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顾怀易离她两步的距离,看着她,温声道,“喜欢你的男子很多,别人表露心意之后你都对他们拒而远之,我就不敢说了,才能在你身边呆这么久。直到听说你跟太子和离,我就不想等了,想试一试。”
李月皎原先心里很有分寸,母亲说她是极有可能做太子妃的,她自然不会接受旁人。
可现在不同。
她问:“你会对我好吗?”
顾怀易点头:“会的,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必视若珍宝。”
他走近一步,李月皎就下意识的往后缩。她信得过顾怀易为人,可她就是害怕了。
顾怀易赶紧停住步子,“你愿意,我这就回去准备提亲。”
李月皎提醒他:“纵使与太子为敌,你也不怕吗?”
“不怕,”顾怀易道,“他未必能登基。”
李月皎笑了笑,“纵使太子之位被废,他也是大皇子。”
“那我更应该勇敢一点,”他说,“不然你就被他吃定了。”
李月皎的眸底有些异样的光芒跳跃了一下。
又很快黯了下去。
顾怀易道:“皎儿,我从未见过你这样不开心的样子,你原本是最快乐的那个,什么烦恼都没有的。”
从小她就在父母的掌心上,哥哥也宠她,表哥也护着她。顾怀易曾经开玩笑似的说她众星捧“月”,就这样被捧着长大,她又怎么会不快乐。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求皇上答应和离,也顺利离开了东宫,她以为这会儿太子该满意了,可还是不肯放过她。
毕竟是太子,姨母哪怕再怎么责怪她,还是会问她能不能给太子一个机会。
所以太子无需把她当人看待,或者说,他不把任何人当人看。
今日这样狼狈回来,全府上下能有几人不知,纵使她父母不会像邱瑶夕的爹娘一样逼死她,可她的名声终究是毁了。
哪怕顾怀易肯娶她,今后有多少人会在背地里同情她,议论她,亦或耻笑。
还不如死了,没有再醒过来。
李月皎垂着眼眸,心里是波涛汹涌的恨意。
片刻后,她说:“我要他死。”
-
傅云从还真去提自己不做太子了。
傅景翊就让他跪在御书房里,自个儿去凤鸾宫过夜。
“要不,再生个吧,你看成吗?”
傅景翊特别殷勤的给清辞端茶倒水,还给她揉了揉腿和手臂,最后看她心情缓和点了,再试探着开口。
“什么意思?”
“他自己说不做太子了,不是我要废他,”傅景翊小心翼翼的解释,“咱们多生两个,从中挑最好的,往后养孩子教孩子经验也足些,会越养越好的。”
眼看着她表情不对劲了,傅景翊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岁数不大,身子调养得好,完全没有问题的。我们要背负的是万千子民,江山不能所托非人,否则我也舍不得你受生孩子那苦。你说呢?”
清辞长长叹了口气,最后点了下头。
傅景翊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抱起她欢喜得往床上去。
这么多年她都在坚持喝避子汤,那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后来他都尽量忍着不碰她。可他是个男人,早就憋得受不住了。
清辞勾着他的脖子,说:“那孩子不做太子了,你能容他再娶皎儿不?也不知他怎么的,突然跟中邪了似的,非要皎儿不可。”
傅景翊低头看她,“那是你外甥女,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不过最要紧的,是李月皎自己不肯,你想想咱们绵绵,有男人这样对她,你弄不弄死人家?”
说的也是。
别说绵绵,但凡欺负月皎的是别的男人,清辞都绝不能让他活过今夜。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大义灭亲的事她做不到。
清辞想了想,道:“对,绝不能再让他造孽了。”
傅景翊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溺爱太子,无非是她惦记着没有陪在孩子身边的那两年,她愧疚,觉得对不起孩子,又觉得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跟她有关。
做母亲的,心底深处都是软的,舍不得孩子受伤吃苦。
每一个巴掌打在孩子身上,都痛在她心里。
可这世间常常没有两全之法。
-
过了一夜,傅景翊下了早朝,太子仍跪在御书房里。
脊梁倒是仍然笔挺。
傅景翊看了他一眼,就绕过他,坐在了案牍前翻看奏折。
宏公公低着头墨砚,偶尔偷偷看了眼太子,这太子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罚?
傅云从等了一会儿,也没等父皇跟他开口说话,于是道:“既然觉得儿臣不配太子之位,为何不废?”
傅景翊提笔批复一本奏折,墨迹稍干,再合拢放置一边。
他再拿起另一本,道:“父皇想看到的是你成长,而不是自暴自弃。”
傅云从沮丧道:“可儿臣确实不行,儿臣不能忍,性子差,又不聪明,连个女人都不能把握。”
“你还真是不能忍。”
傅景翊想着,自己也不是没生过朝堂上那群老顽固的气,有些气忍不下去,人被情绪侵占了,就不能理性的去考虑问题了,不能再做出令人心服口服的决策。
对于女人。
也不是没生过清辞的气,有时候真是气的没话说了。
可是想发怒的时候,他都会想想自己最初要的是什么,也不忍心看她伤心,有些重话到嘴了都生生咽下去了。
说到底,冲动是这孩子不成熟。
傅景翊又问:“你爱上李月皎了?”
傅云从没考虑就摇了摇头。
他觉得不是爱,不是那种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矢志不渝的爱,不像父皇对母后无条件的信任迁就。就是想拥有她,不想她做别人的媳妇,只要把她放在自己的内廷,就好了。但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无情,他愿意负起责任对她好的。
傅景翊头疼得捏了捏眉心。
“你母后要是问你这话,你最好别摇头,要被她打死的。”
“父皇说的是。”
傅景翊又不说话了,专心批着奏折。
傅云从跪得膝盖很疼,又酸又疼又胀,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他在地上难受得挪了挪膝盖,一直用余光偷看父皇,父皇还是没有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