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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已经回去了。”
“可以,你现在过来吧。”
裴蕴跟在陆阙身后出电梯,等他挂了电话,好奇小声问:“小舅舅,谁要来呀?”
陆阙:“一个医生。”
裴蕴:“啊?”
陆阙:“来家里给你做一下身体检查。”
裴蕴:“啊?!”
陆阙转头瞥了他一眼:“不用怕,只是简单的检查,不抽血,他不会发现。”
“喔。”裴蕴讪讪挠头:“吓我一跳。”
打开门,陆阙将购物袋放在旁边鞋柜上。
裴蕴跟着进去,滋滋翻出新买的拖鞋穿上,又将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结果刚直起腰,视线就定在一处不动了。
他看看陆阙,再低头看看自己,有了一个惊讶的小发现:“小舅舅,我们撞鞋,不对,是拖鞋,我们撞拖鞋了?”
陆阙正要去倒水,他一回身,裴蕴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过去,围观陆阙接水全过程,指着杯子:“杯子好像也撞了。”
款式大小,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陆阙随意将杯子换到另一只手,闲声道:“不止。”
裴蕴花了两秒钟理解到这个“不止”是什么意思。
不止鞋子,也不止杯子。
他想起在超市时陆阙问他这些东西要不要换个颜色,回头看了看袋子里还没取出来的其他东西......
默默转身拿上,灰溜溜钻进房间。
将东西一样样取出摆在洗漱架上,裴蕴牙酸地咬着腮帮,被自己尬脑壳痛。
让你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吧。
好在他在主卧有单独的卫生间,不至于出现洗漱用品弄混这种尴尬事。
哦对,差点忘了。
这单独的卫生间还是他从人手里“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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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个视力下降得有些厉害。”
陈医生仔细询问:“是突然开始看不清的吗?”
“也不是突然吧。”
裴蕴偷偷瞄了陆阙一眼,老老实实道:“大概就是从几个星期之前就慢慢不行了,看电影坐在中间字幕也看不清。”
“应该是那段时间用眼过度了。”
陈医生笑说:“没事,念书念到你这个年纪少有不近视的,读书人嘛很正常,就看你小舅舅,不仅近视,还夜盲呢。”
裴蕴来劲了:“我小舅舅夜盲啊?怎么我都不知道。”
“一点而已不严重,而且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哪儿能让那么多人知道。”
陈医生打趣陆阙,被不冷不热扫了一眼后方才笑眯眯道:“行,我不说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裴蕴眼睛,捏着下巴想想,忽然往陆阙那边指了指:“我们来简单测测,看得见你小舅舅左边眼底底下那颗痣吗?”
裴蕴顺着方向看过去。
陆阙就在离他们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端着杯子闲倚着桌沿,身形颀长姿态闲适,仅是安静站在那边便是赏心悦目。
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过来,遥遥对上裴蕴半眯着努力聚焦却依旧迷离的目光。
他真的努力了,但是实在是:“看不见。”
裴蕴有些沮丧,离得这么近都看不见,他变成睁眼瞎了。
陈医生点点头,正色:“嗯,得配副眼镜了,习惯框架的还是隐形的?”
裴蕴摇头:“不知道,都没戴过。”
他刚说完,那边陆阙忽然放下杯子走过来。
裴蕴正疑惑,就见他小舅舅在他面前止步弯腰,取了自己的眼镜给他戴上。
似乎有股很清很淡的气息把他笼罩起来,眼前世界倒是一下清晰了,甚至清晰得他有点头晕。
“框架的就是这种感觉,隐形眼镜会更方便,不过摘取会麻烦一些。”陆阙说。
裴蕴有点懵。
他眨了眨眼,忽然发出短促一声疑惑:“这不是没有吗?”
抬起手想去碰碰陆阙的脸,又不太敢,怂怂地在空中犹豫几番又放下:“哪有痣了?”
“本就没有,他逗你的。”
陆阙直起身与他拉开距离,那股让裴蕴不大自在的冷清气场也随之消失了。
“来,我看看。”陈医生轻快道。
裴蕴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扭过头,陈医生仔细端详了几眼,不由眉尾轻挑。
同样一副银丝框架的眼镜,裴蕴戴着和陆阙戴着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没那副生人勿进的矜贵疏冷,反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了,框出的斯文压不住他眼睛里那股蓬勃朝气。
唯一相同的是,都沦为了他们出众外貌的点缀。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他笑着说,拿出一张等比缩小版视力表:“来吧,还是得测测。”
裴蕴学机灵了,半信半疑:“这回没逗我了吧?”
陈医生:“不逗了,正经着呢。”
裴蕴捏着中间框架取下眼镜,小心翼翼不敢碰到镜片,回头正想还给陆阙,才发现人不知何时去了阳台窗前,低头在给不知谁发消息。
同一时间的异研院中,张梁慎铁青着脸刚从会议室出来,兜里手机接连振动了两下。
解锁一看,眉间烦躁散了些,多了好奇和调侃:
张梁慎:【哟呵,陆大教授,怎么心血来潮问起吸血鬼的事情了?你不是一向不提这些的吗?】
。:【有点私事。】
张梁慎:【什么私事?能跟我这个老同学说说不?】
。:【。】
张梁慎:【行行行,不问了,下次再问。】
张梁慎:【不过有关吸血鬼觉醒,每只吸血鬼都不一样,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要问我确切的答案,我还真不敢保证。】
。:【没有普遍的情况?】
张梁慎:【普遍的情况嘛,也有,但那真的就是最普遍最基础的,比如视力下降但夜视能力大大提高,听觉变得更灵敏,对一些食物产生排斥之类。】
张梁慎:【哦对了,还有一个,觉醒完成的吸血鬼身上会有一种特殊香味,很淡,只有被他咬过的供血者才能闻到,而被咬过的供血者也同样会出现这种只有他的吸血鬼能闻到的香味。】
张梁慎:【这个现象比较神奇,还曾被人戏称为隐秘的羁绊,不过随着那些事的发生,早就没人提了。】
只有彼此能闻到的香味...
陆阙轻敲了两下手机边缘,打字回复:
。:【嗯,知道了,谢谢。】
张梁慎:【跟我还客气什么。】
张梁慎:【不过既然今天你掐着这个点来找我,少不得我就要再啰嗦一遍了。】
张梁慎:【刚刚开会,盛辉又在说加速改造的事,我们没同意,他就提出要往上递申请,烦得要死,你真不打算参与一下,给我们搭把手?】
。:【我说过,但凡有关继续吸血鬼改造的实验,我都不会参与。】
张梁慎:【知道,除非能够停止改造是吧?我也想啊,你都不知道每次进改造厂,看见改造皿里面那些吸血鬼我心理压力有多大。但我们都知道这不现实,对不对?】
。:【所以你们可以随时把我剔出主教授名单。】
张梁慎:【......】
张梁慎:【行吧,我就知道问也是白问,恨我嘴痒。】
张梁慎:【那我不说这个了,关于你刚刚说的吸血鬼的事情,你要还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找我。】
。:【嗯,谢谢。】
张梁慎:【第二次了啊!说了别跟我客气,我先忙去了。】
张梁慎:【咬手绢挥手jpg.】
客厅里陈医生还在叮嘱什么,裴蕴仰头乖乖听着,脚闲不住地晃悠。
陆阙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投向窗外,天色阴沉,雾气朦胧。
三月底了,苧清的雨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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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后第一天上课,裴蕴睡过头差点迟到。
“裴宝,你没给盲肠发作的机会啊。”杜简笑话他。
“下次给。”裴蕴把书摆在桌上。
安澜:“室长让我记得问你,早饭吃了吗?”
“当然。”裴蕴说:“我小舅舅替我妈盯着呢,不吃能放我出门?”
杜简一听来了兴致:“哎哎,裴宝,讲讲跟陆教授一起住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每天神经紧绷,压力山大?”
裴蕴认真想了想,摇头。
杜简:“那就是完全放养,除了提供吃住其他全不管?”
裴蕴还是摇头,回想一下觉醒以来这些天发生的事,眼底有了一丝困惑:“其实都不是,跟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原本他也以为陆阙会什么也不管他,就像杜简说得那样,用已有条件提供个吃住就算仁至义尽,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他做的很多事在裴蕴眼里都是不合理的,至少在裴蕴的印象中,陆阙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
“非要形容一下感受的话......”裴蕴斟酌着措辞,思衬道:“嗯,大概,就很像做梦一样。”
就像假的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下课时,天上下起小雨,风携着雨丝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冰凉刺骨。
他们三个人撑了两把伞往宿舍楼走,安澜走在后面,杜简当着他的面兴致勃勃跟裴蕴讲他的八卦。
“就那天,我跟安安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买完刚出来,安安就被一个抱着书刚下课的小学妹撞个正着。”
“小学妹大概赶时间,说了句对不起就想走,结果一抬头看见安安,立马住脚不动了,挺害羞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还问安安有没有被她撞疼。”
杜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问裴蕴:“你知道安安说什么吗?”
裴蕴想了想:“眼睛镶你脸上算白长?”
杜简:“......”
裴蕴:“两窟窿里装的是桂圆?”
杜简笑容凝固,咬牙:“您老真是比安安钢铁啊!”
裴蕴诚恳求知:“那是说了什么?”
杜简现在觉得正确答案索然无味了:”安安就说有点,下次走路看路,别这么头铁。”
安澜:“你别叫我安安。”
杜简:“澜澜?”
安澜:“行,今天起叫你贱贱。”
杜简:“???hello??”
裴蕴听了一路热闹,完全忘记自己刚搬走的事,一抬头才发现他已经习惯性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宿舍门口。
还没说话,就被杜简用力一把推了进去:“来都来啦,进来一起坐坐,上个星?”
裴蕴好气又好笑:“靠,你故意的啊。”
杜简嘿嘿两声:“兵不厌诈,这波感谢安安无私牺牲。”
安澜:“别客气,贱贱。”
杜简:“你妈——”
裴蕴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谁,对杜简他们做了个噤声手势,接起电话:“喂,小舅舅。”
陆阙:“回宿舍了?”
裴蕴惊奇:“小舅舅你怎么知道?”
“猜的。”陆阙声音有些朦胧的淡:“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裴蕴立刻跑到阳台往下看,果然见大门外花坛前立着一道撑着暗色雨伞的身影,尽管从他这个视角看去陆阙肩膀往上都被遮住了,在进出的学生中间仍旧显得鹤立鸡群。
“我马上下来!”
不敢让陆阙久等,他挂掉电话边往外跑边跟杜简安澜道别:“看来今天是不能玩游戏了,下次吧,我小舅舅接我来了。”
杜简瞠目送他远去:“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茬,不愧是有家长的人,这上下课都包接送了?”
裴蕴在大门口碰到的曾逸晨,笑容灿烂跟他亮了个爪子就跑了。曾逸晨下意识想要张嘴叫住他,一回头,就见裴蕴飞快钻进一把伞下。
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很快转身并肩离开。
惊蛰里的雨水温柔朦胧,微微倾斜雨伞下,两道身影同样挺拔清瘦,只是一人骨架更纤细些,个子也矮了身旁人小半个头,微妙的差异更让他们看起来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曾逸晨站在原地,收在身侧的伞很快滴落一小滩水渍。
“嘿,室长,你怎么在这儿发呆。”
杜简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在旁边自动贩卖机买了零食和饮料,凑在曾逸晨身边跟他一起往外看:“瞅啥呢?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嘛?
“没什么,雨好像下大了。”
曾逸晨转身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偏头问杜简:“陆教授真的是小裴的舅舅吗?”
“当然是真的啊,裴宝不都承认了么。”
杜简拧开饮料喝了两口:“室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曾逸晨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心里还是觉得不大舒服:“我只是觉得少见,怎么会真的有舅舅只比外甥大几岁。”
他们看起来明明一点也不像。
从宿舍门口到上车这一小截路上忽然起了风,裴蕴被冷得直搓手。
“今年的倒春寒也来得太早了吧。”
他望着车窗外侧沾上的雨丝,感慨:“明明去年都还是清明之后。”
早知道早上出门就穿厚些的外套了。
陆阙发动汽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蕴原本以为是要直接回去,十多分钟后,陆阙却将车子停在了一家眼镜店的门口。
看来是要给他配眼镜了。
裴蕴目测了一下距离,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刚拉开车门就被陆阙叫住:“等等。”
裴蕴乖乖住脚,手搭在门把上:“小舅舅,怎么了?”
陆阙拿上外套和雨伞率先开门下车,从车前绕到副驾门口,将跳下车的裴蕴拢入伞下。
“穿上再过去。”
他将原本应该穿在他身上的黑色外套递过来。
不是西装外套,更休闲一些的款式,还保留着车内的温度,没来得及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