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玖璃离开很久,等她回来的时候,已到深夜。
独孤雪娇心里一直惦记着百里青衣,更担心花玖璃会出什么事,惴惴不安,根本睡不着。
辗转反侧,最后干脆爬了起来,裹着狐裘坐在窗边,一直盯着院子门。
当她看到花玖璃推开院门的时候,蹭一下站起身,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
独孤雪娇推开房门,站在门前,看着花玖璃身后走出一个裹着黑袍的人,当即顿住了脚步,嘴唇轻颤。
那人抬头看过来,抬手将兜帽取下,嘴角勾着浅浅笑意。
“卿卿。”
独孤雪娇听到熟悉的嗓音,看到百里青衣瘦削的脸庞,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几欲坠落。
“三嫂!”
她正要往外跑,被眼疾手快的花玖璃拦住了,她身形一闪,已到近前。
“你这马上都要生了,能不能稳重点。”
数落了一句,也不管她的挣扎,强行把人抱回屋里。
百里青衣楞过之后,也快步跟着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当把身上的披风掀开的时候,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裹的很严实。
独孤雪娇刚被放到地上,就快步走了过去。
“三嫂!”
百里青衣深深看她一眼,美眸中也泛着泪光。
这几个月于她而言,无异于炼狱中煎熬,可她到底是熬过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都瘦削了一圈,尖尖的下巴尤为明显。
独孤雪娇心疼地鼻尖泛酸,原本心里那么多的话,真见了面,却不知从何说起。
百里青衣把怀里的小宝宝递给她,眼里满是爱怜。
“卿卿,这是你小侄子。”
独孤雪娇双手微颤,难得露出笨拙的样子,双手小心地托着孩子。
许是几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孩子,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嘴里时不时地吐个泡泡。
独孤雪娇哭笑不得,觉得怀里的小侄子有些像小猴子,可能是还没长开的缘故。
不过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三哥的影子,想来长大之后,又是一只妖孽。
花玖璃往椅子上一坐,
也招呼着两人坐下来。
百里青衣看到独孤雪娇鼓起的肚子,爱怜地牵着她的手,在床上坐下。
“卿卿,你这是要生了吧?三嫂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不要担心。”
独孤雪娇虽然惯来强势,尤其在敌人面前,更是阎罗一般的女战神。
可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即便活了上一世,生孩子却是头一遭,说不害怕是假的。
只不过为了不让人担心,总是强装什么不都怕。
如今有百里青衣陪着,心里感激又喜悦。
远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有个家人陪在身边,到底是不一样的,就像是突然有了底气。
她轻轻晃着怀里的宝宝,眼角微微湿润,重重点头。
“有三嫂这话,我就放心了。”
百里青衣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时话也不多,能说这么几句,已实属难得。
此后,都是独孤雪娇一个人在说,她跟着附和两句。
只是原本冷漠的面容,如今做了娘亲,覆上一层温柔的光。
两人坐在床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独孤雪娇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百里青衣有些黯然神伤,摸着小宝宝的小脑瓜,说是还没取呢,要等他爹爹来取。
如今只有一个乳名,叫小鱼儿。
鱼同瑜,每次念着儿子的名字,就会想起他的爹爹,以慰相思之苦。
百里青衣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
在巫族的那十多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未觉得有什么难过。
可当她嫁给独孤墨瑜,并在镇国公府生活了一年后,逐渐被府里温暖的氛围同化。
身在其中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
真正离开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难熬。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呼吸,仿佛都是煎熬。
或许她早就中了名为独孤墨瑜的毒,深入骨髓,离之,痛彻心扉。
百里青衣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带着孩子跟他团聚,她再也不要跟他分离。
也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度过每一天。
独孤雪娇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情,因为她同样饱
受相思之苦。
尤其是在怀孕的时候,夫君却不在身边。
她亲昵地逗着小鱼儿,一声声地喊,丝毫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花玖璃实在无法理解两个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比自家亲弟弟还傻的样子。
她站起身,跟独孤雪娇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独孤雪娇将怀里的孩子递给百里青衣,走上前,遇拽住她的手,又想到她浑身是毒,只得作罢。
“都到晚上了,你要去哪儿?”
花玖璃看到她眼里盈着真切的关心,不由回以一笑。
“你都把小表舅让给我了,我自然要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若以后我跟展美人儿起了冲突,或是生了矛盾,还要拜托你从中调和。
我这可不是白白为你做事,可要记住了~
你那两个丫鬟靠得住吗?我看她们正想方设法往崖底去找你,看样子很担心你。”
说这话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的魅惑模样。
独孤雪娇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一时半会儿又猜不出。
当听到黎艮和流星,思绪被打断,不由正色道。
“嗯,她们都是我的贴身婢女,信得过,还要麻烦你把她们带来。”
花玖璃点头,废话也不说,转身出了门,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独孤雪娇关上门,重新走回床边,满面忧色。
百里青衣已把孩子哄睡,轻轻放在床上,又拉住她的手。
“卿卿,别担心了,花小姐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她对这里十分熟悉。
她既然说能办到,就一定能办到,你要相信她。”
独孤雪娇一想到至今没找到百里夜殇的尸体,怎么都放不下心。
都说祸害遗千年,真怕哪天他突然出现在永夜山。
就算花玖璃再聪明,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思及此,不禁幽幽叹息一声,轻靠在百里青衣肩上。
“但愿如此吧。”
百里青衣安慰她几句,又说马上要生了,要早些休息,把人哄睡了。
她却没有睡,就坐在床前,看着一大一小,心满意足。