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孙如游等以前比较亲近东林党的朝廷重臣此时违心地支持此项意在加强皇帝的改革,也是没办法。毕竟他们现在可不敢违拗圣意。因为他们也清楚现在的皇帝陛下有方从哲一些文官支持,他们如果执意违拗圣意,下场只会很惨。而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支持改革,还能在将来致仕后得一笔不菲的荣养银。所以,不是傻子的他们也就如此回答了起来。而方从哲则因此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些现在还在朝堂上的重臣不会有谁敢不把天子放在眼里。所以,方从哲接下来便道:“甚好!那接下来,就请诸公细议一议,如何推行此事,到时候好让礼部写成题本,上呈天子,然后以此为纲,着令各部司推行!”“是!”韩爌、王象乾、孙如游等因此回了一句。……“启禀陛下,臣已经跟内阁其他大学士以及礼部堂官们议了,他们皆认为此次学政与礼制改革新政皆为善政,甚至他们还说此次新政,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由此可见,朝中老臣们还是很公忠体国的,这次学政与礼制之新政推行必会顺利。”方从哲在接下来后就进宫向朱由校奏明了廷议学政与礼制改革的廷议结果。朱由校因此点了点头,他能猜到底下的文官肯定不会那么情愿,方从哲肯定是用了些威吓的手段,但他也懒得拆穿,也只当底下的大臣们真的支持,也就说道:“既如此,那就立即推行,合计需要花多少钱粮,要尽快报上来,需要增设哪些官位,也报上来,会同户部、吏部诸堂官再议一议。”“是!”方从哲回了一句,然后又道:“等与户部、吏部议定后,便是做礼部和督抚执行此次新政,但臣担心,地方官员会借治学之事而大肆加征火耗之税,进而盘剥百姓,故臣认为当将火耗归公,由朝廷制定火耗之标准,如此即遏制地方官员随意加征,也能由朝廷中央来把控这笔火耗的用途,是留于地方治学还是留在中央作为养廉荣养之费,皆当由陛下亲断!还请陛下明鉴!”朱由校之前提到过火耗归公的事,但因为西厂和户部忙于催缴逋赋也就暂且搁置未提。不过,方从哲倒是记住了此事,而且他想到现在朝廷在南直隶实行清丈田亩事且又不得不暂停清丈田亩事后,户部和西厂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也就主动提了出来,让户部和西厂开始搞火耗归公,以加强中央集权,加强中央集权自然也是加强皇权。朱由校对此颇为欣悦,毕竟方从哲没等他这个皇帝主动再次提出来就主动建言火耗归公,这让朱由校觉得方从哲已经越发上道,是真的在积极地完成自己这个皇帝的政治构想,算是一个合格的首辅,能想到皇帝想要什么,甚至还能在合适的时候主动提出来,而不是明哲保身的等皇帝主动吩咐。这让朱由校对方从哲更加放心了些。“准!元辅到时候就和户部、西厂议议火耗归公一事。”朱由校直接同意了方从哲的建言。但朱由校也主动考虑到了这里面的难处,问:“到时候各省督抚会不会不愿意这样做?一旦谁不愿意,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代替不愿意这样的督抚?”“启禀陛下,臣已有所准备,若到时候出了差池,臣甘愿领罪!另外,说到这里,臣还有件事要奏,这次山东巡抚潘泰礼因阻挠皇命而被近卫营的千总张同敞打死之事刚刚报上来,臣认为此事当不追究张同敞之罪,因为张同敞是携皇命而去,所以,无论是基于纲纪还是亲疏关系,当宁信有皇命者之言,而不信公论,只因国朝当以皇宪治天下,而不以公论治天下,若以公论治天下,则置陛下于何地?所以,臣票拟让有司治潘泰礼阻挠皇命之罪。”方从哲回答后就把山东巡按的奏本递了上来,且道:“此乃臣的票拟,请陛下御览!”“元辅票拟甚为妥当,司礼监立即批红。”朱由校回了一句,他其实早已通过东厂和张同敞自己的奏本知道张同敞杀巡抚的事,但朱由校一直没有表态,他就是想看看文官们的态度,如今方从哲这样表态,他自然是很满意,毕竟这意味着,方从哲没有代表文官集团强行要自己这个皇帝给文官集团一个交待的意思。而方从哲则因此拱手道:“臣谢陛下采纳臣之票拟。”接着,方从哲继续说道:“如今山东巡抚也就空缺下来,臣荐举让四川巡抚徐可求调任此职,另外,臣荐举在四川参与平叛有功的四川右布政使朱燮元升为四川巡抚,这样,至少山东和四川两地将来执行火耗归公是没问题的,因为臣记得这二人曾在做地方巡按时建言过当由朝廷统一制定火耗条例,以避免地方官吏肆意盘剥百姓!”“准!”朱由校承认方从哲很会执政,居然因潘泰礼被杀的事而想到通过调任巡抚官为接下来的火耗归公之事做准备,而不是在这潘泰礼这件事上没完没了,甚至借此机会联合文官集团们和皇帝对着干,算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而非是只为了争权夺利的政客。……而也因此,朱由校下定了一个决心,并传见了魏忠贤。朱由校不由得问道:“近来,东厂可有查到背地里有哪些大臣不老实?尤其是名望很高的那位!”魏忠贤知道皇帝想问谁,忙回答道:“回皇爷,现在大臣们比以往都小心了不少,但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他们不少人还是会露出些马脚,您说得那位就是如此,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与他走得近的人却突然去了河南洛阳!”“福王?”朱由校突然想到了这人。一时,朱由校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突然说道:“魏忠贤!”“奴婢在!”魏忠贤回了一句。朱由校说道:“我大明从来就没有什么山中宰相,只有首辅,而首辅也必须是忠于朕的人,对于这些不忠的人,你东厂得拿出些手段来,该落水的落水,该暴毙的暴毙。”魏忠贤明白了朱由校话里的意思,知道皇爷是觉得叶向高已经没有制衡方从哲的必要了,因此回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退下吧!”朱由校笑了笑,心道:“有些时候,对于这种非常之人,只能用非常之法了,毕竟这些老奸巨猾的人,要想查出实证来,难于登天,不管你们想没想给朕搞一次意外,朕得让你们知道,朕也随时能给你们来场意外!”……福清县福禄山。“阁老啊,李某入闽,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如您带李某去爬山可否?”李之藻因来福建拜访叶向高,所以,也就主动要求叶向高带他去登高望远。叶向高因想到李之藻和杨廷筠、徐光启这些人走得近,而徐光启将来很可能是制衡方从哲的人,毕竟徐光启也很受天子恩宠,所以,他也就欣然答应,也没想到会有什么变故。但等叶向高和李之藻来到一高处,正凭石观览山景时,李之藻的仆人来瑞提着葫芦泉水过来:“二位爷喝口山泉水吧,这爬了一路的山,想必也累了。”“好你个来瑞,倒是有眼力见。”李之藻笑着说了一句,就对叶向高道:“阁老,您先请。”叶向高便转身过来接过葫芦,且伸袖掩住葫芦口喝了起来,并背对着悬崖,正要问自己的仆人怎么没跟来。但这时候,来瑞趁着自家主人看向别处时就突然推了叶向高一把,直接把叶向高推下了悬崖。“不好,老爷,阁老失足掉下去了!”来瑞忙喊了一声。正看着远处风景的李之藻此时也听见了底下悬崖传来扑通一声,明显是叶向高摔进悬崖下深潭时发出的巨响。李之藻顿时回过头来,看向来瑞,震惊,恐惧,疑惑全部涌上脸来,过了一会儿才忙喝道:“快!快!吩咐叶家的人!阁老掉下崖了,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