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翊接过橘肉,搁在一边,“儿子不孝,时常抽不开身。幸而康宁嫣常来陪伴母后,给母后解乏。”
太后笑道:“宁嫣是个好姑娘,生得讨喜又懂事。”
“康丞相的女儿,自是不会差。”
傅景翊拿起茶杯,轻轻拨弄浮沫,余光瞥见太后腕上的赤金嵌翡翠双扣镯,漫不经心抿了口茶。
康丞相的夫人封诰命时,先帝赏赐中便有这么只镯子。
那时他还小,粗粗看了一眼,只觉那堆俗物中只有这镯子称得上耀目。
傅景翊刚放下茶杯,太后的手往他脸伸了过来,指腹在他唇角擦拭了下,“枫儿长大了,如今是天下之主了。”
她声音绵绵柔柔,傅景翊却忽觉头皮发麻,被她擦过的唇角难受得厉害。
他忍无可忍,只得站起身,“边关战乱,秦焯之事又牵乱甚广,每日有批不完的奏折,实在叫朕忙不过来。”
太后笑容微僵,“不急这一时片刻吧。”
“朕的一时片刻于天下百姓而言,便是万万条命。母后歇着,朕先回御书房了。”
傅景翊出了寿安宫,上了轿撵便开始催。
“快,快点,就近找个地方,打盆水。”
直到把整个脸埋进了水里,使劲洗了洗,他才慢慢舒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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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给郡主揉着腿肚子,嘴上叨叨,“这太后委实有些不好相处,她又不是皇上的亲母,她到底要干什么呢。”
傅诗妍躺在美人榻上,轻闭着眼。
“不是亲母子,她才会这般刁难于我。她自己曾是宠妃,自然懂得女人能如何魅惑人心。皇上若宠上了谁,她这继母太后的地位,会慢慢的空有其名。”
“可是皇上早晚会有宠妃,冷了这个换另一个,帝王向来如此。”小蓉听得云里雾里,“再说了,她能倚仗着皇上做上太后,已是天大的福分了。祁元朝那么大,当今皇太后只她一位而已。”
“贪念是无穷尽的,”傅诗妍淡淡道,“小蓉,这些话切不可同旁人去说。”
小蓉手上一顿,看向在一旁捏着块木头把玩的清辞。
“郡主,那她呢?”
清辞听言,向郡主抬眼看去。
傅诗妍仍静静躺着,温声细语的说:“她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清辞很遗憾。
并不是。
她随时都能走。
锁魂木在手中散着温暖的余温,她奇怪的蹙起眉心。
难道人死了,这锁魂木还能有生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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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藏书阁不仅收纳了许多古籍名典,还有各种山川异志。
清辞趁夜深,翻墙溜出了欣宜宫,逢人便低头避让,直到藏书阁门口。
藏书阁也不是什么机密要地,门口只有两侍卫如石雕守着。
清辞在花盆里拾了两块小石头,弹指出,不远处的八角金盘处造出了点小动静。
“什么东西?”两位侍卫身子一动。
他们过去查看的时候,清辞迅速来到藏书阁门口,闪身进去。
左右两边约莫十排书架,每排有五六层,每层上密密麻麻堆满了书。
往里,还有更多。
清辞到第一排前,走马观花看了遍书名,几层都是之乎者也的诗文。
第二排亦是。
清辞看到第三排的时候,听到附近一声清透的翻书页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声音绕过一排书架。
那架上放着一盏灯,照亮了这位正看书的男子。
身姿修长,约莫不及弱冠,鼻梁挺拔,薄唇线条清晰,脸庞轮廓棱致,侧脸尤其清俊,身着墨蓝色太医服制,手中翻看着一本书。
男子转过脸来。
“姑娘,你来找书?”
他侧颜那么清俊,居然生了双圆润的小鹿眼,看起来透着几分迷茫稚气,又很干净澄明。
清辞道:“是啊,我主子睡不着,让我来找一本书。”
男子温熙道:“我对这儿熟悉,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
清辞道:“是这样的,我主子听了个稀罕故事,便对故事里西域以木控魂的邪术感兴趣,想找着相关的书籍看看。”
“怪志类的书籍在楼上,我带你去。”
男子热心,清辞也乐得其所,跟着他上了二楼。
他一边带路,一边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清辞撒了个谎,“瑶宁宫。”
男子上台阶的脚步一顿,看向她,一双小鹿眼划过困惑。
“你……莫非是欣宜宫南淮郡主身边的人?”
清辞心脏一紧,眼眸微缩。
男子笑了笑,“猜对了是吧。”
清辞不说话,警惕的看着他。
男子收回目光,继续往上走,解释道:“锦央长公主的旧疾犯了,我夜宿在宫中就是任长公主随时调遣的,我对瑶宁宫中的宫女算是都熟了面孔。而你谎称自己是瑶宁宫中人,我不免想到是不是你主子犯了事被禁足,你也是不被允许外出的。那么,也就是欣宜宫了。”
清辞对着他后背吐了吐舌。
真倒霉,他偏偏对瑶宁宫了如指掌。
男子走到一排书架前,抽出了一本书,递给清辞。
“我名萧远,字承书,你可以叫我萧太医,也可以叫我萧承书。”
清辞双手接过手,冲他眨了眨眼睛。
“萧远,多谢。”
偏不叫他萧太医,也不叫他萧承书。
萧承书一愣,一板一眼提醒道:“只有我家人才会唤我萧远。”
清辞歪了下脑袋,“我不喜欢唤人以字,因为寻常百姓没有字。为什么达官贵人在外,都是以字或号尊称,而普通百姓却能任人唤名呢?”
萧承书神色微凝,似是在考虑她说的话。
清辞草草的翻了翻手中书,漫不经心道:“萧太医不会介怀了吧,是我越矩了。”
萧承书听了方才那句话后,再听她口中的“萧太医”,反而觉得不适。
“就叫我萧远吧,你说的对,我们凭什么与寻常百姓不同。”
清辞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太医还挺顺眼。
郡主在宫中若能有个太医相助,万事也好办些。
萧承泽讲解起她手中的书,“这本我看过,其中记载了西域一种控魂术,乃是将蛊植入人体内,再以锁魂木与之关联,由此息息相关,互生互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