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在即,只有复习的世界一片天昏地暗。
停课阶段,裴蕴每天睡觉时间最早也在十二点之后,睁眼看书,闭眼回顾,生活充实,梦回高三。
唯一的快乐调剂大概就是来自杜简了。
那晚看了个现场直播,杜简的世界观大概是经过了无数轮循环的崩塌重塑。
所以他在隔日见到他时就立刻把他拉到小角落,说出了“因为大哥爱你,所以即使你罔顾伦常喜欢上你舅舅,我也愿意支持你,反正你们也不用生小孩”这种感天动地的屁话。
裴蕴咧着嘴差点没笑岔气。
他说出陆阙其实不是他亲舅舅时,他很确定他在杜简眼里看到了希望的圣光。
虽然裴宝跟陆教授谈恋爱这件事情很冲击三观,但是只要没有血缘关系,接受就是时间问题,而非道德问题了。
杜简是个好奇宝宝,对谈恋爱的陆教授会是什么样子好奇得不行,天到晚缠着裴蕴问东问西。
裴蕴用当初陆阙堵周彤嘴的原话去堵他,奈何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脸皮厚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于是他启用注意力转移大法,在征得周乙乙他们同意后,将又一个爆炸消息砸到裴蕴头上。
好了,换班成功。
他可以安心复习了。
安澜有的忙了。
跟他们忙到没有脑袋不一样,陆教授在停课期间可闲了。
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陪同和帮助他小男朋友复习,以及在他复习到趴在桌上睡着以后将他抱回房间。
裴蕴实在是搞不懂,作为他的宝贝,为什么自己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孤零零在主卧,而不是在他的怀里。
不是很理解,这是同居情侣应该有的模式吗?
裴蕴迷惑得一直想问,奈何被微生物糊了脑子,一直忘记。
终于在某夜被从书房搬运回房间的路上,他醒了,埋头陆教授在他颈窝蹭蹭,迷迷糊糊地:“阙阙,我可以不回房间睡吗?”
陆阙:“想睡书房?”
“谁会想睡书房啊?”
裴蕴没好气地戳戳他背脊,声音闷闷的:“想跟我男朋友一起睡。”
陆阙亲一下他耳朵:“嗯,下次。”
裴蕴:“下次是多久?”
陆阙:“等你考完试。”
“干嘛要这么久?”
裴蕴抬头:“我现在就很迫切地想把房间还给你。”
陆阙:“房间还给我,你搬去睡次卧?”
裴蕴:“......让鲨鲨去行吗?”
陆阙笑了笑,走进主卧把他放到床上,帮他拉上被子。
裴蕴委屈巴巴勾住他的食指:“陆教授,我悟了,你其实是在报复我对吧?”
陆阙心说这个用词就很严重了:“为什么这么说?”
裴蕴:“因为我在学校跟你保持距离,你不乐意,所以你就有样学样在家跟我保持距离,连睡觉也不让我跟你睡了!”
人困的时候就是脑子不清醒,情绪容易上头,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愤慨,越说越觉得自己惨兮兮。
“以前没谈恋爱还能一起睡呢,现在谈了恋爱生活质量居然降低了,陆教授,你自己反省反省,我跟你谈这个恋爱有何用?”
陆阙:“你是这么想我的?”
裴蕴一脸幽怨:“你可以拿出其他冠冕堂皇的狡辩来说服我。”
“我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狡辩。”
陆阙顺势坐在他床边:“只是觉得现在早了些,何况你还要忙着考试复习。”
“什么早了些?”
裴蕴茫然:“可是就算忙着复习我也是要睡觉的啊,你说得好像睡觉很费精力一样,我们之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之前是名不正言不顺。”
陆阙勾勾他的手指:“乖,睡吧,很晚了。”
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裴蕴在黑暗中转动脑瓜费解地寻思着,听着关门声想起,忽然福至心灵,两眼睁大。
瞌睡虫跑了大半。
他飞快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面颊滚烫,从头顶冒出的热气似乎从被缝隙里也能泄露出来。
他指的是单纯一起盖上棉被纯睡觉啊。
陆教授这是......这是在想什么呢!
-
奔向期末的时间线漫长又短暂,痛并快乐着的期末考即将到来。
倒计时两天,沉静多日的班级群犹如温水煮沸,再次热闹起来。
【头昏眼花】
【高考前我都没这么拼多,噩梦大三】
【不夸张,现在我晃晃脑袋,已经不是水声在响了,都是知识的碰撞】
【劳逸结合兄弟姐妹们,歇歇吧】
【我打开游戏了,换换脑子,】
【!!!哥拉我!!我正在上!】
【你们玩儿吧,我不玩儿,我要继续偷偷努力,卷死你们】
【后天就考试了,拼了这么多年还能坚持,被你卷死我也服气】
【我不看书啊,我换别的方式卷】
【?】
【定位】
【正在去大慈寺烧香的路上了。】
【......人才,帮我烧几根】
【我也要!!!给我烧一百根!】
烧香?
拜神??
拜考神???
裴蕴坐在床上思索良久,拉开被子跳下床,直奔书房一个大鹏展翅扑进正在认真工作的陆教授怀里。
“哥哥早上好!”
“早。”
陆阙在他扑过来的同时伸手捂住桌角,怕他莽莽撞撞磕到。
“怎么起这么早。”
他扶着裴蕴的腰:“不是说今天要休息不打算看书了么。”
裴蕴正色:“早起拜神。”
陆阙:“什么?”
“拜考神。”
裴蕴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对着陆阙闭上眼睛碎碎念:“大考神保佑我期末考顺顺利利,绝不翻车,科科满分,远离挂科。”
完了凑上去一通亲亲蹭蹭:“再贴贴一下,沾沾喜气~”
陆阙捏着他的后颈无情将他拉开。
裴蕴被扼住命运的脖颈:“???”
陆阙:“没用。”
裴蕴:“为森莫?!”
陆阙:“方式不对。”
裴蕴想了想,诚恳道:“那我再给你跪一个?”
陆阙松开手,气定神闲:“考神不接受跪拜。”
裴蕴:“那我请你吃饭?”
陆阙还是摇头。
裴蕴摔手:“你这个考神真难伺候!”
“还好。”陆阙道。
裴蕴:“所以你到底接受什么?”
陆阙敲了敲桌面,思索片刻:“别人不清楚,但如果是男朋友要拜,或许可以接受□□。”
“......?”
裴蕴震惊看着他。
半晌,痛心疾首道:“陆阙阙,你怎么可以用这副一本正经的教学口气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你没了,你人设崩了。”
陆阙眼中聚起笑意。
电脑响起视频邀请的提示音。
陆阙拍拍裴蕴后背:“先出去找好消息玩儿,开完会陪你。”
“我跟好消息有什么好玩的,陪它追尾巴吗?”
裴蕴嘴里这么说着,还是乖乖从他怀里跳下来,带上门离开了书房。
好消息在客厅玩他的小黄球,见他出来站起来欢乐地甩甩尾巴,又用鼻子去拱了拱球,意思很明显,要裴蕴过去陪它玩。
结果裴蕴只是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想到什么,径直几步蹿回了房间。
暴打小怪兽:【在吗在吗在吗?!】
杜简:【啊?裴宝~】
暴打小怪兽:【有那什么资源不?】
杜简:【那什么?】
暴打小怪兽:【你说那什么?来亿点,最好带教学性质一点的/脸红】
裴蕴趴在床上,盯着一页聊天记录忍不住搓搓脸颊,手掌心都在发烫。
杜简:【......!】
杜简:【我尼玛......】
杜简:【你别找我啊!你们谈恋爱这事我都还没完全消化!你现在跟我提这个,不知道我会忍不住颅内想象画面吗!!!】
杜简要崩溃了。
裴蕴本来只是单纯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题,呆了两秒,脸轰地又燃了一个度。
暴打小怪兽:【卧槽,你能别说吗?你一说,我也忍不住颅内想象了......】
杜简:【你想象个溜溜球,顶多算颅内演示,你是要亲身经历的好吗!】
暴打小怪兽:【......】
杜简:【你去找周乙乙。】
暴打小怪兽:【不了吧,他的口味,我怕看了会有心理阴影。】
杜简:【可是我的都有女主角啊?!】
杜简:【等着!!!】
暴打小怪兽:【喔/乖巧】
三分钟后——
杜简:【压缩文件】
杜简:【拿去,你要的小白教程豪华大礼包!】
杜简:【等等......你是自己看,还是跟陆教授一起看?】
暴打小怪兽:【我,自,己。】
杜简:【我就说!这种事陆教授肯定会啊!你怕啥,就算你不学,陆教授肯定也能带着你】
杜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艹啊我一个直男为什么要跟你讨论这个!】
杜简:【我受不了了停止停止!!!打住!!!给我住脑!】
暴打小怪兽:【......好的】
看来想象能力太强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裴蕴不打扰他的自愈了,接收压缩包后解锁,三百个视频瞬间挤满文件夹。
视频名字一个比一个露骨,裴蕴粗略扫一眼,花了半分钟埋进被子冷静。
信息量好大。
他拢了拢被子,冷静结束,抬头忍住羞耻,在一堆文件里选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文件名叫「奶白超会夹」。
奶白听起来是个人名。
至于超会夹是夹什么,嗯...尚不清楚,有待考究。
他裹上被子带好耳机,点击播放。
视频是手机拍摄,拍摄者是当事人之一。
拍摄者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对准床上躺着的白净男生,嘴里说着“今天夜色不错,满天都是星星”一类的闲聊。
到这里还是一切正常。
然后拍摄者上床了。
一点儿不客气地掀开男生浴袍,里面什么也没有穿,摄像头直接对准了人家私那个密的地方。
“!”
真的是猝不及防!
裴蕴条件反射,飞快捂住手机。
卧槽!
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之前给点预告或者过渡时间吧??
他花了一点时间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慢吞吞松开手。
还是那个镜头角度。
不同的是,画面里不可明说的地方多了一只手......
“......”
耳机里开始响起男生暧昧的低喘,随着拍摄者的动作高低起伏,尾音带颤,勾人心神。
不是,男孩子和男孩子,得要,先这样吗......
真的有这么舒服吗......
作为一个男孩子,真的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吗......
裴蕴世界观崩了一地。
坚持不过十多秒,捂了捂脸,直接把进度条拖到了中间——
半分钟后,他干脆动作飞快拔掉耳机趴进被窝,整个人从脚趾头到后脑勺都在往外冒热气。
咳,不太对。
他肯定不会浑身抽搐也不会叫成这样,他小舅舅和更不可能这么粗暴。
这部太不贴合实际,不具备参考价值,下,下一个。
-
考试周如约而至。
今年不仅考试提前,考试时间安排也很紧凑。
往年每科时间都特别分散,一般得一个星期乃至两个星期才能考完,今年直接全部凑在一周前四天。
最后一科考完,所有人仿佛卸下背上一座大山,走路都带三分得瑟。
大三结束了,大学生活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大四基本没课,接下来就是该找实习的找实习,该准备考研的准备考研,又是一个成长分水岭的到来。
“裴宝,你肯定是打算读研的吧?”
去交试卷路上,学委跟裴蕴随意聊着天。
裴蕴点点头:“嗯。”
学委:“确实,想要在本专业发展,感觉也只有考研这一条路,何况你家里还有一位教授呢!”
裴蕴想进研究院,或者留校当老师,他很喜欢自己现在的专业,所以也想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多往上读唯一一条路。
“你呢?”
他问学委:“考研还是找实习?”
“我打算考公。”学委说:“我也没当科学家的抱负,就想稳定点儿。”
两个人走到教务楼下,学委临时接了个电话,着急先走。
“没事,你去。”
裴蕴她手里的卷子一并接到自己手上:“就是按序号把这些都在花名册上勾一遍是吧?”
“嗯。”
学委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啦小裴。”
“这有什么,反正我这会儿不急。”
裴蕴一个人去到办公室,找到对应科任老师的办公桌照着花名册一张试卷一张试卷划过去。
不多不少刚好花了半个小时。
在他整理试卷装袋时,余年也进来了。
裴蕴瞥了他一眼。
心底默默思衬着都大四了,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他不想毕业的时候还跟谁冷着脸。
于是决定打破僵局,跟这位三观与他不太合的同学修复一下虚假同窗情。
他把装了纸袋的文件放进抽屉,余光注意着余年的动向,见他朝自己这边过来了,清了清喉咙,准备主动打招呼。
可惜话音尚未出口,毫无预兆的眩晕感骤然袭来。
裴蕴几乎在瞬间失去思考能力,身形摇晃不稳,手撑不住办公桌,眼见就要一头栽倒。
余年见状一愣,飞快扶住他:“喂,你又怎么了,没事吧?”
他不靠近还好,一靠近,裴蕴就觉得更晕了,眼睛睁不开,脑袋四周一圈都在冒星星。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这阵,抬头就对上余年一双瞪大瞪圆的眼睛。
“......”
裴蕴心头一凉。
手臂被掐的生疼。
他挣脱不开,用力闭了闭眼,慌乱下努力保持镇定,摸索着按下戒指上的感应开关。
余年急促呼吸了几下:“你——”
“余年!”盛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凉意从背脊一路蹿上天灵盖。
裴蕴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