们全程都是安全的,只要开到指定港口卸货就好了。”说罢霍克上校拍了拍安田船长的肩膀,“对了,上次说过的事情……”
“哦,我知道,公司让我转交这个给您,非常感谢您能选择弊社的船。”安田船长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这都是上好的烟草!”
霍克上校笑了:“好好,我喜欢日本的‘烟草’。”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根新的古巴雪茄,叼在嘴上,这才接过“烟草”。
安田船长向霍克上校鞠躬,然后小跑着上了已经装车完毕的集装箱货车的副驾驶。
霍克上校对身旁的副官打了个手势。
副官用英文下令:“开门。”
于是通往基地大门这一路上,好几个栏杆同时升起,哨兵们都退后好几步,让出路。
集装箱车点亮大灯,引擎轰鸣起来。
远处,另一架c130闪着夜航灯,缓缓降落在跑道尽头。
同样是这天晚上,港区。
“你楼母,d韩国人咁鬼迟噶?(你妈的,这些韩国人怎么这么迟)”停在集装箱之间的转运场里的别克车上,副驾驶位置的人用粤语抱怨道。
后座上的人不动声色的抽着烟,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他白了副驾驶那人一眼,用日语说:“说日语。说了多少次了,入乡随俗。”
别克车旁边,还停着好几辆轿车。
不过其他车上的人已经下来,拎着ak各自警戒着周围。
是的,拎着ak。
毕竟对方也是重火力武装起来的,不得不小心一点。
停在后面的厢型车上,还装了一挺机枪。
突然,附近的塔吊上,有手电筒的闪光。
一直看着塔吊的是个络腮胡子的家伙,看到闪光立刻敲了敲别克车的车窗,用日语说:“大哥,韩国人来了。”
车上的人点了点头,继续吸他的烟。
然后五辆小轿车一辆接一辆的出现在转运场的另一头。
别克车上的人打了个手势,这边所有车同时把远光打开,改装过的车灯立刻把整个转运场照得如同白昼。
韩国人的车队,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一大帮人同时下车,然后架起手里的长枪。
戴着蛤蟆镜的丘东完下了车,对着别克车大喊:“喂,张先生,不用这样吧?”
别克车后座的人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按灭在络腮胡子伸过来的手掌里。
然后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丘先生,我们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情报啊。”“张先生”用日语说道。
“我猜,那情报是说,我们真拳会,跟日本关东联合串通,要在这里把你们一网打尽对不对?其实我们也收到了类似的情报啊。”
“张先生”笑起来,用揶揄的口吻说:“那你说,会不会是关东联合那边,想把我们一起干掉啊?”
丘东完哈哈大笑:“那他们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先生背后塔吊上的观察哨开火了。
丘东完立刻往旁边扑倒,显然他很熟悉怎么应付狙击手。
韩国人中有人大喊:“阿西吧,是埋伏!”
“等一下!别开枪,我没有被打!”丘东完大声喊,但是已经完了,刚刚喊话的人对着张先生扫射起来。
但是张先生已经身法敏捷的往后猛跑,跳上别克车的车头,一路滑过发动机盖,躲到了发动机另一侧。
即使是卡拉什尼科夫也无法穿透发动机威胁到后面的张先生。
这边络腮胡子一个点射,那开火的韩国人就被爆头。
“停下!”张先生大声制止,“是误会!用无线电问问塔吊为什么开枪!”
话音刚落,大群挥舞着钢管的人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
韩国人那边本来丘东完也在制止还击的,看这情景直接大喊:“张先生,你最好有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他的部下则再次开火,向冲过来的挥舞钢管的家伙扫射。
张先生这边,络腮胡子调转枪口就要打,张先生从车后跳出来,按住他的武器:“傻了吗?极道砍人哪里会服装如此不统一?就他们那纠结劲,你还不熟悉吗?这有问题!扔震撼弹,撤!”
话音刚落,第一波震撼弹就扔了出去。
福寿帮众人在震撼弹的声光效果中冲上车。
不过冲得最快的敌人已经到了跟前。
下一刻这帮人就被枪托干净利落的放翻。
福寿帮的车子本来就都没熄火,这时候发动也快,发动机上一堆弹孔的别克一马当先冲向预定好的撤退口。
其他车一辆接一辆的跟上,厢型车最后压阵。
本来厢型车里的枪手都打开侧门准备扫射了,张大哥一喊,枪手把门又关上了。
塔吊上的狙击手挂着绳子吊下来,稳稳的落在厢型车的车顶,然后按下释放按钮释放了绳子。
车队绝尘而去,挥舞着钢管的仿佛丧尸的人群徒劳的追逐着。
韩国人这边还在扫射围攻敌人,有枪手看见福寿帮跑了,要调转枪口,结果被丘东完按住了。
“行动失败,我们也撤。”丘东完如此说道。
于是韩国人一边火力压制围攻自己这边的家伙,一边上了车,开始撤退。
车上,开车的兴继尚问后座的丘东完:“这就失败了?”
“哼。”丘东完冷笑起来,“当然不是。福寿帮没有对人群开火我是没想到的,除此之外都在计划中。你那个反坦克地雷还在吧?”
兴继尚皱眉:“还在,怎么,要暗算张先生?”
“那怎么可能成功。日本人吹得那么响,这次我们进信他们一回。”
兴继尚撇了撇嘴,说:“刚刚我们如果配合这些……呃,活死人,对福寿帮开火,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是,但是我们也会在机枪和狙击手的双重打击下损失惨重。不过,我要是死在刚刚的交火中,你大概会很开心?”丘东完毫不掩饰的说道,同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兴继尚的侧脸。
兴继尚:“谈不上开心不开心,我们都是为了伟大目标服务的齿轮罢了,我们不需要悲喜。”
他回答得就仿佛一个标准的5971计划生产出来的“零件”。
丘东完冷笑一声。
车队正好这时候开出了码头的大门。
丘东完看着停在码头大门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忽然沉默下来。
兴继尚打破车厢内的沉默问道:“所以,我该炸谁?”
“白峰会的会长白峰总吾,和他得儿子白峰彰。”丘东完平静的说,“并且你要注意,不要连白峰会的少主白峰雨音一起炸了。”
“为什么?”兴继尚疑惑的问。
“我怎么知道。日本说只要我们做了这些,他们就能干掉张先生和他的骨干力量,那我们姑且信他们好了。至少今天这些活死人的作用看起来和他们描述的差不多,那就再信他们一次。”
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警视厅第四课的刑警们和往常一样,在极道们打得差不多了才出来收拾残局,拿着死亡的极道人头回去领赏,仿佛一群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