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卿言点了点头,那国子监生员又瞧见同窗同他颔首,这才继续大着胆子道:“陛下颁发此新政,必会让女子心生念想,但家中长辈不愿在女子身上耗费银钱,女子定然会反抗家中,说不定会引发大周乱象!”
“故而,不佞愚见,男女当各司其职,许女子入学堂即可,这目前对大周来说才是最好最稳定的,大周人才济济,代代皆有人才出,就算是只从男子中选拔,又何愁选不出大才,毕竟从古至今管仲、商鞅等惊世之才都为男子!”
说到这里,那生员似乎是担心白卿言心里不高兴,又忙补充道:“不佞之意并非以为女子便不能出经世之才,不佞亦有母亲,对母亲敬之爱之,从无轻视女子之意!”
生员抬头看向白卿言:“不佞只觉大周男主外女主内数百年,男女各司其职才能家庭和睦,女子相夫教子,男子无后顾之忧才能在外拼搏!陛下只有百姓家和,大周才能安宁,大周初立又在推行新法,应当以大周百姓和朝堂安稳为重,许女子科举入仕这样的新法恐会引发大周乱象,还请陛下三思!”
“所言不错!女子就该安分守己男女各司其职方能使大周太平!”薛仁义又道。
同禁军一同护送白卿言过来的程远志和沈昆阳立在小院子外,听到这话,程远志又按耐不住,撸起袖子险些再次冲进去,幸亏被沈昆阳给拦住了。
“你别拦着我,让我揍死那个小白脸儿!他娘的”程远志气得胸口呼哧起伏,“要不是咱们小白帅南疆战场上大败云破行,这小白脸还有在这里说嘴的命!说不定都被云破行切成几百段儿了,那个时候不说什么各司其职,这会儿扯什么各司其职!你有种他娘的倒是提刀去砍了云破行啊!干什么让我们小白帅上战场!他倒是惜狗命躲在这大都城里!”
程远志嗓门粗,声音大,引得纳贤馆内的学子们纷纷朝着程远志看去,就连围在纳贤馆外看热闹的人也都朝程远志侧目。
杨武策瞧了眼情绪激动的程远志,不免在心中感慨,果然是白卿言的嫡系白家军,忠心的很,都容不下旁人反驳,也不想想看那大周女帝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轻易被人辩驳倒?
白卿言的那个口才,杨武策是领教过的能把赵胜那样世代忠于大梁的武将策反,这口才绝能一般?
赵胜只是传达了白卿言劝他的话,就把他杨武策给说动了,这口才能一般?
杨武策抱着剑睨了眼程远志,余光一下就瞄见了立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萧容衍。
杨武策打着和未来皇夫或者贵夫打好关系的念头,见沈昆阳正训程远志呢,忙挤出禁军绕行跑去同萧容衍拱手:“萧先生也来了!”
立在树荫之下的萧容衍浅浅颔首,视线落在白卿言身上
“程将军急躁了些,还望海涵!”白卿言朝着众位生员长揖行礼,随后又摆手示意那长揖到地的国子监生员坐下,而后才缓缓开口道:“这位学子所言,我听出来了一是觉得延续男主外女主内如此甚好,担心许女子科考会引发乱象!二,是觉得大周的人才够多了,不必再从女子之中选拔人才,然否?”
那为生员忙直起身子,朝着白卿言长揖,表示白卿言所言正是他意。
“那便先来说说男主外女主内”白卿言笑着在坐榻上坐下,眉目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
醒竹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石头,所有国子监的生员都屏息看向白卿言,希望白卿言能够被这位生员说动,或是能说动他们也好。
风过,婆娑树影的细碎光阑之下,白卿言语声缓缓:“男主外女主内,真的能家和吗?在这里的诸位都是男子,你们真的认为你们的母亲或是妻室,真的就喜欢困于后宅,相夫教子吗?还是说你们以为,雄心壮志只有男子有,女子每天想的都是那一亩三分田?”
白卿言调整了坐姿,就像是与这些学子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坐于树荫之下闲谈一般:“你们又有谁问过你们的母亲,或是妻室,或是姐妹,她们可曾有什么志向?”
国子监的学子们愣住,似乎从未有人想过去问问他们的母亲和姐妹,或是妻室有什么的志向,好似天生便觉得,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人和相夫教子的。
比如姐妹们在幼年时,家中长辈便会让其学女红,而他们启蒙学的是诗书。
“为了能够困住她们,才有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希望女子守拙安分,照顾后宅,如此男人才能无后顾之忧腾出手脚去拼搏,可女子真的就不如男子吗?”白卿言望着众位学子反问,“诸位白卿言所识如我外祖母董老太君,如符若兮将军的母亲符老太君,还有韩城赵胜将军的母亲赵老太君,哪一个不是巾帼不让须眉?丈夫离去之后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家族!若这些女子能够入朝能够为官,必将有大作为!可因为不许女子入仕为官,她们只能被囿于后宅之中”
“她们要守住一个家,通常要付出比男子十倍百倍的努力,根本便是因为女子地位低下。”她见众学子都静静望着她,接着道,“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就是因为男尊女卑女子不能继承家业的古之定理,当初白家蒙难之时,我们这些白家的孤儿寡母的家产,被自家宗族以此等理由要得一干二净,只能依靠我母亲和婶婶们的嫁妆度日。”
此事谁人能不知,那朔阳白氏宗族之人就是因为白家无男子了,宗族之人来大都城连大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给气吐血了,那大长公主是何等尊贵,这白家嫡支祖辈又是何等功勋,宗族敢如此不就是因为白家没有男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