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婉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些天厉夫人在外面，好歹也是动用了一些关系，想办法把厉恒从里面捞出来，可是现在听着她的话，厉婉宁只觉得心里发寒。
厉恒究竟坐不坐牢，做多久的牢，现在看来厉夫人完全不在意，她在意的，恐怕就只有她自己了吧。
婉宁妈妈也很惊讶，甚至没想到这样的话，厉夫人是直接可以说出口的，虽然说自己和厉恒只不过是短短一年的夫妻，可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像厉夫人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起来，薄情寡义这样的事情，也是需要天分的。
慕阳挑挑眉，没有敢说话，幸亏他看上的是厉婉宁，这要真是厉雨婷，将来一旦有点儿什么事儿，自己进去了，厉雨婷必然和她这个妈是一样的。
想想那个时候的光景，也就不难想象，为什么此时此刻，厉恒要见厉婉宁了。
“我……”虽然厉婉宁和厉恒关系也不好，可如今这个情形，她也很像替厉恒抱不平，但是话到了Uzi边，想想又算了，他们这些烂到了骨子里的人，凑字啊一起也不是一时半刻了，许多事情，未必是自己说几句话就有用的。
也不过是，自己心里痛快痛快，而这个痛快，没有任何的用处。
厉婉宁咽下了后面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尽量吧。”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你们回车上等着吧，以免引起什么麻烦，我去看看，出来在说。”
“阿姨，这边。”慕阳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两个人请到了车上，厉婉宁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证件拿在了手里，到门卫上做了登记。
这里的管控十分严格，将厉婉宁随身带的东西做了寄存，又专门有一个工作人员陪同之下，她才走了进去。
如今是寒冬，走廊里阴冷阴冷的，厉婉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
已经到了约定见面的时间，厉恒从里面被带出来，坐在玻璃后面，玻璃的隔音似乎很好，厉婉宁走过来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听见，一直到厉婉宁到了跟前儿，他才抬起头来。
他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个橘黄色的马甲，应该是监狱里的配置，他在厉婉宁的印象里，一直是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的，可现在看起来他，他除了剩下了一头白发，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往日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也黯淡无光，只有落在厉婉宁身上的那一刻，似乎闪过一丝光彩，他往前坐了坐，紧张的看着厉婉宁在他对面坐下来，唉拿起通话的话筒：“婉宁。”
厉婉宁也记不得厉恒有多少年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这两个字进入她的耳朵，她的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的有些厉害。
她抿了抿嘴唇，起初也不知道应该称呼什么，想了良久，觉得还是像往常一样比较好：“厉董。”
厉恒眼中的光彩微微暗了下去，不过很快就趋于平常了，他知道过去那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对待这对母女的，如今厉婉宁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肯到这里来，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他叹了口气：“你们在外面，都还好吗？”
“还好。”厉婉宁回答：“厉轩手里有几个厂子还在运作，勉强能维持温饱，厉雨婷准备和儒辉解约了，具体的情况，我了解的也不多，来之前我见过厉夫人了，她……”
厉婉宁停顿了一下，耳边响起了厉夫人刚刚说的话，可是看到厉恒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话，厉婉宁也不大想要说出来，话锋一转：“她身体也不错。”
厉婉宁不知道厉恒具体是在问谁，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其中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也算是她唯一的善意了。
反正厉恒都已经进监狱了，这些事情他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所谓的。
“你呢？”厉恒像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追问道：“你和你母亲呢？”
厉婉宁看向他，神色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问她们？他在外面的时候，都没有在异国她和母亲过的好不好，如今进了监狱，怎么反倒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这不应该是他的个性啊。
“我们还是老样子。”厉婉宁轻声回答：“我比较忙，没有什么时间回家，母亲那边，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回答完，自己笑了笑，看上去像是在安慰厉恒，实际上是带着几分嘲讽，“我们还是老样子”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有没有事，都与我们无关的，也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
厉恒在鉴于呆的，似乎精神上有些迟钝，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很快的反应过来厉婉宁在说什么，反而还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你们都好就好。”
厉婉宁不懂，他要见自己，难道就是想要知道自己好不好？这不可能吧，毕竟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和母亲在厉恒的心里，是没有那么重要的分量的。
她余光看了一下在身边站的笔直的工作人员，觉得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是要嘱咐的，尽管说吧。”
厉恒坐在椅子上，背驼的很厉害，低低的笑了两声：“我没有什么药嘱咐的，就是想要在走之前，看一看你，这辈子啊，我对你和你母亲的亏欠最大了，也想着等年纪大一大，公司里的事情可以撒手不管了，就有时间了，在好好补偿你们，可谁知道，世事无常啊……”
他看上去，对自己的境遇还很感慨的，只不过这段话在厉婉宁的耳朵里，可笑的就像是老旧挂历上的笑话一样。
说好笑吧，一点儿也不想笑，说不好笑吧，它又切切实实的是个笑话。
真是尴尬的让人难受。
厉婉宁兀自的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