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好家伙做冤大头你最行了...)

宸王?

傅莹珠方已落座,此刻正在丹宁郡主身侧,座位与丹宁郡主紧紧相邻。小丫鬟说的话,数傅莹珠听得最为真切清楚。

听见宸王的名字,傅莹珠默默啜饮了一口茶水,想了想宸王是书中的哪号人物,心中立刻了然。

在此处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有吃有喝,傅莹珠都快忘记,她是穿进书里了。

要说宸王啊,傅莹珠可就回想书中的一切,他可是本书的男主,拥有着男主光环的男人。

宸王姓赵名衡,是如今在位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他的生母是卫贤妃,如今已经晋升为贵妃,为后宫除皇后之最。卫贤妃出身百年世家大族,家中在朝为良相者、为武将者,不计其数,可谓钟鸣鼎食、诗礼簪缨,延绵百年不绝。

生母出身如此显赫,宸王又自小聪颖过人,少时便有神童之姿。不管经文论赋,亦或者是御射瑶琴,都显露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虽有绝佳的天赋,为人却又刻苦好学,当世大儒,太保少傅们都对他称赞有加。

如此盛誉,圣上对这个儿子自然也是青睐有加,格外疼爱。此事,从宸王的封号中的宸字,可窥见圣上的心和偏爱。

宸者,星辰之所在,引申为天地之意,以此为封号,由不得别人不多想几分。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圣上的几个皇子都有机会问鼎东宫,那些朝中个大臣们,各个都有一把算盘。权衡利弊之后,那些老狐狸们自然而然都把最大的筹码压在了宸王身上。

是以,宸王在朝中宫中,都是声望最高的皇子,可谓众人心之所向。

除去当朝之事,宸王在宫墙外,也素来有雅名。

虽说他生为皇子,身份尊贵无比,可待人处事极为随和,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并没有寻常皇亲国戚权势压人的毛病,也没有寻常富家子弟的纨绔做派,反而有正人君子之风。长得剑眉星目、清俊秀丽,如此谦谦君子,晴朗如明月,温润如玉石,自然深得人心。

但凡是见过宸王的人,就没有说他不好的。几乎人人都赞他高风亮节,将宸王比作谪仙似的人物。

在这本书的世界观和如此强大的男主光环的加持下,宸王简直成了全京城贵女心中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若是要出一个,众位贵女最想嫁的郎君排行榜,宸王就是当之无愧的榜首,无人可与争锋。

是的,身价如此馋人、长得又如此帅气逼人的宸王,如今还是个单身汉。妃位空悬,并未嫁娶。

今天这一场宴会,自然是男女主,宸王以及傅明珠第一次见面交锋的地方。

傅莹珠对男女主的交汇没什么兴趣,她所想的是:剧情线已经慢慢展开了,男女主都开始互相认识了,那么等这一次赴宴回家,大概就到她被发配到别庄的剧情了。

就是不知道,傅堂容和陈氏会用什么缘由,让她到别庄去“养病”。

如今病已经养好了,自然该用别的由头了。

傅莹珠不替傅堂容和陈氏操这个心,而是颇有闲情逸致,看着花厅中的众位贵女们翘首以盼的神情和姿态,仿佛看到了古代追星现场。

不过贵女们的涵养还是相当足的,一个个虽然面露期盼的神色,暗想不久之后就能一睹宸王的风采,但也坐得住,唯有一个两个不够矜持的,伸长了脖子,掩不住期盼的神色。

若是周嬷嬷瞧见了,定然要大摇其头,直呼考试不过关的程度。

听到宸王来了,丹宁郡主倒没旁人那么欣喜,自小与宸王一遭长大的她,那张脸便是再好看,看得多了也就那样。别的贵女见上宸王一面就直呼有幸,丹宁郡主却不,她轻哼了一声:“多谢堂兄费心,过会儿,本郡主会亲自去同他道谢。”

丫鬟一走,便有贵女想来与丹宁郡主攀谈,言语中有想要与丹宁郡主一道去拜会宸王的意思。

怀着这样的心思,却又碍于贵女的面子,不能直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讨好丹宁,等见了宸王,也能装作是无意偶遇。

丹宁看得清楚她们心底的打算,一时烦恼极了。

明明心里各有算计,却装模作样,还想要清白的名声。

丹宁郡主做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今日明明是她的生日宴,可堂兄一来,他却成了主角,这要是让他知道那么多京城贵女倾慕于他,他不知得多得意。

虽说宸王备了厚礼,可他的出现却败了丹宁郡主的兴致,丹宁郡主视线一转,扫向了身侧的傅莹珠。

刚回忆完宸王设定的傅莹珠迅速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正在细细品味、琢磨着她杯中的茶。

实在是好喝啊!

傅莹珠原本并没有那么喜欢喝茶,可此刻她品尝着的这盏茶,暗想着,如此回味甜香,醇厚温和的余香,只怕是贡品了。泡茶的水也是极为讲究的,用的是甘甜的山泉水冲泡,山泉水的甘冽与馥郁的茶香交织着在舌尖化开,回甘绵长,令傅莹珠喜欢极了。

可惜了,茶盏太小,若是换成大碗,傅莹珠一准儿吨吨吨吨吨。

当然,不能在这里吨。

她得记得周嬷嬷的嘱咐,不能丢了周嬷嬷的面子。

傅莹珠只能安慰自己好茶要细品,慢条斯理地小口啜饮着盏中的茶水,品味着茶水在舌尖上的一次次回甘,倒也滋润极了。

而旁观着她啜饮了好几口茶的丹宁郡主看了半天,见她一脸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忽然有了主意。

“傅大姑娘,过会儿,你能陪本郡主出去一趟吗?”

傅莹珠:“?”

丹宁郡主:“本郡主要去同堂兄道谢,顺便也给你引见引见。”

是了,她就要找傅莹珠这种名声不好、对她堂兄无视到彻底的姑娘过去,叫她堂兄看一看,京城这地方还是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子的!看她堂兄还能如何得意得起来。

众人愕然。

傅莹珠到底给丹宁郡主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何丹宁郡主对她言听计从?

傅莹珠:“……”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不明白丹宁这个看起来该像是男女主助攻的重要角色,为何忽然看中了她这个炮灰,要把她这个炮灰戏份的人搅入局中。

“多谢郡主抬爱,只是,莹珠怕是要辜负郡主好意了……”

她低下头去,柔弱万分地咳了咳,说道:“莹珠年前大病了一场,如今病体刚刚痊愈,怕过了病气给宸王,那可就担待不起了。”

装病真是个好手段啊好手段,简直屡试不爽。

丹宁郡主看她几眼,说道:“你在本郡主身边坐了这么久,本郡主依旧生龙活虎的,堂哥身强体壮,比本郡主只强不弱。本郡主无碍,他更没事了。”

傅莹珠:“……”

傅莹珠又咳了几下,“话虽如此,可是……我方才,方才又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只怕不能随郡主前去了。”

“不舒服就更要前去了。”丹宁郡主说,“堂哥精通医理,熟读医术,说不定能替你治病呢。”

“……”宸王你好牛。

傅莹珠不装了,想起周嬷嬷给她上的第一课,笑眯眯的,忽然来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母亲已经在为我相看郎君,我也已有意中人了。”

傅莹珠深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

哪怕她对宸王并不感兴趣,也不对他抱有任何男女之情,可今日,但凡丹宁郡主带她去见宸王的事情传出去,没影子的事情,也要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且,宸王是什么人呐?

男女相见,哪怕无事发生,可传出去了,像他这样的,是所有人都想嫁的金龟婿,众人也只会认为,傅莹珠对他趋之若鹜,搭上了丹宁郡主这根线,事成了一半。

而这些流言蜚语,对宸王自然不会有任何影响。周嬷嬷说得没错,吃亏的只能是姑娘家,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人家宸王可以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妃子,而她,傅莹珠,在闹出这样的事情之后,只怕连乡郊的别庄都待不了了,要进宸王府那个狼窟虎穴做妾室。

封建教条她虽然不看在眼里,可是如无必要,也不想费力挑战。

本以为两人师出同门,傅莹珠如此一说,丹宁郡主就该懂了,哪想她更兴奋了,一把抓住傅莹珠的手,说道:“那更要见见了,我堂哥,懂相人,正好帮你把关把关,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宸王你真万能。

不愧是拥有男主光环的男人,这世间三百六十行,行行状元都是你是吗?

不过,傅莹珠也明白了,丹宁郡主并不是那种喜好做媒的人,只是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非得要让她见上一见宸王。

她对丹宁郡主并无恶意,但委屈自己,顺从着她的话走,这种怂事傅莹珠也不干。

眼见道理讲不通,傅莹珠便只含笑不语,心想着,一会儿吃完了宴席,就尿遁吧。

不想见宸王,法子有得是,这府里又不是没人管不住丹宁,来都来了,不吃饱喝足再走,吃亏。

这厢傅莹珠和丹宁郡主两人在谈话,其余插不上话的贵女们,则是要红了眼,落了泪。

其中,以傅明珠的表现为最甚,原本在听闻宸王到了时还矜持着展现着贵女的风度,此刻恨不得直接把傅莹珠挤走,换成自个儿坐在丹宁郡主身边。

去见宸王,这多好的机会啊?

这人是傻子吗?!

哦,对了,是傻子,所以其他人才有可趁之机。

傅明珠垂下眼来,掩住眼中的暗芒和思绪,实际上,一颗心已经活络起来,开始给自己掰扯了。

宸王是京城不少贵女梦中的如意郎君,傅明珠自然也将他列入了自己的择婿名单当中。

先不提宸王在外那高风亮节、待人随和的雅名,单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一摆,便足够让傅明珠将他视为一个好的夫君人选。

傅明珠自视甚高,自认一般的凡夫俗子配不上她,便一心想要高嫁,让自己和母亲都扬眉吐气。

若是能做宸王妃,便再没有胆敢看轻她的人。从此之后,她就是人上人,是金枝玉叶。

更何况宸王及冠以后,日显锋芒,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越发将京中其他儿郎衬托得一无是处。

最重要的是,宸王鹤立鸡群,其他皇子却是平庸之辈,这样一看,到时候皇位落入谁的手中,难说啊。

群雄逐鹿,哪能猜到最后鹿死谁手、问鼎东宫,现在的宸王还是宸王,指不定日后就是皇帝。

皇帝啊,真龙天子,哪怕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妃子,也是身份摆出去能吓死人的主子。

不管如何,今日是一定要结交结交宸王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既然丹宁郡主对傅莹珠另眼相看,那她就先去讨好傅莹珠,等一会儿丹宁郡主动身的时候,她找个借口,以妹妹的身份跟着去。

若是丹宁郡主卖给傅莹珠几分面子,那她傅明珠自然也就见到了宸王。

若是丹宁郡主不给傅莹珠面子,直接翻脸,觉得傅莹珠居然生出旁枝末节来将她也带上,觉得傅莹珠是不懂分寸之人,那她也成功搅和了这一场会面。

两相权衡,进退都是她赢定了。

傅明珠决定就这么办。

只是……傅明珠抬眼看向傅莹珠,却见她依旧一脸淡漠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

这个木头憨憨,真是气死她了!

表现得一点都不积极,一会儿丹宁郡主要是不悦,不带她去见宸王,可怎么办才好?

那她的如意算盘不就打空了吗?

这个笨蛋,蠢蛋,快动起来啊!!

傅明珠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恨不得附体傅莹珠,帮她讨好丹宁郡主了。

然而她只能想想,把自己想得备受煎熬。

傅莹珠啊傅莹珠!

傅明珠心里狠狠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竟然还不知道珍惜,她心头呕血,恨不得啖其血肉!

只是,傅莹珠动也好,不动也好,傅明珠这颗心终究定不了了。

傅莹珠动了,她又担心傅莹珠另有图谋,会向宸王主动献媚讨好。像宸王这种谪仙般的人物,一旦被傅莹珠用不要脸的手段赖上,肯定是要负责的。

到时候,傅莹珠要嫁入皇家的阴谋,就得逞了。

毕竟像宸王如此完美的男人,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动心,傅明珠就不信,傅莹珠当真不会为自己筹谋划策。

如若傅莹珠果真像她所想的那样,怀着别的打算,到时她到父亲那边告状也好,到木樨堂那告状也罢,定要让傅莹珠再被禁足上几个月,最好关到天荒地老,嫁不出去。

或者,把傅莹珠远远的发配出去,让她再也不能回京才好。

就像她娘说的,傅莹珠这种女人,嫁不得太好的人,随便嫁个穷书生,才最合适。

傅莹珠想要尽早吃席的愿望要落空了,这宴席没那么早开始。

等众贵女全部到齐后,花厅来了一个高挑的婢女,颇为干练的笑道:“众位姑娘到齐了,王妃请众位移步听音阁。”

傅莹珠认得,这是王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方才已经见过的。婢女见到傅莹珠和丹宁郡主形容亲密,也是有些许讶异之色。

六王爷与六王妃为给给丹宁郡主庆生,请了京中知名的戏班子来唱戏,还安排上了杂耍杂技,这听音阁,正是看戏听曲儿的地方。

其他养在深闺的贵女们难得出门一趟,听戏看戏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消遣活动,听了这话,自然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前去了。

傅莹珠一时半会还欣赏不来此处的戏曲,只能随波逐流,跟着一同前去。

本想着,丹宁郡主这一次终于能把她忘记了,她到了听音阁之后,只管找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不引人注目才好。心中方这么一想,耳边又听得丹宁郡主的声音:“好姐姐,你随我一块走,等会儿你坐我身边,才看得清楚仔细些。母妃请的是京城有名的牡丹团,里面唱青衣旦的小生极为不错的,俊俏极了,在外头许多人捧着,难得见上一面呢。”

傅莹珠:“……多谢郡主。”

刚才还是傅大姑娘,现在就是好姐姐了。

郡主你可真是够自来熟的啊。

携同着丹宁郡主一起,傅莹珠又无比风光惹眼,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嫉妒。

察觉到落在身上那些暗含嫉妒到目光,傅莹珠已经淡定了。

没关系,真正的人生,应当受得住风光时的荣光艳羡,也能经得住穷苦时的风吹雨打。

况且,这里的人傅莹珠一个也不认识,离开了这里,从此江湖不见,谁也不必记着谁。

今日的傅莹珠出尽风头,和明日的傅莹珠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些人也不记得她……哦,不,还有一个,会永远记得她,那人必定是傅明珠了。

傅莹珠抬头看傅明珠一眼,果然看到傅明珠已经嫉妒得面目狰狞起来,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了。

年轻人,果然还是经历得少了,再等两年,大概就练就陈氏心里生气面上不显的功夫了。

等来到了听音阁,王妃并未在里边。约莫是为了让女儿玩得尽兴一些,她只在妇人那边招待,让贴身婢女传了话,让大家不必拘束,人并未露面。

随后,才响起丝竹之声,大戏开场了。

茶水点心一上,丝竹声一响起,这生日宴才算正正经经地开了席。

戏班子给丹宁郡主唱的戏不是他们在戏楼里演过一次又一次的戏本子,专程找人写了最新的本子,就为讨丹宁郡主欢心,多得几个赏钱,六王爷出手阔绰,他们自然要把这个小主子给伺候好了。

傅莹珠不懂戏,不会欣赏,不过从丹宁郡主的满意之色判断出来,这出戏唱得约莫是不错的。

这戏本子既是新的,丹宁郡主之前从未听过,一时沉浸其中,笑得前仰后合,沉浸其中,却把一旁的傅莹珠给忘了。

等到唱戏的下去,又上来府中的舞女乐师表演助兴,还是那些熟面孔,丹宁郡主看腻了,觉得无趣,这才忽然将傅莹珠给想起来。

丹宁郡主虽是恃宠生娇,但不是目中无人。她是主,傅莹珠是客,主人邀请客人到自己身边坐下,自然要招待一二,不能太过冷落。

这一转头,却见傅莹珠刚吃完一块点心,正饮着一口茶,捧着茶盏的手指白白净净,放下茶后,目光停在花厅中的舞女身上,动作慢条斯理,说不出的斯文好看。

她嘴巴里吃着,眼睛看着,眉眼里弯弯带笑,一副享受极了的样子,哪有半点被人冷落的尴尬无措,倒是相当的自得其乐。

丹宁郡主霎时忘记自己的本意,鬼使神差地伸手往前,往碟中拿了一块与傅莹珠吃的那块相同的点心,这点心做得小巧,宽度不过两指左右,咬下一口,甜腻腻的。

丹宁郡主立刻放下点心,已经到了嘴巴里那口却只能咽了下去。这点心糖放得多,奶味太浓,甜味太重,堆在舌尖上的是化不开的甜味,根本没法像傅莹珠那般舒展惬意。

奇了怪了,难道她们两人吃的是不一样的点心?

感受到丹宁郡主的目光,傅莹珠扭头看了过来,见丹宁郡主面前的碟子中放着一块咬了一口便放下的点心,傅莹珠道:“这白玉红豆糕奶放得多,甜味太重,你莫吃太多,别耽误了过会儿吃饭的胃口。”

所谓白玉红豆糕,不过是红豆馅的白糕罢了。

傅莹珠继续道:“方才我喝了整两盏清茶,口中微微苦涩,一块白玉红豆糕,恰好能中和口中的苦味。”

这操办生日宴的厨子也是个妙人,先上茶饮,再上点心,依着上菜的顺序吃下来,口中余味清甜,正是浓淡相宜。

可要是没喝茶的,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是啊,真是太甜了。”丹宁郡主苦着张小脸抱怨,她就是瞧着别人碗里的东西好,才忍不住试了一试,竟然忘了,这白玉红豆糕就是要就着茶水喝才好,单吃不仅哽脖子,还腻味。

白糕配茶,这是府中惯用的吃法,不常来做客的人还不知道。这傅莹珠倒是个会吃会享受的,看看别的贵女,吃糕点被腻味到的不少,数傅莹珠最会吃了。

丹宁郡主不免对傅莹珠有几分另眼相待,正巧肚子也饿了,赶忙让人上了菜,开了席。

先是一道冬笋鲜汤,汤里不放盐,只用食材来提味。鸡腿肉给了底味,金华火腿给盐味,片好的三层五花肉给了油脂,里面除了笋块,还放了莴笋、菌菇提鲜。汤汁馥郁香浓,舀了一碗下肚,暖暖胃。

傅莹珠满意极了。

这厨子果然会做饭,这些食材的味道相融合在一起,炖出来的全是食材本身的精华,不会像后世做汤,放的全是食物香精,鲜味是足够了,却也冲鼻,十分容易腻。

喝完汤,傅莹珠又把目光放在一道烤乳鸽上。

其他贵女是不吃烤乳鸽的,因为吃起来多难看呀,她们是要顾及仪态,哪怕饿死,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做出大快朵颐的事情来。

傅莹珠动手了。

她要顾及周嬷嬷的面子,不会做得太过分,完全不顾形象。

只是这乳鸽烤得太好,若是一口不吃,她会难受。

当下,她仔细把乳鸽脆皮给夹下来,又将另一道凉拌菜里的黄瓜丝裹在了小乳鸽的脆皮中,卷成细细的小卷饼模样,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

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仿佛在告诉别人,乳鸽就是要这样吃才对的。

丹宁郡主有样学样,跟着傅莹珠的吃法来吃,简直眼前一亮。

用麦芽糖水蘸过再烤的乳鸽皮十分酥脆,除了乳鸽本身的食材味道,还多了一点点甜味和咸味,焦香酥脆的口感,裹着黄瓜丝的清爽,吃起来,层次丰富,不腻味。

六王府的厨子手艺绝佳,可这些山珍海味丹宁郡主从小吃到大,并不觉稀奇,今日见傅莹珠的吃法里暗含文章,跟着学了,竟是别开生面,颇为惊喜。

“你可真会吃呀。”她咬下那口酥脆中夹着清爽的烤乳鸽皮,诚心诚意地转头看向傅莹珠,赞美道。

傅莹珠只是淡淡笑了笑。

眨眼功夫,小丫鬟又上了一道菜,是一道辣炒小黄牛,青红相间的碎椒块摆在里面,傅莹珠吃不得太辣,便暂且停了筷子,与丹宁郡主闲话道:“这道菜的火候炒得正好,只是砂锅有余温,会继续加热,得快点吃,不然肉老了发柴,口感就不好。”

约莫是为了上席时还保留温热,厨子才选择砂锅,但放久了,小黄牛的肉就老了,口感不是最佳。

见傅莹珠在吃上如此有研究,丹宁郡主简直与她相见恨晚,方才叫傅莹珠到她身边坐着还只是个看热闹的心态,这会儿只剩下庆幸。

她倒是个喜欢吃辣的,连忙下了好几筷子,一入口,除了恰到好处的辛辣之位,便是牛肉的味道,嫩而不柴,黄酒的香味包裹其中,却不抢味,果真和平时吃起来不同,筷子夹下去时再多夹上几块辣椒块,爽快!

丹宁郡主满意极了。

常听父亲说,知音难寻,此刻她觉得,她寻到了。

此时的丹宁郡主还不知道有种朋友叫饭搭子,但她已经开始恨不得顿顿饭都同傅莹珠一道吃了。

傅莹珠会吃,她能吃,这不就叫强强联手、珠联璧合吗?

后面陆陆续续又上了几道菜,傅莹珠每道菜一一尝过去,最后上的是一道开水白菜,解了解嘴巴上的腻味。

很不错,这宴席的水平,果然很不错。

傅莹珠酒足饭饱后,便心满意足,觉得不虚此行了。

是以,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傅莹珠对着丹宁郡主说道:“多谢郡主的款待,莹珠在此恭贺郡主生辰快乐,诸事顺心,万事如意。”

顿了顿,傅莹珠继续道:“只是……只是我身子骨不好,实在是体乏无力,不敢冲撞了贵人。余下的时候,莹珠只怕不能在旁伺候,怕是要去找郎中看看,开方喝药了。”

此时的丹宁郡主还沉醉在寻找到知音的喜悦之中,听见傅莹珠冷不丁提起这句话,才想起来,刚才她的一番笑言,说是要带傅莹珠去见见她堂哥。

丹宁郡主是少女心性,但又不是个傻子,傅莹珠一再推脱,她哪能看不出来傅莹珠的不情愿呢?

之前纯粹觉得好玩,要带傅莹珠去气一气她堂兄和那满花厅的贵女的心思占了上风,忘记了考虑傅莹珠的感受。现在既然已经把傅莹珠定为知音,又看出了傅莹珠的为难,她又怎么能为了自己好玩,让知音为难呢?

当下,丹宁郡主便道:“莫怕,正巧我今天也不想看见我堂哥了,一面都不想见,我们就不去见他了,只管自己吃喝玩乐,不用管旁人。”

傅莹珠:“……”

听出了丹宁郡主语气中浓浓的嫌弃。

其余贵女听了,简直要瞠目结舌的程度。

特别是傅明珠,一颗心都碎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见了?那她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还没打,就又碎了?

瞻前顾后想了那么多,全是无用功!

可恶的丹宁郡主,果然如同之前一样难伺候,阴晴不定,喜怒不定,气死人了!

丹宁郡主都如此说了,傅莹珠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

留下来倒是一件好事。

毕竟,一会儿还有饭后点心呢,嘻嘻。

吃完了点心,宴席才算是真正吃完了。

饭后还要消食,所以王妃还准备了一些游戏,只等着让女儿和其他贵女消遣消遣,正当丹宁郡主纠结要玩什么的时候,忽然来了几个小丫鬟。手上还拿着漆红雕花的盒子,静立着。

小丫鬟穿着统一,都是同样的制式,同样的花纹,代表着同样的身份。

可以看得出来,她们身上的衣服,和所有贵女的丫鬟所穿着,都不同。

这些人,是宫中的宫女。

傅莹珠眨眨眼,继续静看。

丹宁郡主看了她们几眼,问道:“你们几人怎么来了?我堂哥呢?”

这几人,正是宸王的宫女。

丹宁郡主没去找他,他倒是找来了。

男女不同席,只不过宴会却是同步的。女宾这边吃完了,男宾那儿自然也吃完了。

像宸王殿下这种人物,哪怕是来了,也不是轻易见着的。此时,是六王爷正在做陪。

“奴婢见过郡主。”宫女们朝丹宁郡主见了礼,“回郡主的话,宸王殿下让我等过来给郡主送礼。殿下说,五件礼物,郡主只能挑一样。其中有一个盒子是空的,郡主若是挑中,就多担待了。”

送礼物还送得如此大费周章,可以看得出来,为了讨这个妹妹欢心,宸王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果不其然,越是遮掩,越是设置难度,丹宁郡主就越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和胜负欲。

不过丹宁郡主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人,她是寿星,条件和规矩,哪儿能全让宸王定呢?

她想了想,说道:”行,不过我今天是寿星,只有我刁难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刁难我的份儿。这样吧,你们回去回话,我要与堂哥比试比试投壶,若是我赢了,他就要额外答应我一件事。若是我输了,他就要多加一件礼物。”

“……”

不管怎么样,丹宁郡主都是稳赚不亏的。

还没等宫女应下什么,丹宁郡主自己又想起一事,“哎呀”一声。

她可是说过了,今日和宸王一面都不见。

答应了傅莹珠的事,若是做不到,岂不是要让傅莹珠小瞧她了?

这不行。

丹宁郡主又加了几个条件:“还有,男女有别,我的生日宴自然要听我做主,投壶由专门的老嬷嬷来计数,我投完了,堂哥再投,互不见面。”

丹宁郡主如此任性,几个宫女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按着她的要求回话,没多久功夫,带着宸王的话回来了。

“殿下都答应了。”

丹宁郡主刚翘了翘唇角,又听回来的宫女说道:“殿下还有一句话要说,你们每次比试,郡主总是输多赢少,今日生辰,就不欺负郡主了。你们各自派人去投,不亲自下场。”

听了这话,丹宁郡主简直咬牙切齿起来,感觉自己的面子狠狠被宸王踩在了脚底下,她咬牙恶狠狠道:“行!”

丹宁郡主一双眼在众人眼中来回巡视,问道:“在座诸位,有谁善于投壶的?投得好的,本郡主重重有赏。”

是,她是输多赢少,所以自己的生辰宴上,就不去丢脸了,派个能手出去比赛,赢下来,也好杀一杀她那个堂兄的威风。

宴席中,贵女们看出了丹宁郡主的心思,却不敢冒进,唯恐惹出祸来,给宸王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得罪郡主,丫鬟们瞧着自家主子不出头,便也不敢出头。

所以,自告奋勇者,只有两人,还全是傅莹珠认识的,一个是傅明珠,一个是……青桃。

嗯青桃。

大意了,把青桃给忘了,没提前教导她。

而青桃则是胸有成竹,跃跃欲试,姑娘不是一直很宝贝她的小金库,为了去别庄过得好一点攒着银子,不舍得花钱吗?放她出马,赚来更多的宝贝,让她家姑娘日后就是落魄了,又穷了,也不至于兜里比脸干净,也要过得滋润富裕。反正银子真能赚到那就给姑娘花,要赚不到,丢脸她一个人丢,出了事她自己扛着。

哼,以她的本事,很难赚不到啊!

傅莹珠眼皮登时一跳,心想她真的把青桃给惯坏了。

好在今日的场合算不上大,不过小打小闹,很难闯出什么祸来,而且青桃力大无穷,运动天赋简直点满了,玩个投壶想来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想,傅莹珠也就只是摇了摇头,由着她去了。

就是有点心疼要和青桃比试的傅明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