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要做就做见了棺材不落泪...)

就在一众掌柜们胆战心惊惴惴不安之时,傅莹珠开口了。

她看向丹宁郡主:“需要我答应什么,郡主但说无妨。”

正巧傅莹珠这边愁着没有合适的心腹换上,丹宁郡主就赶忙送来人才了。这可真是瞌睡送来枕头,正好了。

丹宁郡主道:“你不是还欠我一道蟹酿橙?若我这次推荐过来的人选合适,你不能只用一道蟹酿橙来招待我,我还要多吃点旁的。”

“怎么着,也得有十道菜吧。”丹宁郡主笑道。

这要求实在简单,虽说架势吓人,一副要狮子大开口将她吃空的架势,可傅莹珠明白,丹宁郡主这是在送她人情,比起一个有本事的新掌柜,请她吃十道菜又怎样,一百道菜都可以。

今日丹宁给她做了个人情,她定然是要好好还回去的。吃喝什么的,都好说。

傅莹珠笑了起来:“都依你便是。”

其余几位掌柜听着傅莹珠与丹宁郡主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插手阻止一下,却又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丹宁郡主得了傅莹珠的应允,顿时笑弯了眼睛,开始介绍起了她要给傅莹珠引荐的掌柜,“这掌柜是我外公家那边的人,打小就在店里面跑堂,脑子活泛,卖东西的本事一流,进了他在的店就没有空着手出来的,人很能干,头脑也聪明,为人十分上进,只是年纪尚轻,经验略薄,我家那边空不出合适的位子给他。”

“但我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将你的布行打点得红红火火。”

“你若是有心,我回去就着人安排一番,找个时间,与他见一面。”

“自然是有兴趣的。”傅莹珠听丹宁郡主一番叙述,对这位年轻的新掌柜很感兴趣,“还要劳烦郡主牵线,安排我们见上一面。”

眼瞅着木已成舟,屋里其他几位掌柜心里那叫一个焦灼。

姓吴的走了,空出来一个肥缺,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任,就会从别的铺子抽人过去,先管辖一番。

等日后安定下来,再做别的打算。

别的掌柜会趁着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过去,见缝插针的以公谋私,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肥大自己的腰包。

若是放在以往,就这个缺儿他们没了也就没了,未必多在意。可如今,他们人财两失,腰包已经不丰厚了,想着布行掌柜位置缺了,他们就有机会插手,能回一回这一次做账的血。哪想,傅莹珠就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们。

华掌柜一向是个敢于争取的,当下脑子一转,想出了个主意来,别人还没表态,他当即上前说道:“姑娘既然需要一位新的掌柜,小的这里也有一人可以举荐。”

他的账面,可是几位掌柜中最漂亮的那个,想来他的本事最能被傅莹珠认可,那他的话、他举荐的人在傅莹珠那,应该也能有几分分量。

他道:“我有一远房表亲,开裁缝店开了多年,对布料多有研究,也有经营的本事,姑娘若是想见,我明日便将他叫来。”

华掌柜这远房表亲,实际并没有这号人物,可事到如今,就是没有,也得凭空变出来一个。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虽说今天还没这号远房表亲,但只要傅莹珠说想见,今晚他立马去找个人来,扮成这位远房表亲,明天就有这号表亲了。

何况若是真成了,他不仅能回一回血,还能提防一下傅莹珠的手段。

新的掌柜意味着新的变数,以后说不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新掌柜换上了傅莹珠的人。

华掌柜一脸期冀看着傅莹珠,等着她的决断。

没等到傅莹珠说什么,丹宁郡主先摇了摇头,“我爹爹说了,用人不能唯亲。既是亲戚,最好不要一起共事,不然顾及着家人间的情面,会给自己添麻烦,徒增烦恼罢了。你年岁不小,怎的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丹宁郡主说得一本正经,华掌柜心头一口老血会吐出来。

再一看傅莹珠,果然对他要引荐的人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华掌柜不免对多管闲事的丹宁郡主有些气与怨恨,可丹宁郡主身份往那一摆,他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只说,脸上只敢赔着笑,应和道:“郡主说得极是,是我欠缺考量了。”

华掌柜只能死了他想最后一搏、将自己人安排进来的这颗心。

待丹宁郡主的眼神不再停留在他身上,脸上不用再强撑出笑意,华掌柜立刻垮下脸来。

想着丹宁郡主方才说的那位新掌柜的特点:年轻,脑子活泛,华掌柜心里一阵阵心慌。

之前,铺子里不是没招来过有本事的跑堂的,只是,华掌柜自己的账面是虚的,心里对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嫉妒、羡慕、兼之赶尽杀绝。

他本事不及人,只剩在比对方年长了几岁,占就先机,之前那些露出锋芒的跑堂杂役,华掌柜用了一段时间,就都找理由辞退了,留下来的,是些威胁不到他地位的中庸之辈。

今日,听丹宁郡主提起又一号年轻又聪明的人物来,华掌柜心里面觉得不详,只是想着丹宁郡主说的对方经验不足,心里面又有些放心。

即使他本事没有账面表现出来得那么漂亮,可做了掌柜那么多年,人情世故练达,积累下来的经验与顾客人脉种种,都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得上的。

他吃过的盐比对方吃过的米还多,这一番岁月沉淀下来的阅历,可不是一个黄口小儿能比的。有时候,太老了,也是一种资本。年轻人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华掌柜在心里将自己劝了一番,才没那么慌了。再一想到丹宁郡主虽说来头大,可从小锦衣玉食什么苦都不受,看人的眼力指不定没几分火候。指不定是引荐了个嘴甜的草包过来,那傅莹珠还有得头疼。

再这样一想,华掌柜心里面彻底安稳。

想着没别的事情了,就赶忙告辞退下。

其他掌柜们见最有心眼的华掌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不作妖,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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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位掌柜一走,傅莹珠却是将丹宁郡主拉到身侧。

傅莹珠道:“郡主此番能将能人引荐于我,莹珠心里感激。”

“只是新掌柜一事,非同小可。”即使丹宁信誓旦旦,担保她要引荐来的人本事了得,可傅莹珠在招新掌柜,有她自己的主意。

方才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拂了丹宁的面子,傅莹珠便没将话说得太过清楚,但该说清楚的,总不能就这么不说了。

丹宁能推荐好人物给她,自然极好。可她与丹宁郡主说起来统共不过见了两面,吃喝玩乐是能走到一块儿去,但找新掌柜的事,可不能与消遣的事混为一谈。她对丹宁郡主尚且了解得不算深厚,便不能因为她说可以,武断地定下新掌柜的人选。

“我手头这几间铺子,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旁落他人之手经年,除了个壳子还是我的,里头的人全都不与我一条心了。”傅莹珠道,“刚才托你的福,顺利遣走了位掌柜,得多谢你。”

丹宁郡主听她这样一番话,表情变得严肃许多,正正经经地说道:“这算不上什么,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罢了。”

“这吴掌柜好生有趣,我原先以为做错了事的人总该愧疚,后来才知道,有些人的良心就像是被狗吃了,人品越恶劣之人,越是喜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明明自己就是那人品卑劣之辈,偏偏要说他人品性不够高洁。这可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圣人见了他,都忍不住想扇几巴掌的程度。”

“这事我可要好好与人说道说道,好生宣扬出去,揭露他的面目,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一张伪善的皮囊之下,到底包着的是个什么根骨。吴掌柜这种人,可不能让他继续再在京城里头做掌柜了。”

傅莹珠听到这挑了挑眉,丹宁郡主这样一说,吴掌柜在京城恐怕就混不下去了。

不过这吴掌柜,除去人品之外,最要命的,还是他本事不济,实力不够。

都往里搭了不少自己的钱了,结果账面还是比不过旁人的,这实在是令人说不出好来。之前走得顺风顺水,不过是有些许运气罢了。

这样的人,不管有没有丹宁郡主这句话在,都是走不长的。

傅莹珠已经不再把这人放在心上了,此刻要紧的,是要同丹宁提前说好一件事。

“郡主。”傅莹珠轻声唤道,“此番您将人推荐过来,有一件事,我要提前与您说好。”

“这些铺子是什么个情况,郡主您也大致清楚了,您引荐过来的那位新掌柜如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傅莹珠知道,丹宁郡主引荐过来的人,她要给丹宁郡主几分面子,若是这掌柜好,那还好说,皆大欢喜了,可若是这新掌柜有任何行事不妥当的地方,顾及着他是丹宁郡主那边的人,若不提前说好,便像是在打丹宁郡主的脸,处置起来便束手束脚。

是以傅莹珠要提前与丹宁郡主打个招呼,免得给自己请回来的不是掌柜,而是位祖宗。

她缓声道:“郡主引荐过来的人,莹珠自然会安排妥当,到时,若是比起掌柜的位子,他更适合别的,我便想让他换一换岗。”

丹宁郡主摆了摆手,“我懂你的意思。”

“若是这位新来的掌柜有任何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便辞退了就是,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他谋一份别的差事。”

“若是人合适,你别忘了我的蟹酿橙就好了……”

丹宁郡主嘟哝着,心心念念都是那道还没吃到口的蟹酿橙,傅莹珠莞尔笑了,自然满口应是。

心下想着,只是一道蟹酿橙只怕是不够,到时候她得想办法捣鼓些新奇的吃食来,才能还她这个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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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丹宁郡主不仅不像华掌柜想的那样,因为年纪小阅历轻,没有看人的眼光,反而颇具慧眼。

两日后,见到了丹宁郡主引荐来做布行掌柜的年轻人,傅莹珠只觉眼前一亮。

丹宁郡主引荐来的这人,名叫文招财,个头长得高大威猛,摆在人群中,很是能震慑人,面容黝黑,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神态却有几分憨头憨脑的老实劲儿。

“文招财,你这名字,就十分不错。”

傅莹珠简直满意极了。这名字已经惊才绝艳到,只要是个老板一听,就会当堂录取的程度。

不能把财送走啊。

随后,傅莹珠问了他自小的经历、跑堂时的见闻、对经营一家布行子有什么想法,得到了颇为满意的答案后,又问了他之后的规划。

这不问还好,一问,对面的青年人声音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流畅不已,一看就知道,他早在心里想过许多遍了。

文招财道:“大姑娘,我实话同您说,我文招财一定能有把您的布行给经营好的本事。这遭您若是能让我去当布行的新掌柜,那我便是二十岁做了掌柜。”

“首先,咱要将您的铺子经营好,叫底下的人服我,再叫您看到我的本事,在您的铺子站稳脚跟。再用三年时间,攒下娶媳妇要用的钱。先成家再立业,我年纪也不小了,得抓紧娶媳妇了。”

“之后还是要攒钱,我得在而立之年之前,在京城买下自己的房子,带着老婆孩子住进来,再之后,我要做大掌柜!多管几个铺子,努力把营生做起来,稳扎稳打,积累经验。”

“此时,我的孩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我会努力多赚点钱,把他送进最好的学堂里上学。我听说了,京城最好的学堂就在邙山山脚下,学费十分昂贵。从小书童,供到秀才科举,要耗费无数钱财,我得从现在就开始努力了……”

傅莹珠:“……”

“可以了可以了。”她赶紧打断了文招财的话。

好一个目标清晰的年轻人。

再让他说下去,她怕是连他的坟要安哪、棺材用什么木头打都弄明白了。

丹宁郡主是个爱热闹的,这次傅莹珠要见文招财,她也在一旁坐着,听了文招财这一番话,颇有些自得地看向傅莹珠,“怎么样,我给你引荐这人,不错吧。”

“是不错。”傅莹珠对文招财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会有人去给你送账本与钥匙,你看上两日,三日后,就到我的布行里,做我的新掌柜吧。”

“多谢大姑娘,多谢郡主。”文招财一副激动神色,保证道,“文招财定然不负主子们的期望,好好打点铺子的营生。”

傅莹珠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后世那些资本家格外喜欢新鲜血液,这种没被996摧残过的干劲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过,若是这文招财真是个有本事、心思也摆得正的,那她定然不会再像对付华掌柜那些老油条一样,用些无耻资本家的手段来对付的。

文招财这么努力,是想成家立业,在京城买一处自己的宅子、娶个好媳妇。若是他真像他说的那样,将她的布行经营得红红火火的,那给他的佣金自然可以提得高高的。

傅莹珠心下拿定主意,对丹宁说道:“这位文掌柜的本事到底如何,我还要观摩观摩。”

丹宁郡主笑道:“他留在你的布行里当掌柜这事能不能成,自然是姐姐你说了算。”

而文招财拿到青桃给他的账本与店面仓库两头的钥匙后,连夜将账本全部看完,次日便到了布行开始盘点货架,撸起袖子开始干活了。

这可比傅莹珠要他来的日子早到了两日,而且这两日,傅莹珠不用管工钱,是文招财给她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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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华掌柜他们打听着,听说新来的那位文掌柜两日后到,各自想着,到时候要去布行这看一看,看这文掌柜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虽说吴掌柜已经走了,可傅莹珠与他们定下的末尾淘汰的约定,可还没完。

几位掌柜也不知这折磨人的约定何时是个尽头,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吴掌柜那次反抗不成的模样他们也看到了,知道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接受了现状。

他们几个私底下人心不齐,但在对待新掌柜这件事上,他们倒是一致了起来。

新来的,若是收买不了,不能和他们一条心的话,那自然是要排挤出去的。

知道丹宁郡主和傅莹珠私交甚好,几位掌柜已经对新掌柜能被他们收买不报什么希望了,从一开始,就对文掌柜摆出了敌对的态度来,甚至想着,下一轮末尾淘汰,淘汰走的人是文掌柜就好了。

他们可以用同样的法子,用自己的钱来做账,把人排挤走。想来那个年轻人,是学不会这等阴损的招数的。而且也没家底,倘若他也这么跟着造作,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他们想好了,两日后,等文掌柜来到布行,要去给他个下马威。

哪想到,文掌柜竟然提前两天就卷起门帘来,开始营业了。稍微打乱了一下掌柜们的计划。

这未免也太急躁了些啊。

华掌柜上午得了这个消息,下午便抽了个空到布行那看了一眼。

本以为,这新来的掌柜不熟悉布行的账目,得用个两三日的功夫清点账目。

哪想到下午来到布行附近偷偷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大块头在布行那笑呵呵地招待客人的场景,账什么的自然也都是盘好了的。

看那客人进进出出的,可比吴掌柜在时的光景,好上不少倍。

华掌柜大跌眼镜,简直想不通,这才半日,这个文掌柜,怎么就能将生意盘得这么好了?

华掌柜不知道的是,这个文招财,在原来的地方,便是个腿脚勤快、人缘极好的。

他从丹宁郡主那边的铺子走了,和原来一些老主顾打了招呼。

文招财人缘好,在京城的朋友也不少,从前的老主顾、加上他那些在京城的朋友,都在他来做掌柜的第一天给他撑场子来了。

且他口才好,长得憨,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一个人当掌柜用当跑堂用,当收银用。

如此多的事情,他竟也忙得过来!

这间布行今日的热闹劲,那可是连之前人人要裁剪布料做新衣的新年时候都比不上。

华掌柜想着来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下马威没给成,看着人家的生意红红火火,自己眼红得不行。

他整整盯了一个上午,本以为文招财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卯足劲儿给傅莹珠博表现,指不定到下午就萎了。哪想是盯梢的华掌柜先萎了,文招财还在热火朝天的招待顾客呢!

年轻人,恐怖如此!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体力。华掌柜实在遭不住,就咿咿呀呀叫唤着回家,感觉腰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回去后,猛然间想起来与傅莹珠的那个约定,这眼红与嫉妒的情绪,立刻变成了坐立难安了。

这个文招财,看上去长得个高体壮,嗓门也高,一看就是个不好掌控的,今日来布行只是头一天罢了,就把生意经营得这样好,这样下去,如何将他挤走?被挤走的人,八成还得从他们这些老掌柜中间出。

具有危机意识的华掌柜心弦紧绷。

他已经被其他几个老掌柜阴了一把,与其他几位掌柜联手对付文招财这条路,他不会再走。

但是,他也不能放任自己被挤走啊,必须得采取行动了。

这文招财年纪虽轻,可看起来实在是个厉害角色!

这万恶的约定,万恶的傅莹珠!如果能把她的心挖出来,那一定是黑色的!肮脏!罪恶!

华掌柜心里将傅莹珠唾骂了一万遍,可心里骂得再狠,还是得乖乖地到粮油铺去,为傅莹珠做事。

才放下压力没几天的华掌柜,又再度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而其他几位老掌柜,也都自己去、或者叫人去打听了文招财那边的近况。

见到文招财那边的生意做得如此的好,回去后,各个也开始担心起了三个月后。

文招财来势汹汹,他们想将他挤到铺子入账最少的那个位置上,恐怕不容易!

有了这个认知后,没有一个掌柜敢掉以轻心,甚至,因为前三个月的比试,让他们有了经验。

这一次,他们不敢再轻信别人,也不敢有偷懒的念头,生怕自己一偷懒、或者往铺子里搭进去的银子少了,账本就不如其他人的漂亮,最后像吴掌柜那样功亏一篑,铺子转手让予他人。

但因钱包没有之前那么充足了,所以只能努力把真正的营收做上去,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一个个,比寒窗苦读的秀才书生们,还要奋发向上,打鸣的鸡看到了,都要自愧不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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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请文招财来做布行的新掌柜,傅莹珠偶尔会到布行来看一两眼,主要是看文招财能否说到做到。

自打穿书以来,她有了比前世更多的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学到的一点便是看人不能靠耳朵听,而是要用心看。

听别人说他是怎样的人,不管他说得太恳切,都可能是假的。

得看他做什么。

这来文招财的铺子转了一遭,傅莹珠心下算是稳当了不少,对文招财这个新掌柜满意极了。

而文招财更是信誓旦旦地同傅莹珠保证:“大姑娘,您尽管放心好了,铺子这边的事,小的都已经熟悉了。”

“小的还有了新的目标。”文招财道,“这布行确实是被原来的掌柜给耽误了,放在我手里,三个月后,我定能给做成姑娘所有铺子里入息最高的那间铺子。往前,营收最好的是粮油铺,以后就是我的布行了。”

文招财这话一放出来,傅莹珠自然是满意极了,此子真是大有可为啊。

其他几个掌柜可就慌了。

文招财要占鳌首?听说大姑娘对他还极为满意?

担心自己饭碗不保的几位掌柜这下连觉都睡不着了,本来就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一失眠,直接昼夜颠倒,作息混乱,活得像昼伏夜出的蝙蝠。

一下将自己前些年贪下的银两全部搭进去,这简直像是要他们的命。前三个月他们虽说已经搭进去了不少,但好歹还给自己留了一些,这次被文招财一逼,没人敢再收敛着了。

货卖不掉,那就自个儿给囤了,先把账面做得漂亮。

觉睡不着,那就多在铺子里待一会儿,琢磨琢磨如何把铺子的生意做好。

就不信那文招财能有本事熬得过他们。

年轻人,不要跟老人斗,没有好下场的。

他们先入场,他们才是这儿的主人!

结果没想到文招财才是那个最狠的人,见其他掌柜待在铺子里的时间一个赛一个长,仗着他现在还是个没有家室没有媳妇的光棍,直接在布行里打了铺盖,白天一卷,晚上铺上,太阳落山他不走,月挂枝头他不休,每天布行的门直到有打更人催促,才缓缓关上。

如果不是担心烧蜡烛太费钱,他能直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这下,在文招财的发奋图强呕心沥血经营之下,布行的营收,已经不是往日可比的了。如今在街上随便拉人问一句,身上的衣服是哪家铺子买的,回答大多肯定是文招财的布行。

文招财年轻,文招财能熬得住,其他掌柜可熬不住,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叫了自己的家人过来,白天黑夜地倒替着。

白天卖货,晚上赶工制作,一天天的也不停歇。

文招财一见他们这架势,生怕自己三年娶媳妇五年买房子的计划落空,连忙叫了自己曾经的老伙计过来,到处散播他布行的布好、布便宜的消息。

他根本不怕其他掌柜有样学样,不过都是些锦上添花的招数,卖货的真本事是人学不走的。

把目光放在这几位老掌柜身上,死盯着他们,未免太过目光短浅的。他的目标,不是超越他们,而是要做他们的老大,做管好几家铺子的大掌柜,专注卖他的布就好了,何须成天去担忧对方有没有用什么阴招。

文招财坦坦荡荡的,只走阳谋的路,不搞背地里阴人阴谋那一套,不仅叫曾经的老伙计帮他宣传,每逢初一十五,还要带着铺子里的杂役们出去下馆子,美名其曰要吃饱了才好干活。

原本,在吴掌柜离开之时,布行里的杂役跟着他跑走了不少,留下的那几个,觉得新掌柜八成和老掌柜一样苛刻,在其位,不做其职,一天天净磨洋工。

但文招财来了之后,他们相处了几日便知道,这新掌柜是个有本事的,不仅把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一看就能得大姑娘的赏,待他们也不薄,与他们称兄道弟,简直没有间隙,是一百个吴掌柜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一番打点,布行一众杂役与文招财的心算是齐了不少。

而其他掌柜看着布行里的人上下一致,齐心协力的样子,依旧是有样学样,阔绰一点的,也请自己的杂役到小馆子里吃了几顿,抠门一点的,就在铺子边买了些糕点提过去。

可他们手底的杂役,跟了他们那么多年,哪还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性情?这回吃了自个儿掌柜的东西,只当是赚到了,回去了,还是继续磨洋工,不带变的。

见文招财的招数用到自己杂役的身上就失灵了,老掌柜们不是善于反省自我的人,纷纷觉得文招财肯定还在背后用了别的手段。

这文招财,看来是个擅用阴招的人啊!

一时间,因为文招财这号人物,老掌柜们的心简直像被架在火上烹灼。

日日盯着文招财的一举一动,又得猜他背后还在耍什么阴招。

其中,尤其以华掌柜最为焦灼。

这文招财,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仅精力不见底,而且学习能力惊人。

虽说年纪轻轻,可他在文招财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小跑堂的,哪有撑得起一家铺子的本事?

这一比较,习惯了做鳌头的华掌柜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

说起来,他虽是鳌头,可是论身份,始终是个小掌柜。不过能在其他掌柜那威风一点,要知道,曾经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真有本事的,有的已经成为富商了,最差的,也做了大户人家里的大掌柜。

可他的年华已经逝去,除非一天掰成三天用,不然,这个文招财,很快就要将他赶上来了。

可哪有人能做到把一天掰成三天用呢?就算……就算他能做到,万一文招财也能做到呢?那他不是白忙活吗?

华掌柜还是头一次遇到像文招财这么难以琢磨的人,一个人能抵两个用。

华掌柜待不住了,他已经不甘心在暗处打探了,可还没等到他去找文招财正面交锋,他便病倒了。

一连小半个月不能停歇,终于让这个老男人的身体出了毛病。

但华掌柜没想到的是,他去郎中那抓个药,居然与其他掌柜相遇了。

另一位掌柜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许是脑子不清醒,看见了他,一时间忘记了他们之前那些瓜葛,主动打招呼道:“老华,好巧啊。”

华掌柜:巧您娘的巧。

谁想在这种时候好巧。

进去后,同郎中一聊,他竟是得知,其他几位掌柜居然都在这几日来过了。

本来就是季节更替,天气转寒,他们又如此费心、费力、日日夜夜都在想着铺子的事,忧心过重,再加上年纪都不小了,身体或多或少都出了点小毛病。

本来病了是一件很让人烦忧的事,但听闻其他几位掌柜也都病了,华掌柜忽然就没那么烦忧了。

真好啊,他病了,别人也得病,一个都不能少。

华掌柜忽然想到一人,问郎中:“傅府布行那位新来的掌柜,姓文的那个年轻人,他可来过?”

要知道,文招财可是把铺子当家了,没日没夜地待在铺子里。

若把人比作蜡烛,他们这几个掌柜燃烧得可没文招财猛。

他们都病了,文招财可也躲不过去。

以他辛劳的程度,华掌柜在心里估摸着,这姓文的小子若是病了,得是大病!

郎中想了想,却道:“未曾见过他。”

华掌柜心下有点遗憾,不过,他说道:“许是要过两日来了。”

指不定是老天爷憋着招大的,要狠狠教训一下文招财这小子呢!

最好让他一病多日,病到布行这个铺子开不下去!

华掌柜心中生出殷殷期盼,拿了药回去静养,脚步不由得就拐向了布行。

文招财刚刚送走一位客人,抬头就看到了华掌柜。

虽说没正面搭过话,但这位华掌柜,文招财是认得的。

心里知道有大姑娘定下的约定在,他与其他几位老掌柜成不了朋友,但文招财跑堂攒下来的经验叫他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脸,心里的想法那是一点儿都不往面上露,热情招呼道:“华掌柜怎么来了?来买布吗?”

华掌柜看着文招财那黢黑的脸上灿烂的笑,简直想将手中提着的药包摔到文招财的脸上。

淦汝娘。

买汝娘的布!当他是傻子吗?专程来给自己的竞争对手送钱买布?!

这真不是在嘲讽他吗?!

这个文招财,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