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混沌恶魔,或者说色孽手下的正规部队,雷曼当初大概都很难逃出升天,但是眼下这些不完整的感染者,倒是让他看见了胜利的希望。
不久之前逃离伊斯坎达尔的记忆还很新鲜,雷曼清楚的记得那些发疯了的加米拉斯部队是如何一拥而上的,那模样凶归凶,但是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战斗力,就好比他在地上打的那场短暂的狙击战,如果是正规部队的话,他得出现伤亡,但是事实是他一个虫族兵都没损失,就全歼了那些疯子。
没有侦查,没有火力准备,没有战斗队形,完全的一窝蜂一拥而上,那模样简直连不会打仗的新兵都不如,仿佛只剩下了基本能力的疯子,仅此而已,如果说敌人的一线作战部队都是这样的憨批
不过除了要仰仗敌人的愚蠢之外,雷曼也是从因为奈特的故事而全力配合他的老兵们那里得到了宝贵的情报,这其中就有加米拉斯和伊斯坎达尔双星系统附近的宇宙防御态势图,还有就是这安排上显现出的巨大的漏洞。
整个双星系统的防御任务除了有大量的加米拉斯舰队负责以外,最主要的防御节点就是8个巨型的宇宙浮岛,这些能在宇宙中移动的巨大要塞船坞是星系防御舰队的驻扎节点,也是重要的火力支援平台,能够延长宇宙舰艇在宇宙中的续航时间,还能够用平台上的远程攻击武器提供火力支援。
如果说这8个平台还在他们该有的位置上的时候,雷曼大概是不敢制定出一个凭借一只利维坦就冲过去抢东西的作战计划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疯的附加影响让这群疯子的指挥人员也变蠢了,这8个要塞中有三个偏离了他们本来的位置,在雷曼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在缓缓的向伊斯坎达尔星边上移动了。
雷曼觉得这三个要塞应该是去组成星球封锁线的,虽然这猜想还得过去之后侦查一下才能确定,但是考虑到那群疯子的行动方式,雷曼觉得他猜对的机会非常的大如果敌方真的打算龟缩防守制造个马奇诺防线一样的铁桶阵的话,雷曼就很有信心能够撕开他的乌龟壳。
撕开对方的乌龟壳,拿走那个波动核心雷曼脑袋里正在一遍一遍,越来越细致的勾勒出作战计划的各个细节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他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去,发现莎夏正脸上带着一丝别扭的神色站在那,于是他立刻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莎夏?”
雷曼是觉得没啥,毕竟就是喊个名字而已,再说他们之前都是一起在战场上行动过的过命的交情了,再一直称呼皇女或者冕下啊什么的,他也是觉得太别扭了一点。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直呼其名,让这位伊斯坎达尔的皇女心里又在雷曼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的起了一点波澜,带着心中的这点涟漪,莎夏缓步靠近了雷曼,结果还没说话,她就听见雷曼说: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休息吧,我这挺忙的,必须得准备接下来的作战行动。”
说实话,这要是一般情况下,莎夏得被气死,都这样轻移莲步,眉间淌轻愁的过来了,话还没说上这就要一巴掌拍回去,寻常人都要觉得不爽,更何况是一个对自己的美貌有着清晰认识的公主?
不过现在已然不是一般情况,奈特编造的故事威力过大,被击中了无数个好球区的莎夏现在只觉得这是雷曼“王子”封锁了自身的记忆和部分情感带来的性格缺陷,心中反而充满了怜惜而没有怒火。
于是这位公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找你其实有事以后走到了雷曼的身边,用手指指着雷曼在地上画出的种种可能的作战草图问:
“这样打过去的话,是不是要死很多人,有没有办法不死人?”
她这一方面是帮她那个被奈特拉走聊天的女王姐姐问,另一方面也是存了点私心想帮她自己问问因为莎夏此时对于雷曼这个“王子”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她也想考虑一下和王子进一步沟通发展的可能,但是常年浸泡在伊斯坎达尔的绝对和平主义光环中,出生开始伊斯坎达尔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莎夏,对于战争行为还是有着根本上的抵触的。
所以莎夏想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不死人的办法,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就能少了个坎儿,毕竟现在让她去对一个就要去打仗杀人的人产生感情,就像是要一个忽然发现了烤大腰子闻起来有多香,无比想吃一口的素食主义者真上去咬那一口一样那真叫想是一回事,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的时候心里那个坎儿过不去,什么事都干不了,莎夏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她是无比希望雷曼能说出一句接下来不用死人这样或者类似的话,那样的话她心里这个坎儿虽说不能彻底过去,但是她也会好受很多。
可是雷曼接下来的行动和话语还是让莎夏觉得一阵无奈。
雷曼颇为头疼的抬手在他自己的眉心按了按,然后正视着莎夏那双深邃但是此时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眼睛说到:
“会死很多加米拉斯人的,莎夏,而且这是基本上没法改变的事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斯坎达尔的理念我前几周已经听你说了不少任何战争都是不义的,但是正义有的时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是解决了问题的一方变成了正义,这话题咱们也讨论过,我不想在这再跟你辩论一次了,莎夏。”
是啊,没有正义的战争,但是就算是伊斯坎达尔的绝对和平主义也是在打过无数战争,发展出绝强的科技以后才有资格谈的,莎夏都知道这些,但是她想从雷曼这听到的并不是这些,虽然不大想承认,但是莎夏知道她现在其实是想听雷曼说谎。
就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够了,只可惜对方连这一点也不想给她,或者说按照之前听奈特所讲,无法给予他毕竟是封锁了记忆,锁死了性格
一种锐利的疼痛从心中贯穿莎夏的全身,这位伊斯坎达尔的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让她的指头轻轻的刺在雷曼的衣服上,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让那份情感通过指尖的震动悄然传递着,一种稍微有一点哽咽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轻轻的挤出:
“至少告诉我,你会尽量的减少伤亡”
“这是当然,我并不是嗜杀的恶魔,实际上我谁也不想杀,也不想跟任何人打仗,只不过眼前的状况是如果咱们不行动的话唔?”
雷曼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莎夏已经把放在他胸口的指尖移动到了他的嘴上,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封住了他的话语,伊斯坎达尔的公主轻轻的说一句这就够了以后翩然远去,让雷曼一脸懵圈的站在那呆了一小会,直到加米拉斯老兵列维斯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家里有老婆孩子的加米拉斯老兵,看着雷曼以一种惊人的熟练度讲他视为神明的公主直接怼跑,终于是忍不住了拍了拍雷曼。
然后列维斯相当无奈的问了雷曼一句:
“永远不要试图去教育女人,永远不要试图去给女人讲道理,这样的话有人跟你说过么?”
“没有。”雷曼斜眼看了列维斯一眼,泥石流一样的把列维斯噎了个半死。
不过这他说的也是实话,穿越前他的爷爷,他的母亲,这两个养着他长大的人没教过他,他的圈子里也很少有人谈论女性,穿越过来以后跟着他的便宜兄长在女性少的很而且都很彪悍的斯洛上长大,不是打架就是干活,他这两辈子把乖孩子和熊孩子的生活都过了,就是没过过早熟的小色胚的日子。
而在雷曼来看,任何交往最重要的基石就是清晰的沟通以及互相理解,那么道理不讲清楚,这怎么好好交往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列维斯举起一根手指头摆了摆,说:
“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道理不讲清楚,怎么交流,怎么交往。这么着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不讲别人,就讲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那个老兵,他的同僚?雷曼愣了一下,他以为列维斯这个老兵或许要拿他自己的老婆做例子,结果没想到居然要选那个同样彪悍的女兵?
“有一次呢,我跟安吉丽娜去酒吧喝酒,和人打起来了,然后呢,我老婆和她丈夫来禁闭室接我们俩的时候,我们呢各自跟各自的伴侣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我呢,是这么说的我们在里喝酒,高兴着呢,突然出来一傻啊哔泼了我一身,我就跟他打起来了,然后我就进来了。这是我的版本,那你知道安吉丽娜是怎么跟他丈夫说的么?”
雷曼摇了摇头,列维斯摆出一副夸张的样子,说出了答案:
“她说你看,我刚出完任务,非常的累,心情本来很好的,但是列维斯在旁边跟人打起来了,我就感觉很麻烦,本来我是不想掺和的,但是呢对方就没想放过我,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特别烦躁,我一烦躁起来,等等,她大概说了挺久的。”
“所以你看,同一件事,我们讲述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女性,细腻的生物,他们更重视的是感觉,感觉,你明白了么?”
说完,列维斯直接走远去忙自己的准备工作了,留下雷曼在那若有所思。
过了挺久,雷曼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
“所以她的感觉是什么来着?”
走在远处陪着女王的奈特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